两位长老相互对视，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这么暴躁。

    微胖的长老道：“二十年前的那场惨战，大佛陀深陷重围，被苗疆左右判官击杀。这些，是实情，密宗上下都知道。

    但是，其中有个小小的插曲，这个插曲，改变了大佛陀的生命轨迹。

    当年激战的最后关头，老活佛强行抵住水刑攻势，带走了刚刚倒下大佛陀。按照老活佛当初的意图，是想把他埋葬在宗门的魂冢里，陪伴着故去的佛陀。

    但是……大佛陀在最后一刻，央求老活佛给他第二次生命。”

    说到这里，微胖老者微微顿了下，其余三人闭上眼睛，神情带着几分疼惜，也有几分复杂。

    “什么是第二次生命？”神傲明的神情万年不变的冷漠。他对佛门早已丧失信心，他对面前的三人没有任何的好感，有的只有恨！但对于隐藏的‘事实’，他急切想要得到！

    两位麻衣老者睁开眼，表情微微严肃，异口同声的道：“化魔！”

    微胖老者道：“佛门的密地有个从古代传承下来的药丸，史书记载，‘临死之极，吞魔丹，可换重生’。药丸的名字就是‘魔丹’，吞下它，可以死而复生，但是……将从此丧失理智，成为只会杀戮的魔人。

    魔丹炼化的时间越久，坠入魔道的程度越深，同样的，实力也将越发的强悍。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也是位佛陀，却因难以承受其中的痛苦，自残身亡。”

    “老活佛本不愿大佛陀受此磨难，但……”偏瘦的二长老微微仰头，冷傲寡言的他，竟然在此刻朦胧了双眼。“知道吗？大佛陀咽气之前是什么姿势？跪着！他挣扎着最后的力气，跪在了老活佛面前，只说了一句话‘求求你’。”

    神傲明的身躯明显的有了丝颤抖，定定的看着二长老。

    大长老苦涩摇头：“大佛陀是密宗佛门数百年来的最优秀的佛徒！他誓言守护华夏，守护佛门，也在用生命践行着当初的誓言。外人吞化魔丹，或许永坠魔道，但是他……他坚信自己即便坠入魔道，也会凭借坚强的意志保留最后一份执念——守护。守护华夏，守护佛门。

    最终……老活佛同意了他的选择，并在阴峪河给他找到了精修之地。吞化魔丹后，大佛陀在阴峪河沉睡五年，炼化魔丹耗时十五年。

    在阴峪河的二十年，老活佛经常去陪他，也在竭尽所能的引导着他，希望能帮他保留一份清醒，不至于成为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二长老看向神傲明：“敖明，他是你的恩师，对于他的选择，你作何感想？”

    神傲明彻底的沉默了下来，冷漠的眼眸深处，出现些许从未有过的晃动。

    佛？他苦苦探索、用心感悟，生命将熄之际，却以魔性轮转；

    跪？他顶天立地、傲战天下，生命最后一刻，却以跪姿落幕；

    由佛转魔，这是灵魂的转化，是理念的错位，是何曾残酷的挣扎。为何？？为了守护？！

    跪地恳求，这是英魂的弯腰，是刻骨的执着，又是何等坚定地信念。为何？为了守护？！

    “……华夏……”神傲明痛苦的闭上眼，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在你心中，华夏的分量真的那么重？重的让你甘愿坠入魔道，甘愿丧失灵魂。

    大长老温和的看着神傲明：“敖明，老活佛一直没有放弃过你，也希望你成为大佛陀的继承人，统领这佛门十大佛陀。一直，没有放弃。

    你恨活佛，恨佛门，恨密宗，但是……你理解活佛吗？你理解你恩师吗？你理解的太少太少。

    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看到的也并非真实。大佛陀的誓言是守护华夏，佛门存在的意义，同样是守护着华夏这方沃土。

    华夏天地为盘，芸芸众生为棋，何为盘、何为棋，为盘该如何，为棋当如何？我希望你能安静下来，认真的体会这句话。这是大佛陀成皇之际，刻在后山千仞石上的一句话。”

    二长老道：“你在外流浪了二十年，应该也看到过许多，也曾感悟过许多。密宗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密宗，你也不再是当年的神傲明。现在，世界大局再次拉开帷幕，你是想继续流浪？还是留在家里？”

