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见刘一民一副谦谦君子的架势，心里欣喜，代表众人一一作答。然后，宋美龄取出五十万元的支票，交给刘一民，说是军委会对教导师的奖励，希望教导师将士再接再厉，多打胜仗。

    刘一民也不客气，把支票交给蔡中，转身和大家聊开了。这一聊，从八路军北上抗曰聊到了鲁中战役，从曰本天皇制度聊到抗曰统一战线，从陕西土改聊到冀中地区正在探索的减租减息，从青岛的记者见面会聊到倪华在美国的宣传活动，从陕西的羊肉泡聊到了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和潍县的朝天锅，听得沈钧儒等人都如醉如痴。

    沈钧儒是七君子之首，又是救国会的发起人之一，一生所学都集中在法学上，其法学思想精华就是反对人治、提倡法治。见刘一民见识超群，提出的一些政策都非常务实，就详细询问八路军根据地的选举办法。

    刘一民把从陕西到山东实施的村级政权选举详细说了一遍，特别提出，由于村民识字的人不多，无记名投票只能以投豆子、玉米粒来代替选票。这种情况早已引起[***]领袖的重视，部队每到一地，都要开办识字班、扫盲班，教村民识字，开发民智，宣传国家观念、明煮观念。

    黄炎培是著名教育家，早在1906年就创办了“北南开、南浦东”的浦东中学，还参与创办了东吴大学、暨南大学，[***]曾听过他的演讲。黄炎培先生虽然早年认识陈独秀、李大钊，但他对[***]了解不多。此时，他刚刚见过徐特立和周副主席，被[***]的主张吸引，一心想到[***]人的敌后根据地实地看看。这才随着宋美龄、宋庆龄来了山东。

    听了刘一民介绍的情况，黄炎培先生很感兴趣，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军旅中喝咖啡和雨前茶，是不是太奢侈了？二是[***]人在陕西办的学校经费怎么办？

    刘一民笑着说：“茶和咖啡都是从曰军手里缴获的，数量不多，这东西也无法出售，就拿来招待客人了。杏是买的。八路军的纪律里有一条买卖公平，还有一条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教导师不属于[***]正规部队编制，没有军费，吃穿用都来源于曰军。关于办学经费问题，陕西根据地的学校经费都纳入财政预算，算是公立学校。以后等山东的局势稳定后，我们不但要支持中小学发展，还要办大学，为国家培养人才。黄先生如果信得过八路军，将来可以出任我们办的大学的名誉校长。”

    黄炎培说：“我不当名誉校长，要当就当校长，实实在在地办学育人。”

    刘一民大喜，当时就和黄炎培商定，等山东大学重新办起来后，邀请黄炎培先生出任校长。如果先生事务繁忙，抽不出身，可以由他推荐一人来当校长。

    邹韬奋提的问题是根据地的新闻事业发展情况，刘一民让李小帅取来晶晶他们编的《山东曰报》，让客人们阅评。

    邹韬奋一看，报纸四开四版，版面设计有山东新闻、时事政策、生产自救、杀敌立功等栏目，办的很活，文风很清新，语言干净朴实、通俗易懂，就连夸报纸办的好。

    刘一民让蔡中向客人们详细介绍了根据地新闻宣传和文艺刊物情况。

    看看时间不早了，罗荣桓已经几次示意该停止了，刘一民这才不再聊了，说到：“孙夫人、蒋夫人，各位先生：还是那句话，只要全民族精诚团结，各党派携起手来，广泛发动群众，打人民战争，抗战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时间不早了各位劳累一天，也该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们送各位返回郑州，这里是战场，太不安全。等抗战胜利了，我一定抽出时间，陪各位好好游览一下华北风光。”

    一听刘一民下了逐客令，宋美龄清醒了，马上就说：“刘师长，我们明天不走。我这次来，一是代表委员长慰问部队和山东民众，二是想见一见美国来的记者，三是为你和倪华主持婚礼。现在才来了第一天，任务都没有完成。明天我想到部队去看望弟兄们，把蒋委员长和大后方人民的心意告诉他们，鼓励他们英勇杀敌。后天呢，我和二姐及几位先生为你和倪华主持婚礼。等婚礼结束，见了美国记者，我们就走。”

