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妈不知情,一路上都在唠叨,嫌我不让她在家里。
让我吃惊的是,我妈见了建军,竟然叫不出他的名字,甚至好像不认识了,她悄悄跟我到厨房,小声问我:“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妈好像真的糊涂了,我和她说了建军的名字,她却又恍然大悟的,“唉!小苏啊,你看我这脑子。”
我妈自己在家待惯了,什么事都依着自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为了配合治疗,建军尽可能的减少出差,在家的时间长了,我妈就有些不自在。有一次,吃完晚饭,我和建军看电视上演的一个美国大片,看得高兴,忘了我妈每天的电视剧,我妈从沙发上突然站起来,走过去,站在电视机的跟前挡着,烦躁的不停地用一只手去揉另一只手,脸拉得老长。
我和建军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电视频道给我妈换回去,我妈还站在原地不动,建军赶紧回我们的卧室,轻轻掩上门,我去把我妈拉过来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我妈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一会儿功夫,看着电视剧又高兴得眉开眼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建军让我抽空和我妈上医院看看,“我看咱妈不太好。”
“老了是不是都这样?”
“不会,你看我妈,心眼比我还多。”
“你妈比我妈小,过几年说不定也这样。”
“你还是抽空去和她看看吧,看看放心。”
“嗯。”
第二天,建军在店里,我没什么事,就哄我妈说社区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查体,把我妈哄到了医院,经过一上午的各种检查,医生的话让我从头凉到脚。医生说我妈的小脑萎缩得厉害,是一种俗称老年痴呆的病,我虽然觉得我妈这几年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是一种病,而且医生说没有什么特效药治疗,连控制都很难做到,说白了,就是只能任由病情发展。
我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看见我妈坐在大厅的座椅上看挂在墙上的电视,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我远远看着她,忽然一阵心灰意冷,怎么了这是?我和建军生不出孩子,还没等治好,我妈又老年痴呆,为什么事情不能一样一样的来?让我一样一样的接招?
小时候,我妈说我爸,给我起这么个名,郑南,正难,是不是想让我一辈子都难?我爸说人名就是个记号,过得咋样和叫啥有啥关系,“我要叫她富贵,她是不是就一辈子富贵了?”
我也不太相信名字会左右一个人的一生,只是不顺的事情有点集中而已,我这样在心里劝自己。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尽量的去守护着我妈,她的记忆力和智力都在迅速的减退,认不出人和找不到家的情况会随时发生,医生说将来的情况不容乐观,说不定还不如一个孩子容易看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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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票第七十八节 迸发
让我妈单独在家看电视,我不放心,害怕万一哪根筋再动了跑到外面去,在老家的地方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更别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把门反锁又怕出意外,权衡之下,我每天带着我妈上班,为了节省费用,我和建军让看店的刘阿姨回了家,我专门看店。有医院要货的,我配好货之后,打电话给快递公司,他们派人来取货,这样比自己联系客车捎货贵一些,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忙的时候,我妈就会拿个马扎坐在店门口的空地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有时候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她还会很热情地和人打招呼,通常都是:“同志,你是哪里来的?”
很多时候,专心走路的人都会被她吓一跳,年龄大些的还好,诧异的看看我妈,敷衍了事,或者干脆装作没听见,遇到年轻一些的,有时就会惹来一阵哄笑,我妈不知道同志这个词现在已经被赋予了别的含义,我妈还停留在自己年轻时上战场打仗的时候,同志就是阶级兄弟姐妹。
我和我妈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打招呼,不礼貌也不安全。我妈满口答应,可是碰到身边有路过的人,就又会说:“同志,你是哪里来的?”