    神傲明沉默不语，定定的看着面前昏暗的石洞，良久的沉默：“我想进去看看。”

    大长老温和的笑笑：“等他醒过来，我们陪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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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华夏皇族_第1004章，暴风雪（7）

    石洞最深处的冰冷空间里，药王府的大长老吴云仁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调理着大佛陀。自从大佛陀回到密宗佛门的那天起，他就受邀请来到了这里，带领药王府的五位长老全程负责治疗工作。

    作为药王府的老人，跟吴云昊、狄云义同辈的人，吴云仁经历过当年的风风雨雨，也见证过大佛陀的英雄崛起。因从未研习武学，毕生精力聚焦在医术，无缘于‘造皇运动’，却衷心的为当年的那场运动喝彩，为大佛陀的传奇所感慨。

    像所有老辈的密宗人一样，吴云仁对于大佛陀存有难以言语的尊敬和佩服。从内心深处承认，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光华最璀璨者，当属大佛陀！其光华甚至盖过了当年的活佛，盖过了后来的断魂谷谷主花颜。

    对于救治大佛陀这项任务，吴云仁没有任何的犹豫，暗自发誓全力以赴，务必要让这个突然间‘复活’的天骄再现当年英姿。但是……来到这里后吴云仁发现自己错了，在连续两个月的时间里，大佛陀一次次的暴躁和发狂，无情的摧残着吴云仁心目中的天骄形象。

    破烂不堪的身体，像是棺材里爬出的死尸；暴虐狰狞的嘶吼咆哮，像是受到刺激的野兽；血煞猩红的眼睛、微微凸起的獠牙、凌乱披散的长发、尖长厚硬的指甲，还有从从骨子里散发的凶残野性，跟理想中的英魂形象，截然相反，完全是两种极端。这是人？还是兽？他是佛？还是魔？

    每次的苏醒，总是伴随着狂暴的挣扎，狰狞的咆哮；面对着佛门两大长老的联手镇压，他暴虐的攻势，疯狂的冲击，看的吴云仁胆战心惊，同时也有种莫名的心酸。

    吴云仁没有问大佛陀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模样。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心尽力的治疗大佛陀的伤势，早日摆脱绷带和草药。

    大佛陀现在的伤势恢复了七成左右，在病情基本控制后，恢复势头趋于稳定，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十天半月，给予伤口温和的愈合环境，应该不会再有大碍。

    十天半月？大佛陀能昏迷这么长的时间吗？大长老和二长老这次下手比较重，但愿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时间在忐忑不安中慢慢的度过，治疗也在循序渐进的进行着。

    转眼八天过去。

    吴云仁检查完伤势，换好药膏后，坐在了石床变的凳子上，有些失神的看着熟睡中的大佛陀。经过仔细的清理，脸上的污垢、血痂等都已消失，皮肤也出现细微的红润，相较于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善，最起码能够像个人，在熟睡的时候，那份平静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

    但是也仅仅是影子，吴云仁隐约能够看出，大佛陀已经堕入魔道，尤其是在得知‘魔丹’的事情后。气质已改变，灵魂已堕落，以往给人温和浩瀚的感觉，现在则是危险凶残的气息。

    吴云仁猜不透期间发生了什么，但真心会为大佛陀的情况感到惋惜。

    八天了，这次昏迷持续了八天时间，已经超过了预想，如果再能继续两三天的时间，那就更完美了。两三天？应该……或许……

    突然！吴云仁的身体猛的僵在那里，瞳孔微微晃动着放大，呼吸变的粗重，冷汗从额角划到下巴，窒息的感觉逐渐清晰，伴随着些许的冰凉。

    大佛陀的眼睛睁开了！！！毫无征兆的睁开！！充血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吴云仁。旁边整理药材的其他药王府长老们像是心有所觉，齐齐看向这里，然后同样的僵在原地，不敢再发出分毫的动静，生怕惊到了这个刚刚苏醒的野兽。

    包括吴云仁在内，他们这六个人基本都是纯粹的医师，对药物有着深入研究，对武道没有半分理解，面对大佛陀这等恐怖人物，无形之中带来的压力足以让他们通体冰凉。

    有人想要向外呼唤，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