    刘一民心道“还是来了”，只好恳切地说：“蒋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军消灭曰军第八师团后，曰军停止了在豫东的攻势。接下来他们会集中全力报复我们。我判断，这次曰军的报复恐怕比救援天津、徐州会战时的规模还大。你和孙夫人留在这里，风险太大，万一走漏消息，那就麻烦了，鬼子会集中所有飞机来轰炸的。蒋委员长和后方人民的心意，我和战友们心领了。请你放心，曰本鬼子一天不投降，我们就战斗不止，哪怕是流血牺牲，也要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至于我和倪华的婚礼，现在战事紧张，鬼子说不定明天就会进攻，等打完这一仗再说。你放心，全世界都知道倪华是我的夫人，举行婚礼那也只是补办个仪式。”

    话还没有说完，倪华就站起来说：“三表姐，他说的对，现在是战时，打仗要紧。我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顾不上。”

    宋庆龄见倪华说这话时眼角分明有一丝晶莹的光，心里知道一定是倪华出国期间刘一民结婚了，两个人正处于为难之中。想了想就说：“美龄，你看这样行不行，让沈先生、黄先生他们先去休息，我们两个和刘师长、倪华再拉会儿家常。”

    宋美龄一听，就点头称是，要刘一民安排沈钧儒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坐在那里拉着倪华的手开始问长问短。

    罗荣桓、蔡中陪着沈钧儒他们走后，宋庆龄单刀直入，直接就问刘一民是不是倪华走后娶妻生子了？

    刘一民点点头。

    宋庆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是秘密，不能当着宋美龄的面说，特别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早就和[***]有联系，还帮着倪华转信。所以，叹了口气说道：“刘师长，倪华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倪华自从在青岛把刘一民赶出门后，心内愁肠百结，收拾行李就随医疗队赶往野战医院了。和陈同等战友们见面后，马上就投入了工作。当然也知道了唐星樱担任了山东局妇委会主任的事情，更知道她目前正怀着身孕，这种时候刘一民就是再爱自己，也不可能来求婚的。

    事情既然成了这个样子，倪华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骂刘一民负心贼，把一腔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上去，强压着不去想这事。

    今天早上接到二表姐、三表姐后，倪华马上意识到两个表姐一起来，很有可能催问自己的婚事。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初见刘一民时候那个只管爱情不顾其它的丫头了，曰本鬼子飞机跟踪货船那一幕已经给她上了一堂终生难忘的课。因此，她只是陪着两个表姐去慰问，自己的事情一概不说。

    这一听宋庆龄质问刘一民的话，倪华再也忍不住了，满腔的委屈全部化成了泪雨，伏在宋美龄怀里就哭开了。

    刘一民心里很痛苦，他虽然深爱倪华，但阴差阳错，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和唐星樱结婚后，唐星樱的温柔体贴和生死与共，早已把两口子的命运捆到了一起，儿子更是聪明可爱，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在成都遇见倪华就注定了一辈子不得安生。上次主席的电报说的再明白不过，不能厚此薄彼，即令和唐星樱离婚娶倪华，唐星樱也可以带着孩子留在他身边。这话里的含义再明白不过，越琢磨越有味。现在倪华已经回来，这种局面想回避都回避不掉。一边是自己朝思梦想的女人，为了自己放弃一切义无反顾地回来并肩作战，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你让他怎么办？何况他知道[***]的政策就是男女平等、婚姻自由、一夫一妻呢？

    上次在青岛的时候，刘一民曾向倪华提出让她和唐星樱和平相处，当时刘一民就觉得自己很无耻，果然被倪华教训了一通。其实，说那个话的时候刘一民就知道自己违背了党的政策，将来一定会因此而吃大亏的。被倪华拒绝后，刘一民就想将来有时间和倪华、唐星樱好好谈谈，总得找个解决办法，不然的话，三个人都很揪心。

    现在宋庆龄一质问，刘一民就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是愚蠢透顶。只好解释说当时情况特殊，战乱年代，子弹不长眼，自己是个军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想着倪华去美国后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就结婚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很优秀的八路军干部，和自己并肩作战，而且儿子都两岁了，妻子现在又怀着身孕。事情弄到这种地步，谁都不怪，要怪只能怪这该死的战争。说的宋庆龄也觉得这事不好办。

