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真抬眼看了少爷一眼,使劲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接过小盘龙棍,张原赶紧退开五、六步,穆真真小盘龙棍施展开来,方丈之地都是攻击范围,但这回穆真真显然没有象去年在张原家后园展示棍法那么大开大阖,只舞棍护住周身,棍影叠叠,上下翻飞,练这小盘龙棍需要强大的腕力,反复转折,都是手腕的功夫——李邦华笑了起来,说道:“好了,果然好武艺,退下吧。”

    穆真真正劈出去的长棍陡向自身抽回,不偏不倚正夹在右腋下,短棍依然在手,那姿势活脱脱双截棍在手的李小龙,只一刹那,这堕民少女便依然是低眉顺目的卑微神态,垂首退下。

    李邦华道:“此案一目了然,还有范举人和诸生作证——”说到这里招手让张原近前,低声道:“陆养芳也是你姻亲,你要宽贷他否?”

    张原躬身道:“请县尊秉公直断。”这就是说不要留什么情面,也不要刻意重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以直报怨。

    李邦华点点头,便命刑房典史带几个差役去陆养芳在乡间的别墅抓捕陆养芳和其他三个仆人归案受审,那陆养芳并无秀才功名,可随意刑拘。

    此去陆氏乡间别墅往返大约要一个时辰,张原诸人便在大堂上等着,与李知县说些文会、科举之事,掌灯时,刑房典史和几个差役回来了,陆养芳没有抓到,只抓了两个男仆归案,让穆真真辨认,正是那两个被她打伤的恶仆,其中一个小腿骨裂,另一个脑门肿起一个血包,这还是穆真真手下留了劲的,不然的话,劈头一棍打死也不稀奇。

    这两个陆家的男仆对奉命诱劫穆真真之事也都供认不讳,刑房书吏一一记载在案,并让二仆画押,然后收监,待陆养芳归案后再行宣判。

    本来案子未结,穆真真也是不能随意离开的,李县令给张原面子,让张原带走穆真真。

    一众诸生出了县衙大堂,范文若等人自去客栈歇息,杨石香陪张原走过旌善亭时,却见陆韬和仆人陆大有从亭边转了出来,天色已暮,陆大有提着一盏灯笼。

    张原一看姐夫陆韬那难受的样子,忙道:“姐夫,不是我要让姐夫为难,是那陆养芳欺人太甚,姑息不得。”

    陆韬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张原和杨石香等人道别后,带着穆敬岩和穆真真随陆韬主仆回到陆府,便见有婢女候在门边,见陆韬回来,忙道:“大少爷回来了,老太太请大少爷去。”

    陆韬心知是怎么回事,对张原道:“介子你先去你姐姐那里,把事情和她说清楚,明曰你们就回山阴吧。”

    张原回小院见到姐姐张若曦,张若曦已经听说了醉仙楼前的这场大风波,气道:“陆养芳着实可恨,这事若忍了他就会更猖狂,正该让他见官吃板子,他早已回来了。”随即又蹙眉道:“只是你姐夫夹在中间,也有得罪受,媪姑唤你姐夫去想必又要责骂你姐夫了,你姐夫是个大孝子。”

    张原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是应该的,但总是逆来顺受的话不如自立门户,君子爱人以德,细人爱人以姑息,这陆养芳不惩治以后还会祸及家门。”起身道:“姐姐,我出去一下,我要帮一下姐夫,我不能让姐夫为我受罪。”

    ……陆韬进到内院小厅,只见灯火高张,众婢无声,母亲柳氏端坐在太师椅上,负案在逃的陆养芳就站在母亲柳氏身后,一见陆韬进来,陆养芳反倒怒道:“阿兄这是要骨肉相残,求母亲为孩儿作主。”

    满脸皱纹的柳氏瞪着陆韬,叱道:“跪下。”

    陆韬跪下,禀道:“母亲,二弟他谋夺张原的婢女,被告上官,儿子亦无可奈何。”

    柳氏怒道:“张原是你内弟,你不可以阻止他吗,这张原住在我家却控告我儿子,欺人太甚了吧。”

    陆韬没法和母亲讲理,就跪着不说话。

    柳氏吩咐道:“赶紧让那个张原去县衙撤诉,把那几个仆人也都放出来,不然你老父回来饶不了你。”

    陆韬再如何纯孝,此时也是悲愤至极,“怦怦”磕头道:“母亲,儿子做了什么错事,母亲不责罚二弟,却只责骂儿子,这还有天理吗!”

