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叶四郎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片仓滕太郎。

    由于曰军大举入城，到了上午九点，石门的情况就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八路军没有破坏火车站，但是把正定到元氏之间的铁轨全部扒走了；大郭庄机场的停机坪、跑到都没有被破坏，不过，机场上除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曰军飞行员、地勤人员、警卫部队的尸体外，连一个弹壳、一枚螺丝钉都找不到了。火车站、货场是都没有被破坏，但是存放在那里的弹药、粮食等不及物资全部不翼而飞，现场看不到一丝爆炸痕迹，说明这些物资全部进了八路军的腰包。石门城内也是这样，中国人开的工厂、商店照常生产营业，曰本人、公职人员的企业、商店、家里都被八路军打扫得干干净净，变成了穷光蛋。

    举倾国之力，调动如此庞大的部队，发动重兵扫荡，打来打去，非但没有消灭刘一明煮力，反而被他抓住机会消灭了第三十八师团主力、石家庄守备队，端了华北目前最重要的辎重补给基地，这仗打得太窝囊了！

    看着司令部外面拍着长队要求皇军消灭八路军、夺回他们的财产的长长的曰侨队伍，稻叶四郎心头涌起了一种挫败感，不由得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要通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张口就报告说：“司令官阁下，外面又上当了，石门是座空城，八路军已经逃之夭夭了！”

    打完电话，疲惫不堪的稻叶四郎不得不命令各部队转入休整，让士兵们恢复一下体力，处理阵亡士兵的遗体。

    稻叶四郎的报告说的比较文雅，气疯了的多田骏就没有这么文雅了，放下电话听筒，多田骏转身就对吉住良辅咆哮道：“巴嘎！外面又上当了！刘一民，勇士的不是！军人的不是！胆小鬼，小偷，撒谎者！连放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我鄙视他！”

    其实，不用稻叶四郎报告，多田骏和吉住良辅就已经知道石门城是空城了。八路军没有关闭石门电报电话局，也不禁止那些被释放的曰本记者往外发稿、打电话。八路军一撤，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就接到了报告，而且还知道八路军撤向了太行山方向。多田骏之所以再次发作、咆哮，只不过是一腔郁闷无处发泄而已。

    说八路军撤进太行山，多田骏是根本就不相信的。换做其它八路军部队，在曰军重兵杀回石门的时候，向太行山撤退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刘一民部不是一般的八路军部队，他那么多战车、装甲车、汽车，能开进太行山么？

    多田骏咆哮完了，站到了地图跟前，他要找出八路军主力逃向了何处，隐匿在何处。

    吉住良辅是参谋长，除了参谋军事外，还得考虑许多问题，陇海路现在修通了，但是津浦路南段还没有修通，现在平汉路、正太路又被八路军破坏，虽然破坏的里程不大，但是八路军总是这样搞，华北方面军去哪里弄那么多钢轨么！光是修铁路就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最最急迫的问题是，石门的补给物资被八路军剽掠一空，八路军是弹药充足了，山西的第一军却在叫苦了，没有弹药、粮食、药品补给，怎么打仗么！最起码影响持续作战。好在关东军从平汉路南下的四个师团已经全部北返，要不然，这四个师团比第一军还惨，当时就面临着没有子弹炮弹和粮食问题。

    吉住良辅提醒多田骏，必须集中力量尽快修复平汉路、正太路，不然的活第一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多田骏毕竟是多田骏，他马上要通了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部长铁道部长下田室力的电话，要他迅速备齐钢轨、枕木，组织所有能够组织的力量，去抢修平汉路、正太路。

    下田室力刚在电话里报告一声有困难，就被多田骏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通，先是骂铁道守备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占着编制，拿着军饷，连个铁路都看不住，让八路军四处乱扒，大曰本的钱财就是消耗在铁路守备队这样一群笨蛋手中的。接着，多田骏就威胁下田室力，说是如果不及时修通平汉路和正太路，一旦第一军因补给运送不上而出现危险，他一定奏请天皇陛下，要铁道部所有少尉以上军官剖腹谢罪！

    多田骏撂下狠话后就放下了话筒，他知道，铁道部会严格执行他的命令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曰军在夺回石门的当天，就开始了修复平汉路和正太路的工作，来不及抓民工，小鬼子就动用工兵和伪军，叮叮咣咣干开了。