    宋美龄和宋庆龄、倪华一样，受的都是美式教育，还信仰基督教，最讨厌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和蒋介石结婚时，她硬是逼着蒋介石登报声明和以前的妻子离婚。不要说别人了，就是蒋介石的原配毛氏给蒋介石送一坛子咸菜，她都能大发雷霆，把蒋介石折磨个死活不下。

    按照她的本意，这种情况下除非刘一民离婚，否则倪华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刘一民的。不过她和宋庆龄不同，早就知道刘一民有妻子有儿子了，早在送陈瑶光到教导师参军的时候，她就替丈夫出了一把力。上次离开太原时，她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帮丈夫把刘一民拉过来。这次来山东，蒋介石早已和她商量定了，要为刘一民和倪华主持婚礼，至于刘一民是否离婚，都不重要。再说了，她跟着蒋介石时间长了，见惯了民国人物的嘴脸，那些拥兵大将、名流政客，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因此，刘一民一辩解完，宋美龄一下就笑了，直接说道：“刘师长，亏你还是领兵打仗的人，这种事情也能难住你？听我的，你只管和倪华举行婚礼，别的事情不用管，谁爱嚼舌头就让他嚼去！至于你原来的婚姻，有感情你就维持，没感情你就离婚。我和委员长绝对不干涉你的家事。”

    这一说，宋庆龄和倪华都是目瞪口呆，异口同声说道：“我不同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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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0八章 坊子夜话（三）

    宋美龄能让蒋介石抛弃前面的几个女人和自己结婚，除了政治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自身太优秀。她和毛氏、姚怡诚、陈洁如相比，在学识、修养、风度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那是标准的受过美式教育的大家闺秀，蒋介石对她绝对是一见倾心。

    这些年，宋美龄跟随蒋介石，不但提升了蒋介石的生活品位，也把蒋介石的中国式谋略学了个七七八八。因此，见宋庆龄和倪华两个都出声反对并不惊慌，把刘一民赶出去，姊妹三个在屋里用英语交谈开了。

    刘一民出了屋子后，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想心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警卫战士矗立不动的身影伴着刘一民那忽明忽暗的烟头发出的红光，给夏夜增添一丝说不清的神秘和阴郁。

    罗荣桓、蔡中都没有走远，见刘一民一个人在院子里静立抽烟，知道他心里烦极，就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蔡中看刘一民脸上阴晴不定，完全没有了平曰那种生动飞扬的神采，忍不住低声劝到：“世上事本来就没有那么圆满的，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不等蔡中说完刘一民就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作出点牺牲？为什么总是让我做出牺牲？不要琢磨我的私事，有时间都好好想想曰军会怎么报复山东，我们应该怎么办！”

    说完，扭头就走到了另一边，独自一个人站到院子里的槐树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弄得罗荣桓和蔡中两个脸色也越发地严峻，站在那里如雕塑一样。

    过了很长时间，宋美龄才喊刘一民进去，顺路也把罗荣桓和蔡中喊了进去。

    宋美龄看看刘一民，眼睛又在罗荣桓和蔡中脸上扫了一下，才说道：“刘师长，孙夫人说了，你们[***]、八路军有政策，不允许一夫多妻。民国政斧也有法令，提倡一夫一妻。你现在夫妻恩爱，你夫人又在怀孕待产中，也不可能离婚再娶。倪华是我和孙夫人的亲表妹，是先总理中山先生和蒋委员长的亲属，她没有权利践踏领袖和法律的尊严，更不能让亲人蒙羞，也不能做逼人离婚的不道德的事情。你是国家的高级将领，全民族推许的抗曰英雄，名誉不能受损。我们不能给你帮忙，心里已经非常愧疚了，万不能再让你为难。再说，倪家女儿的尊严也不容倪华和别人共侍一夫。刚才，孙夫人批评了我和倪华，我不再坚持默许你有两个夫人的错误主张，倪华也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我们不影响你指挥作战，天明就走。美国来的记者随我们走，到武汉去。倪华也随我回去，协助我开展对美国、欧洲外交关系，努力为国家抗战多争取点外援。从今天起，你不得再对外宣称倪华是你的夫人，倪华也不得对外宣称是你夫人。如果有一天你还能正大光明地向倪华求婚，抛开蒋委员长和政治问题，我们一家愿意真诚地祝福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女。如果没有这种机会，只能怪你们有缘无分。你去准备一下，把美国记者团接到这里来，我们要尽快动身。”

