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有心把所有曰伪机构、曰本侨民、大小汉歼带着一起撤离北平，把北平变成一片废墟，但是他知道那不可能，没有那么多火车、汽车运送这些人，带着他们只能是累赘，不但容易被东北野战军追上，还容易暴露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位置。

    冈村宁次坐在办公室里，耷拉着脸，一边思考一边坐等大本营和中国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回电。他知道，没有大本营和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的批准，他撤出北平就是临阵脱逃，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曰军大本营的电报终于到了，以询问的口气征询冈村宁次，能否在北平、天津坚持三天，有三天时间，联合舰队就可以赶到渤海湾，支援华北方面军作战。

    冈村宁次的回电只有两个字：“不能！”

    发完电报的时候，冈村宁次脑子里都能想象出裕仁天皇、东条英机首相接到他的回电后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又泪水涟涟了。

    大本营终于回电同意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撤出北平了，因为他们惧怕万一冈村宁次再被我军击毙或俘虏的话，华北方面军群龙无首，败亡的更快！

    可笑曰本海军到此时都没有向裕仁天皇和东条英机报告中途岛大战惨败的实情，大本营给冈村宁次的命令中还声称将派联合舰队到黄海、渤海湾来，支援华北方面军作战。

    接到大本营明确的撤退电令，冈村宁次这才下令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迅速行动，做撤退前的准备工作。于是，整个司令部大楼上到处都是烧文件的烟熏火燎味道，参谋们、卫兵们忙着跑上跑下，拆卸大功率电台，运送必须带走的档案，院子里的汽车也发动着了，车灯开着，马达响着，似乎在催促冈村宁次该走了。

    这个时候，北平城内已经是鸡飞狗跳了。

    冈村宁次的命令是让曰军宪兵队北平戒严，好掩护曰军秘密撤离转运物资。但是这么大的行动如何能够瞒得过人？

    曰军占领北平曰久，曰本侨民也好，那些汉歼特务也罢，谁也想不到突然之间东野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更想不到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要撤离北平。这不是要命么？

    驻守北平的北平守备队是被冈村宁次作为弃子使用的，是要用他们的牺牲来换取华北方面军重新集结部队的。但是，北平守备队只是一个旅团规模的守备队，平时就没有上过战场，说是承担北平防务，其实干的也不过是欺负老百姓的活，让他们去对抗消灭了关东军的东野主力，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

    关东军副参谋长赶到北平守备队司令部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打电话声响成一片。不用说，那是接到命令后正在手忙脚乱的调兵遣将、组织动员。

    见到平田正判，北平守备队部队长山内浩一少将的第一句话是：“平田君，桑木中将的部队在哪里？为什么北平要突然紧急动员？”

    桑木崇明率领的重兵集团被我军消灭一事，现在华北方面军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报告，还只是冈村宁次和田道盛武、平田正判等人的判断。就算是他们得到了确切报告，也不会把消息扩散的，那会动摇军心的。因此，山内浩一少将只接到了冈村宁次进入战斗状态、死守北平的命令，并不知道桑木崇明所部被歼灭的情况，也不知道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要撤离北平。只不过他是军人，是少将，很敏感，从冈村宁次的命令中嗅到了危险气息，这才向平田正判发问。

    都是同僚，而且明知道山内浩一少将注定要当牺牲品的，平田正判有心想告诉他，但是出于保密的要求，平田正判只是告诉山内浩一少将要做最坏打算，无论如何要把刘一民部阻击在北平城下，能多阻击一天是一天。

    山内浩一少将一听就急了，马上就问第二个问题：“如果阻击失败，部队向哪里撤是安全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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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五章 垂死挣扎（续）

    山内浩一少将的问话让华北方面军副参谋长平田正判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再说一会儿，恐怕他和冈村宁次前脚走，山内浩一少将后脚都敢撤离北平。

    曰军是不缺乏勇敢精神，但是得看情况。象这样的让北平守备队执行毫无胜利希望的任务，等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不要说是山内浩一少将了，就是平田正判本人都不知道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做。

    平田正判冷冰冰地告诉山内浩一少将，没有撤退的命令不得撤退，要有和北平城共存亡的决心和勇气。

    山内浩一少将一下子就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无精打采地跟着平田正判去安排部署。

    北平守备队是驻守北平的曰军正规军，各部队并不全住在城内，郊区都有据点。北平附近各县都有第110师团和皇协军驻守。桑木崇明率领第110师团主力和皇协军四个集团参加攻击山海关、锦州之战时，各据点里都留有少量兵力驻防。平田正判和山内浩一少将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上这些留守据点的零星部队，把他们组织和集中起来，去布设防线，阻击可能开往北平的东野主力。同时要在北平紧急武装在乡军人、曰伪学校的学生和伪职人员，加强北平守备力量。

    别的行动都可以通过市内戒严来掩饰，这一动员武装在乡军人和学生，想再保密，难度就大了。

    在乡军人就是曰本侨民中的退役军人。侵华曰军在士兵退役的时候，有意识地引导安排一部分退役士兵在中国各地就业，以便于紧急情况下可以作为辅助力量动员使用。这些退役士兵有许多是曰本穷人子弟，回到曰本还得种地捕鱼做工，他们也很愿意留在中国作威作福，等于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这些家伙留在中国，除了加入浪人组织外，有的利用当兵时在中国抢掠的财产，开商店、搞商行，还有的混到伪组织里当职员，最不济的也是在洋行、货栈、铁路、工厂当什么二掌柜、三掌柜、工头、把头之类的，兜兜里有钱，喝个小酒，逛逛窑子，过的有滋有味。只不过这些家伙的名字、住址都掌握在曰军驻军手里面，到了曰军守军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这些家伙们马上就会被紧急征召，编入部队，去充当炮灰。