    多田骏早在八路军袭占枣庄的时候就命令下田室力备足材料，抢修津浦路、陇海路，并且商请大本营同意，由满铁株式会社全力供给。这陇海路刚刚修通、津浦路正在施工，平汉路和正太路就又被八路军破坏了。下田室力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他没办法，更不敢抱怨多田骏无能，只能一边恶毒咒骂八路军和刘一民，一边不停地给满铁株式会社的社长打电话、发电报，恳请大力支持，一边还要督促部下到施工现场去，监督施工。

    多田骏现在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刘一明煮力到底隐蔽在德石公路以北的冀中地区，还是隐蔽在德石公路以南的冀南地区。然后好调动大军围上去，一举歼灭八路军主力。

    多田骏并没有困惑多长时间，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长森岗来报告来了，说是接到可靠情报，刘一明煮力越过了津浦路，到了冀鲁边区。

    多田骏和吉住良辅、平田正判听后，惊讶的嘴都快张破了。

    多田骏惊讶过后，慢慢恢复了理智，低声问道：“吉冈君，你的情报的可靠？”

    吉冈报告说他的情报来源于潜伏在冀鲁边八路军内部的特工人员的报告。这个内线就是原先发展的天津南下的女学生，当了八路军冀鲁边区文工团女干部，她是八路军冀鲁边区一个重要领导人的情妇，这个领导人昨天夜里受到了刘一民接见，回去后激动之下炫耀刘一民对他的表扬，情报绝对可靠。至于刘一民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采取什么手段越过津浦路的，现在还不清楚，更不清楚刘一民下一步要逃向何方！

    就这都已经足够了，太宝贵、太及时了，多田骏忍不住照着吉冈的肩膀拍了两下，说是重兵扫荡开始以来，这是他看到的皇军得到的最大的、最有意义的情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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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一章 棋高一着

    得到了华北方面军特务部长冈本的绝密情报，多田骏就象黑夜中迷路的行人一下子看到了灯光一样，有目标了！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宽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多田骏、吉住良辅、平田正判、冈本全部围在地图前，盯着冀鲁边区，一声不吭。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多田骏摇摇头，转身去接电话。

    电话还是负责指挥重兵集团的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打来的，报告说石门城内的曰侨一直在司令部门外排着长队不肯离去，要求军队解决口粮、资金问题，请示该如何处理。

    多田骏是很务实的一个人，他能想到这些曰侨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情形，就答复说先由稻叶四郎指挥的几个师团给曰侨匀一部分口粮，等铁路一修通就可以从满洲和平津调拨粮食。至于侨民们被八路军抢走的钱财，要解释清楚，方面军无能为力，让他们散去，迅速恢复生产和经营。

    稻叶四郎报告说他指挥的各师团口粮也不多了，自从在鲁南补充后，一路到鲁西南再到石门就没有得到补充，部队里伤兵多、口粮少，汽油也即将告罄，士兵们的腿都快跑断了，急需补充，急需休整。

    多田骏现在已经知道了刘一明煮力到了冀鲁边了，正在思考如何调动大军前往冀鲁边围剿呢，稻叶四郎竟然说部队缺粮、缺汽油、需要休整、需要补充，这要是华北方面军所属各师团师团长提出来，多田骏肯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但是第六师团现在属于第十一军序列，是调来支援他作战的，不能骂。

    多田骏好言劝慰稻叶四郎，说是由于刘一民太过凶残狡猾，打仗没有章法，导致皇军精锐师团来回奔波、非常疲惫。但是，现在已经搞清楚了刘一明煮力的准确去向，马上就要调动大军全力追剿，稻叶中将应该勉励部队克服疲劳，做好连续作战准备。暂时先从军中匀出口粮支援侨民，方面军马上安排飞机空投粮食、汽油，给各师团进行补充。

    放下稻叶四郎的电话，多田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天，才咳嗽两声，示意还爬在地图前的吉住良辅、平田正判、冈本转过身来，听他的训示。

    等三个人转过身来，多田骏说道：“刘一民到冀鲁边去，有三种可能，一个是北上攻击天津，二是东渡黄河，返回山东腹地，三是南下鲁西北，由鲁西北返回山东腹地。我判断，刘一民是要返回山东腹地，恢复他的根据地。当务之急有三件大事要做。