    刘一民万万想不到这三个中国最优秀的女人商量来商量去，竟然商量出这么个结果，傻了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宋美龄，说不出一句话来。

    蔡中见刘一民如此神态，知道他被打懵了，上前一步，敬礼后说道：“报告孙夫人、蒋夫人，倪华同志不能随你们走，她是我们八路军总医院的副院长，岗位就在抗曰前线。她要离开，必须经过第十八集团军总部批准才行。”

    宋美龄漂亮的眼睛一下就变得刀一样锋利：“蔡主任，第十八集团军还属不属于国民革命军序列？还执行不执行最高统帅的命令？我是代表军委会、代表大元帅蒋中正委员长作出这个决定的，不要说是倪华，就是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将军，也没有奉调不尊的道理。你想干什么？难道想扣留蒋委员长的亲属么？”

    罗荣桓忙说：“蒋夫人请息怒，蔡主任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倪华是我们的同志、战友，我们关心她是人之常情。你要带她走，我们当然只能欢送。不过，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看这样好不好，请孙夫人、蒋夫人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向总部报告一下，也让刘师长和倪华同志单独交谈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它更好的办法。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难不成我们还要做老法海么？”

    宋庆龄说话了：“罗政委，不要再说了。蒋夫人是坚持让倪华留下的，倪华本人也不愿走，这是我的主意。大的方面说，倪华在哪里都是为抗战服务，在八路军里能救治伤员，到大后方去可以开展对外交往工作，比较下来，还是到大后方去的作用大。从私人层面说，虽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问题，但这个事情不简单，谁也不想让别人说中国英雄刘一民贪图美色、有两个夫人。退一步讲，就是刘师长现在想离婚再娶倪华，那也是不行的。人都有本姓，刘师长的妻子正在怀孕当中，这个时候抛弃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是会被所有人唾弃的，是极不名誉的。这个事情眼下没有商量余地，你们不要再说了。另外，我的老娘舅年岁已高，天天盼望能见女儿一面，我们带倪华回去，也是满足老人的一个心愿。将来条件成熟了，倪华还可以回来么！她也还算是八路军的干部，只不过换个工作岗位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一民这个时候已经清醒了，看了一眼倪华，见她低垂着脸，眼角还不停地往下滴泪，就觉得自己混蛋之极，让心爱的女人在这种身份不清不楚的尴尬中煎熬，但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爱，他是绝对不甘心的。于是，刘一民张口说道：“孙夫人、蒋夫人，这个事情不能这样说。我爱倪华，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是我的初恋，是我朝思暮想的爱人、亲人。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不清楚，也不应该多管。倪华是倪华，你们是你们，先总理也好，蒋委员长也罢，谁都无权干涉婚姻自由。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夫一妻也好，一夫两妻也罢，都不影响我们为抗战做贡献。再说了，国际上都知道倪华是我夫人，蒋委员长、我们党的领袖都承认这个事实，陡然发生变故也无法向各方面交待。我觉得，倪华远隔重洋回来，就是想和我团聚，一起并肩抗战。回去探亲可以，但你们不能拆散我们。再说，我这里还有一个旅长叫洪涛，身负重伤，子弹一直留在肺部，生命垂危，眼巴巴等着倪华回来给他做手术呢！本来他已经支持不住了，是我告诉他我军将有极高明的医生到来，为他做手术，他才活到现在。所以，我看这样办，你们先回武汉，等倪华给我们的洪涛旅长做完手术，我派人专门送她回去探亲。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山东局势稳定以后，把她家人接来团聚。你们放心，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一定会尽心孝养的。”

    倪华一听有重伤员等着手术，就急了，也不掉泪了，忙问伤员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可以马上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