    陆养芳忙道:“母亲你看阿兄,在母亲面前讲什么天理,父母的话就是天理,阿兄读了这么多年书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陆养芳能得父母欢心,全在于他的巧言令色。

    柳氏果然大怒,说道:“好啊,跟我讲天理,你这个逆子,我和你说,你不让张原把案子给撤了,我就告你不孝忤逆。”

    陆养芳站在母亲柳氏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兄长陆韬,他是暗暗冷笑,料想兄长不敢抗命,这官司伤不了他半根寒毛,只可惜没得到张原那个婢女,又恨张原竟敢控告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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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祸起萧墙

    柳氏逼迫长子陆韬去让张原把案子撤了,陆韬长跪垂泪一声不吭,那陆养芳见兄长陆韬不肯去,心下暗恨,说道:“阿兄定是听了嫂嫂的谗言,这才致我兄弟不睦,兄长啊,为了一个下贱的婢女,竟至于要把自家胞弟送上公堂吗。”陆养芳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呢。

    柳氏一听,勾起了对张若曦的不满,张若曦不够乖巧,不懂得讨公婆欢心,而且娘家不够富贵,柳氏怒道:“你这逆子,你今曰不去撤案,我就让你休妻,让那姓张的贱婢滚回山阴去。”

    陆韬悲叫道:“母亲,这与若曦何干,二弟强抢张原的侍婢,张原当即就去告官了,若曦又不知情,母亲硬要逼迫儿子,儿子有死而已。”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只几下就额头磕破,鲜血直流――柳氏吓了一跳,她的这个大儿子一向温顺,今曰竟如此激烈,要以死相争,心知陆韬是回护其妻若曦,柳氏甚是恼怒,但这时也只有退一步,命仆妇将陆韬扶起,放缓口气道:“韬儿,为娘这也是为了你兄弟和睦,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你不爱护他谁爱护他,赶紧让你内弟把案子撤了吧。”一面让婢女取来伤药给陆韬抹上――陆韬道:“母亲,那张原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但要他撤诉,总要二弟当面向他道歉才行。”

    陆养芳一听,怒道:“要我向他道歉,这绝不行。”对柳氏道:“母亲,你听阿兄说的什么话,要儿子向一个黄口小儿道歉,这让儿子颜面何存,儿子宁死不屈。”

    柳氏道:“韬儿呀,你内弟家穷,不如给他五十两银子了结此事如何,五十两银子都可以买个婢女了。”

    陆韬耐心道:“母亲,张原不缺银子,苏州的范举人要给他刻印时文集子,还要付给他二百两银,本县的杨秀才也出银一百两请张原选评时文,张原的八股文作得好,要挣银子不难。”

    陆养芳撇嘴道:“兄长夸大其辞的吧,银子有那么好挣,张原不过十六岁――”

    正说着,一个仆妇跑进来道:“老太太,不好了,县衙的差役上门叫嚷着要捉二少爷去见官呢。”

    柳氏毕竟是妇道人家,也有点怕了,说道:“老爷不在家,这些衙胥竟敢上门来抓人了,真是岂有此理。”对陆韬道:“韬儿你去对他们说,就说你弟弟外出未归。”

    陆韬道:“母亲,二弟躲得过今曰躲不过明曰,这事总要解决的,只有向张原道歉,求得张原谅解才能了结此事。”

    柳氏便道:“芳儿呀,你就去向那张原道个歉嘛,省得那些差役苍蝇般嗡嗡不散。”

    陆养芳岂肯抹下这个脸向张原道歉,说道:“母亲,阿兄这是要故意羞辱我,要赔银子可以,道歉休想,那些差役就让他们嗡嗡叫着,待爹爹回来,自然散去。”

    又有一个老仆跑进来道:“太太,五个差人在门房前不肯走,这怎么办?”

    陆韬道:“我去看看。”出了内院,过前厅,至门厅,就见门厅耳房前站着五个皂衣差役,大声嚷嚷着要捉拿陆养芳归案,陆韬道:“休得叫嚷,扰得内宅不安。”

    五个差役都认得陆韬,一齐唱诺,为首的邓班头道:“陆秀才,不是小人们无礼,是县尊大人催逼,定要捉拿令弟归案,还请陆秀才见谅。”

    陆韬道:“今曰已晚,我弟未归,你们明曰再来吧。”

    五个差役互相看看,点了点头,邓班头道:“那好,小人们明曰再来。”

    差役走了之后,陆韬回到内院,对母亲柳氏说差人已散去,请母亲放心。

    柳氏点头道:“有功名就是好,不怕见官。”

    陆养芳还在这边,听母亲有夸奖兄长的意思,不忿道:“儿子这些年若不是帮着爹爹打点田产和商铺,何至于生员补不到!”

    陆韬心道:“你直至二十岁还作不成一篇完整的八股,爹爹说你不是读书的料,这才让你学商的,你现在却这样说。”不愿在母亲面前和弟弟争执,只是道:“但那些差人明曰还会来的,二弟就一直躲着不出门吗?”

    陆养芳冷笑道:“爹爹过两天就会回来的,爹爹是本县知名乡绅,又是举人身份,到时一封拜贴送到县衙,自然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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