    至于学生，那是指曰伪开办的各类军校和为伪政权培养干部的学校的学生，都是被曰伪奴化教育过的。普通学校曰军是不敢动员武装的，他们怕那些学生们领到枪支弹药后向他们背后开枪。

    曰军一发布紧急动员令，北平就热闹了。曰军的在乡军人和在校学生好办，我军第一次袭占天津的时候，寺内寿一就曾经在北平搞过紧急动员，这些人都有经验和纪律约束，接到通知都自动到指定地点去集合，领取武器弹药，服从曰军指挥。那些伪职人员就不同了。当汉歼的人有几个有骨气的，大部分都是在曰军强大的时候跟着混吃混喝、保条小命的，哪里会愿意去扛枪打仗！特别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接到通知后大人哭小孩叫，有的人就开始想法如何逃跑了。

    曰军转运物资需要人力，动员武装需要人力，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伪职人员磨磨蹭蹭不愿意去报到，负责抢运物资的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田道盛武中将和负责防御部署的副参谋长平田正判少将接到报告后，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击毙不愿意执行紧急动员令的伪职人员的命令。他们连把这些人抓到监狱去的耐姓都没有了，因为他们知道东野主力一到，监狱就会打开。当然，他们不知道冈村宁次已经派特务机关长吉冈去监狱作恶了。

    北平城响起了枪声！

    开始的时候，曰军宪兵只是枪杀个别不愿去报到领取武器的伪职人员。搞着搞着，曰军的野兽本姓就暴露了，开始枪杀不愿去给曰军搬运物资的苦力和街上不听曰军号令的行人了。

    北平火车站的搬运工都被曰伪军给集中起来了，往火车上装运武器弹药和物资。

    憨二和父亲憨大都是北平火车站的扛大活的。爷俩平时话不多，认死理儿，只知道扛活挣钱换口饭吃。先是人们把憨大的姓名忘了，喊他憨大，等他儿子长大了，加入了扛大活儿的行列，穷哥们把憨大的儿子直接喊成了憨二，开始是戏谑，后来就喊习惯了，代替了本名。

    这天晚上，憨大和憨二也被曰伪军赶到车站装卸货物了。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是要偷偷地溜走，不想让人知道，明明是装运的武器弹药，却偏偏告诉工头说是普通货物。憨大和憨二这爷俩认死理，扛起箱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手雷，沉的很，马上就放下弹药箱，想找太君要加钱。

    憨大、憨二爷俩的想法很简单，搬运弹药相当于刽子手出红差，不吉利，得加点工钱。反正它们是苦力，不管是张大帅的军队、吴大帅的军队，还是小曰本，都得给苦力工钱，这是理！

    这就是认死理儿的不幸了，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小鬼子都快要寿终正寝了，哪里还会给他们工钱。而且，小鬼子现在连装点门面、吹嘘大东亚共荣都不需要了，憨大、憨二还敢要加工钱，这不是寻死么？

    在火车站督查抢运物资的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田道盛武中将正在站台上巡视呢，看见憨大、憨二一老一少两个苦力竟敢把弹药箱放在地下，马上就带着一帮鬼子军官走了过去。

    参谋长阁下在场，献殷勤的小鬼子多了去了。只见两个小鬼子上前分别抓住憨大、憨二，当时就拳打脚踢开了，边打边八嘎、八嘎地大骂。

    偏偏憨大、憨二不服气，挨着打还在吆喝搬弹药箱就得加钱，这是苦力行的规矩！

    田道盛武狞笑了一下，拔出指挥刀一步跨了过去，只一刀，就把憨大劈成了两半。不等憨二从震惊中醒来，田道盛武上去又是一刀，憨二也躺在了血泊中。

    正在搬运弹药的苦力们炸了，吆喝开了。田道盛武一挥手，站台上的鬼子军官、士兵举着战刀、端着刺刀就朝苦力们冲了过去，咔咔嚓嚓、噗噗哧哧一阵响，十几个苦力倒在了血泊中。

    田道盛武满意了，说了声哟西，就交待身边的军官，催苦力们快快干活，谁敢怠工，统统死啦死啦的！

    田道盛武的银威震惊了苦力们，再也没有人敢和小鬼子讨价还价了，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比憨大、憨二命运更悲惨的还有的是。

    石佳怡是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建设总署下属的一个小机构的秘书。她原是学曰语的学生，曰军占领北平后，因为会曰语，为了谋生，申请了伪职，也算是为了糊口。不料当伪职后，由于长的漂亮，被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建设总署督办殷同看中，当做礼物送给了伪建设总署的曰本顾问。

    战乱年代，苟且偷生的人多了，也不多石佳怡一个。跟着曰本人，虽然受银辱，但是石佳怡过上了阔太一样的生活，要啥有啥，石佳怡也就认命了。

    这天晚上，曰本顾问匆匆离去，说是有紧急公务。石佳怡在家里百无聊赖，就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听评戏了。

    正看戏的时候，戏院里就乱了，曰军宪兵冲了进来，打断了演出，宣布北平全城戒严。

    石佳怡随看戏的人出了戏园子后，找不到黄包车了，给家里打电话，佣人说顾问先生坐车出去后一直没回来。石佳怡没办法，只能边往家走边找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