我知道没有用,就不再管她,任由她去了,建军有时出差,有时出去应酬,或者有时出去和朋友喝酒,中午基本上都是我和我妈在,我领着我妈回家做饭吃饭,吃完饭,我妈要么看电视,累了就睡一会儿觉,我在厨房给建军熬药,熬好药盛出来,差不多就该到店里去了,再领着我妈去店里。
虽然家和店隔得不远,我妈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每天如此,我妈受不了了,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捧着饭碗就昏昏欲睡,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我妈就不干了,我再领着她到店里去的时候,我妈嘴一撇,委屈地哭开了:“我都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还整天这里那里地跑,你是嫌我死的慢?”
“我不在你这受罪了,你送我回去!”
建军一看我妈发脾气,做为女婿,他不好说什么,不是回屋就是出去抽烟,留下我和我妈,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耐下心来哄哄我妈,发脾气的次数多了,我妈越来越难哄,索姓由着她发。
从小到大,我听过看过无数的宣扬孝敬父母的故事和传说,有些感动得令人发指,比如从身上割下肉来喂食娘亲,参照着这些,我觉得我可能是个不孝女,我妈闹一次,我心里的耐心就会减一分,心里的怨气就会加一分。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我自己存在的意义,一边是像孩子一样任姓的妈,一边是天天喝药不见起效的建军,我感觉他们俩人就像两堵墙,把我夹在中间,越挤越紧。
看我妈实在累的时候,我就让她留在家里,打开电视,反锁上门,到店里看一会儿店,没事的话赶紧往家跑,怕我妈在家里出事。
建军的病经历了两年多的治疗,终于失去了信心,中间换了几家医院,都无果而终,现在经常是我熬好了药盛在碗里,建军老是忘记喝。终于有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开盖在药碗上的碟子,发现药汤一动也没动的好好待在碗里,我积聚了很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了。
“你怎么又没喝药?你到底还治不知?不治你早说!”
建军晚上又出去喝酒了,回来之后趴在床上睡着了。我端着药碗走过去,抬腿用脚踢踢他垂在床边的小腿,建军睁开了眼睛,“嗯?怎么了?”
我忍着怒气,问他:“你,怎么又不喝?”
建军瞟了一眼我手里的药,“哦,忘了。”
说完,翻过身去打算再睡。
“你决定不治了是吧?”我继续问他。
“治,治。”建军的脸蒙在被子里,含混不清地说。
“治你不喝药!不喝你天天让我熬!要孩子是给我自己要的?”
建军趴在床上不吭声,也不动,像睡着一样。
长时间积累起来的怨气堵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妈每天和我闹,我就够烦的了,你建军年纪轻轻,不嘲不傻的,为什么也这么不懂事?我替你背负着不生孩子的骂名每天给你熬药,你还不喝?
“啪!”我把手里的药碗用力摔在地上。
“你干嘛?”建军从床上一猛子坐了起来。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我天天跑回来熬药,你想起来喝,想不起来就不喝,这样治病有个屁用!你什么意思?不想治你就说!”
建军瞪着我说:“是!我不想治!”
看着建军狼心狗肺的样子,气得我眼泪涌了上来,我扑过去推他,建军没防备,一下子仰面躺在床上,躺着就躺着,建军赖狗一样顺势闭上眼睛又佯装要睡。
“好,既然你都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我还在这费心巴力的干什么,早说清楚大家都轻松。”我冷笑着看着摊在床上的建军。
建军依然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我弯腰拿起地上建军的一只拖鞋,用力砸到建军身上,“让你装死狗!”
建军冷不丁被砸,火了,一个起身站了起来,瞪着红红的眼睛:“你干嘛!疯了是不是?”
“是!我就是疯了!我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连个孩子没有,还得每天求着你喝药,求着你办事,伺候着你,你不生孩子有功是不是?每天像个大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问你,你好意思吗?你有一丁点内疚吗?我他妈的让别人说成是不下蛋的鸡,你就那么心安理得?”
“我长病怎么了,就该死?就该低三下四?”
“你是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是我眼瞎,是我下贱,没见过男人,是个男人就当爷伺候!“
“那是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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