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汝谦和董祖源这时都站到了船头,汪汝谦不说话,负着手只是冷笑,董祖源折扇拍胸“啪啪”响,恨恨道:“贱婢无礼,若不是此地人多眼杂,我就让人揪她上船,一个曲中记女竟敢如此放肆,仗着张原小子的势吗——她还没脱籍吧?”最后这句话是问那丽人徐安生的。
徐安生听董祖源这么说话,心下不快,淡淡道:“不是风传张原中举后要纳王微为妾吗,到时自然会为她脱籍。”
“中举。”董祖源冷笑道:“真以为他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吗,说中举就中举!”
汪汝谦也是一阵冷笑。
徐安生微微摇头,暗悔今夜答应为董祖源来约王微,看来这董祖源居心甚是不善,轻叹一声,命舟子回舟向西——……
两个轿夫抬着小轿走得飞快,薛童还好,尽跟得上,小婢蕙湘就吃力了,叫着:“微姑——微姑——”
将至甬金门,轿子缓下来,后面有人大步追来,至近前方出声:“微姑稍等——”
薛童霍然转身,这十二岁孩童象头小狮子一般,双手叉腰,身子微微躬起,喝道:“还来啰唣什么!”
甬金门前人来人往,大明朝人好围观,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围上一群来看热闹——那追赶的人赶忙停下脚步,向后一指道:“张介子张相公来了。”
小轿中的王微一听这话,即命轿子停下,薛童就已经惊喜地叫了起来:“真是介子相公,还有小武哥。”跑着迎上去。
张原跟着薛童快步来到小轿前,王微正撩起竹帘下轿,张原抢步上前道:“修微,坐回轿子说话。”
王微美眸一闪,璨如晨星,即坐回轿子中,两个轿夫抬起轿子开步走,围观人群也就散开了。
张原跟在轿边,侧头望着小轿绮窗,窗帷从里慢慢撩起,露出王微那张绝美的脸,嫣然一笑,声音甜得醉人:“介子相公,巧遇啊。”
张原一笑,问:“修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婢蕙湘快嘴快舌道:“介子相公还不知道吧,我家微姑到杭州半个多月了,若曦大小姐让微姑管杭州的盛美分店呢。”
张原“哦”的一声,轻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心道:“原来如此。”问王微:“那你为何不早来见我?”
王微含笑道:“早就见过了,初九凌晨头场,修微可是在贡院东门外看着介子相公肩扛手提入场呢,傍晚出场时我也来看了,介子相公似乎考得颇得意,后面两场我没来,准备等放榜时来看——”
张原放声大笑,胸怀开畅,先前的一些疑虑和不快烟消云散,但觉城头那轮圆月都分外皎洁,说道:“这么说我若是榜上无名落第了你就不见我了?”
轿中的女郎吃吃的笑,说道:“那我就等三年,我可以等,不过我想介子相公是等不及的,所以这科非中不可。”
张原大笑,半晌止笑道:“知否,我刚才可是就站在岸边那株大桃树下,看看某女会不会受骗上当。”
王微“啊”的一声,问:“若我受骗上船呢?”
张原道:“那果断揪住押回去绳之以家法。”
王微听得出张原语气里的宠溺,“家法”二字听着怎么让她心中欢喜呢,嘴上却是轻“哼”一声,说道:“我会那么蠢吗,冒冒失失上徐安生的船,徐安生可是——”没再往下说。
张原正色道:“修微还是有点冒失,若那徐安生不安好心,先用空船哄你上去,那时要载你去哪里你岂不是身不由主,你要知道,董其昌长子董祖源也在那船上,都是丧心病狂之辈。”
王微心道:“我王微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且徐姐姐也不是那种人,这次想必是被汪汝谦哄骗了。”口里道:“介子相公说得是,修微知道了。”问:“介子相公怎么就这么巧恰就遇到他们呢?”
张原道:“在西泠桥,大兄正与我说起去年你搭船到西泠桥的事,就看到董祖源上船,又被我听到他们要诱你上船,就跟来了,英雄救美啊。”
王微“格”的一笑,忽然道:“介子相公,那汪汝谦和董祖源在一起,莫非——?”
张原知道王微想到了什么,看来“一朝平步上青天”的谣言流传得很广啊,微微一笑,说道:“修微聪明,这事我会查明白的,你现在带我去看看盛美号杭州分店。”转头吩咐那个黄氏仆人回船去报信,说他要晚些回船。
穆真真和武陵一起跟着张原随王微的小轿入甬金门,盛美号分店就在甬金门进去的万仙桥边,临街门面三间、上下两层、里外三进,占地一亩有零,四百八十两银子买下的,全部由王微一手艹办,同来的有一家陆氏仆人,一家四口,给王微打下手,见到张原,欢天喜地来拜见,姚叔也出来叉手见礼——王微在前引着张原经穿堂来到内院,说道:“这第二进就做库房了,若曦姐姐说下月她会亲自送一船绸缎和布匹来杭州,那时这个店就正式开张了。”
张原道:“好极,姐姐现在是大忙人了,姐夫也去南京参加乡试了吧?”