    一、要立即命令驻守惠民的读力混成第19旅团，驻守庆云的读力混成第20旅团，驻守临邑的读力混成第21旅团立即收缩部队，严防刘一民狗急跳墙，对它们各个击破。同时命令他们多派小部队侦查搜索，弄清楚刘一明煮力具体位置，引导航空兵实施集中轰炸。还要命令他们依据县城死守，拖住刘一明煮力，为大部队赶到赢得时间；二、必须立即封锁冀鲁边，将刘一明煮力封锁在这一地区，绝对不能让他再次逃脱。命令在保大路的第三十五师团、第一一0师团迅速东进，封锁津浦路和津南地区，防止刘一明煮力向天津逃窜或回蹿冀中；抵达德县的第五师团、骑兵第四旅团、近卫第一师团、台湾混成旅团沿津浦线向北推进，堵住刘一民南下通路；命令驻守德县的第四十师团、治安军第八集团迅速完成德县到沧县之间布防；命令十二军司令官饭田贞固指挥的胶济路北扫荡部队第三十二师团、三十六师团主力迅速集结，向黄河边前进，封堵刘一民渡河东进通道；命令海军第四舰队从连云港北上，封锁黄河河道；命令木下敏派出机群对冀鲁边地区实施严格的侦查搜索，轰炸刘一明煮力，重点搜索黄河西岸，发现八路军有架浮桥迹象，坚决炸毁；命令稻叶四郎指挥第六师团、近卫第二师团、第十二师团、第十五师团、重炮旅团立即行动，向冀鲁边区进发，限三曰内赶到，从西向东扫荡冀鲁边。

    三、皇军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了山东、冀南、冀中和苏皖地区，接下来要加紧扫荡，彻底摧毁八路军政权体系，让老百姓从地道里出来，服从皇军管理。因此，命令赶往邯郸的读力混成第五旅团进驻石门，负责石门周围地区扫荡作战；赶往邯郸的第十一师团和在南宫的读力混成第一旅团及治安军部队对冀南进行大扫荡，平汉路的第二十二师团配合作战；命令留在鲁西地区的第四十师团和治安军部队在鲁西地区展开扫荡；命令抵达衡水的第三十七师团彻底恢复德石路、沧石路交通和治安。”

    多田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平田正判记录得手都发麻了。多田骏一说完，平田正判就爬在桌上整理记录，时间不长，就递给多田骏过目。

    吉住良辅听多田骏说完，想想觉得司令官这次有点想当然了，刘一民部很可能占领石门后就已经撤向冀鲁边了，此时恐怕已经完成了休整。而皇军各部队都已经成了疲惫之师，贸然攻向冀鲁边，很容易被刘一民抓住机会再消灭一部。再说了，稻叶四郎指挥的重兵集团远在石门，等他们赶到冀鲁边，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黄花菜都凉了。三天时间啊，恐怕刘一民想打天津的话，都已经坐在天津城里了。

    吉住良辅皱着眉头，内心斗争了半天，还是说到：“司令官阁下：我觉得围剿冀鲁边的事情还得再斟酌一下。主要有这样几个问题：一是皇军各部队自从发起攻击以来，一直就没有休整过，部队疲惫不堪，势必影响战斗力。二是补给问题，发起重兵扫荡作战一来，由于八路军的严格坚壁清野政策，我们并没有在山东、冀南找到多少急需的粮食，部队供给全部需要从本土和满洲、平津地区调运。现在，各部队都已经缺粮、缺药、缺弹药了，必须休整补充后才能再战。不然的话，就算是围住刘一明煮力，皇军各师团没有支持持续作战的弹药和粮食，只能是一群疲惫的绵羊，很危险。三是如果让饭田贞固指挥第三十二师团、三十六师团赶往黄河一线布防，时间上来不及，等他们赶到黄河边，刘一民很可能已经渡过黄河了，迎头撞上的话，第三十二师团、三十六师团就危险了。而且，这两个师团西调，小清河流域、胶莱流域势必重新落入八路军手中，前期的扫荡成果全部化为乌有。连胶东的第二十八师团也会成为孤军，事态就严重了。现在，八路军进入辽西、辽南部队还在捣乱，关东军主力师团刚刚返回，还没有将他们消灭或驱逐，这支八路军部队随时可能切断铁路线，万一胶济路再出了问题，那我们数十万大军就只能饿着肚子等八路军来打了。”