王微道:“是,上月初便启程了。”
说话间,进到第三进,一个大天井,一栋品字形小楼,天井边有一张小圆桌,月光从长方形的天井上空照下来,能清楚地看到桌上的西瓜、素肴、果品和月饼,还有一壶酒,似是绍兴荳酒,一个婢女坐在边上打瞌睡,听到动静,抬眼见到王微和张原,又惊又喜,赶忙起身,向张原万福道:“介子少爷怎么来了!”
张原认得这个婢女,名叫小桃,是她姐姐若曦的侍婢,应该是姐姐看王微身边人手少,让这侍婢来帮衬王微——张原在小圆桌边坐下,微笑道:“修微独自庆中秋吗,可要人相陪?”
王微今夜见到张原,心里极是欢喜,说道:“介子相公不陪船上的朋友了吗?”
张原含笑不答,用裁纸刀将西瓜切开两半,其中一半切分五扇,他、王微、穆真真、惠湘、小桃各一扇,另一半让小桃送到外院给姚叔、薛童他们食用,王微道:“不用送去,早先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西瓜的。”
天井里的月光渐渐移正,抬头看,可以从四方天空看到看到那轮圆月了,王微抬头看明月,低头看张原,脉脉含情,说道:“这后面还有一个小园子,介子相公可愿看一看?”
张原便跟着王微来到后园,果然是小园子,比前面那个天井没大多少,有几株桂树,很香——王微道:“待忙过了这阵子,我要在这小园种些花草。”
张原“嗯”了一声,问:“修微,这学龙门账、打理布店可还习惯?”
王微道:“还好,就是怕太忙,没有闲暇时间。”
张原道:“多雇人手,不会让你太忙的,吟诗作画的时间肯定会有。”
王微不禁莞尔,说道:“虽然忙碌了一些,心里其实欢喜,觉得踏实,以前整曰游山玩水,却是轻飘飘的觉得若有所失,象是丢失了什么东西,总在寻找——”
张原看着这沐浴在月光中的女郎,问:“那丢的东西可曾找到?”
王微细密的睫毛蝴蝶振翅般扇动,片刻后抬眼望着张原,轻声道:“我以为是找到了,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这个要介子相公帮我一起找呢。”
这女郎那眼神、那细语真能勾人魂魄啊,张原拉起她的手,说道:“好,我与修微一起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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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爱燧发枪
秋澄万里,月色如水,寂寂小园桂影婆娑,那一串串的金黄色的桂花在月光中浸得久了,潮湿了一般泛着清香的光泽,墙根角落里,有秋虫叽叽,远处甬金门外,水气氤氲,笙歌缥缈,仿佛天际的微云若有若无――繁华的江南如梦,后庭花亦可唱,不论今夕何夕――情境媚人,心跳加速,关于寻找的表白之后理应有所动作,桂花树影下,女郎王微悄悄靠向张原怀里,却忽然耸了耸鼻翼,抬头轻笑道:“介子相公一出考场就来游湖了吗?”
张原“嘿”的一笑,伸臂搂住女郎的小腰:“嗯,嗅到墨水味了,这算不算腹有诗书气自华?”
王微吃吃的笑,低头在张原胸襟上看来看去,说道:“嗯,算得,你看,前襟还有墨点呢,墨水从腹中满出来了,可称才华横溢――”
张原笑,很快又不笑了,这女郎窈窕婀娜的身体轻轻贴着他,若有意若无意地微微扭动磨蹭,象个诱人的妖精,乃低声道:“那你让人备水,我要沐浴,今夜――”说话时,双臂收紧,将这女郎紧紧搂住,嗯,纤腰一握,臀部丰盈,隔着布纱,依然可以感觉女郎肌肤的柔嫩――王微腰肢被搂得紧,与张原腰胯密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觉到张原勃勃的**,还有那只手也很不安分地在她腰臀抚摸着,王微不禁有些气喘,双颊晕红,白齿轻咬红唇,眼波欲流,双手在张原胸前轻轻撑拒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往后仰,三分羞涩、三分慌乱、三分欲迎还拒,还有一分无法言说,耳热心跳,声音娇婉:“介子相公,那要被人笑话的,还有,那些船上的朋友还在等着你呢,而且,我那个,那个还没有――”羞涩无法启齿,道:“改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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