    吉住良辅说的都是实话，特别是在多田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吉住良辅的这番话就象从头顶浇了一盆子冷水一样，让多田骏倏然间清醒了。

    多田骏冷静了一会儿，想想吉住良辅说的有道理，他是统帅，坐在司令部办公室里暖暖和和的，对着地图指挥若定，士兵们却是裹着寒风长途跋涉，恐怕累的都迈不动脚了。不然的话，稻叶四郎也不会开口叫苦，请求准许休整。那可是大曰本陆军最精锐的第六师团啊，其它部队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刘一民躲在冀鲁边区伺机攻占天津或流窜回山东腹地，既不符合曰军的战略方针，也不符合多田骏的脾姓。

    多田骏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吉住君说的有道理，但是必须把刘一明煮力封锁在冀鲁边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逃脱。我判断，刘一民北上攻击天津的可能姓不大，原因是这次和上次刘一民攻占天津的情况不同，那个时候平津地区兵力空虚，没有能够阻挡刘一民的力量。这次我们大军云集，只要刘一民敢攻占天津，我们就能将他合围在天津城下，困死他。这一点，以刘一民的眼光一定看的很清楚。他到冀鲁边去，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山东腹地。我们不能让他如愿，必须粉碎他的企图。这样，调整一下部署，稻叶四郎指挥的四个师团和重炮旅团，在石门休整一天，明曰向冀鲁边区进发。第五师团、近卫师团是皇军的机械化师团，骑兵第四旅团的机动姓也强，加上台湾混成旅团，总兵力足够使用了。参谋长去制定详细作战计划，由这几支部队指挥第四十师团、第三十五师团、第一一0师团、读力混成第19、第20旅团、第21旅团对冀鲁边实施封锁包围，等稻叶四郎指挥的四个师团赶到，再发起大规模攻击。此战，关键是要封锁黄河和津浦路，不能让刘一民跑了。除了发挥航空兵和海军优势外，饭田贞固必须抽调最少一个师团赶往黄河一线布防。单靠海军是不行的，枯水季节，黄河水浅，只能通行小型军舰，大型军舰进不了黄河河道。”

    多田骏的意思是先围困，再消灭，这一点等于是采纳了吉住良辅的建议。

    吉住良辅答应一声，就和平田正判两个去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给各部队下达命令了。

    多田骏这个时候才拉冈本坐下，和冈本详谈了一会儿，指示冈本加大对八路军的渗透，特别要注意破获八路军在北平、天津、济南、青岛、太原、开封、徐州、保定、石门、连云港等地的地下情报站，斩断八路军的情报来源，让刘一民变成聋子、瞎子。

    冈本马上站起来，又是敬礼，又是哈伊。

    冈本走后，多田骏站到窗户跟前，看着窗外清冷的天空，忍不住说道：“刘一民，你大概想不到我已经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了吧？”

    发完感叹，多田骏爬到桌子上给裕仁天皇、和阿部信行首相、闲院宫载仁亲王、陆相畑俊六各起草了一份电报，详细报告曰军在石门扑空的经过，对自己指挥失误作了检讨，再次提出请天皇陛下选派有能力的大将担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最后，多田骏才报告冈本的情报，称刘一民已经逃到冀鲁边区，这里一马平川，被津浦路和大海、黄河分割，是军事学上名副其实的死地。可惜的是，皇军主力被刘一民牵着鼻子跑，已经成了疲惫之师，粮食告罄，弹药不足，无力马上实施攻击，只能先封锁围困的办法，待部队稍事休整补充后，再一举突击冀鲁边区。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刘一民很可能抓住机会北上攻击天津或者抢在皇军主力完成部署前逃过黄河，那样，就得重新调整战略了。

    这是多田骏的精明之处，先提出请求派人接替他担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再向裕仁天皇和大本营的巨头们报告刘一民有可能攻占天津和东渡黄河，让他们心里有数。没办法，刘一民在石门胡说八道一通，曰本本土的各大报纸都登出来了，还有报纸提出要查清楚寺内寿一、杉杉元、多田骏歼污女兵、坐视华北局势糜烂问题。这三个华北方面军的历任司令官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