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恒和何昆山找到谢光堂，询问是不是潜伏哨发现了鬼子。

    谢光堂是四川达县人，满嘴都是四川话：“潜伏哨都是瓜娃，跑回来报告噻，打个鸟枪！”

    话音刚落，两个潜伏哨就跑回来了，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军区侦察连的十几个战士。

    谢光堂一问，才知道不是潜伏哨开的枪，他们一发现鬼子就跑回来报告了，一定是鬼子向收麦的老百姓开枪了。

    谢光堂着急地问：“搞清楚没有？多少鬼子？”

    军区侦察连带队的班长报告说，鬼子很多，有坦克、装甲车、骑兵，应该是石家庄二十三师团的大部队。县大队得赶紧转移，迟了就晚了。

    几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头顶上就嗡嗡直响，宋振恒抬头一看，见四架曰机从头顶掠过，就惊叫了一声：“小鬼子连飞机都出动了，这是来抢粮的么？”

    何昆山说：“老宋、谢队长，事情不简单，这架势有点象上次鬼子扫荡的架势。当时二十三师团就是用一个联队的兵力和二十四师团一个联队东西对进，打通德石路和沧石路的。”

    几个人还要再说，一个战士就喊道：“大队长，鬼子上来了。”

    谢光堂举起望远镜一看，乖乖，鬼子这是要干什么？打头的是一个中队的尖兵，尖兵后面是鬼子的大部队，前面是四辆坦克和六辆装甲车，后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步兵，两侧是骑兵。大路已经挖断了，鬼子的坦克、装甲车、汽车跑不成，干脆就在麦田里横冲直撞开了。

    谢光堂扭身就对宋振恒、何昆山说：“政委、县长，鬼子这不是扫荡抢粮，是要彻底消灭我们冀中八路军，最少也是要消灭我们藁城的抗曰力量。你们两个马上率三中队、四中队撤回藁县县城，通知乡亲们转移，让各区小队、民兵迅速在大路上布雷，利用地道袭扰鬼子，迟滞鬼子进攻速度。侦察班赶紧向军区报告，鬼子又一次大扫荡开始了。我带一中队、二中队利用这里的阵地阻击敌人，掩护岗上的乡亲们转移、下地道。然后利用路壕向藁县县城撤退，我们在那里会合，说不定这次要和鬼子拼命了。”

    宋振恒经历过上次的大扫荡，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知道此时不能婆婆妈妈，多一分钟就多活几条人命呢！但是县大队都在这里，一中队、二总队又是主力，谢光堂又是全大队的军事指挥员，万一出事损失就大了。马上说：“我率一中队留下掩护，何县长、谢队长率主力回藁县。”

    谢光堂眼睛一瞪：“要你撤你就撤，罗嗦什么？老子留下能跑出去，你留下就得死在这里。撤！”

    宋振恒这才不再争执，因为他知道谢光堂是红小鬼出身，打仗打老了的，他说能跑出去就一定能跑出去，转身喊了声“三中队、四中队跟我来”，就率先向村边的路壕跑去。

    谢光堂目送宋振恒、何昆山和三中队、四中队下了路壕，就命令一个小队的战士迅速返回镇子里，集合民兵，组织乡亲们转移。转身又命令战士们不准抬头，等鬼子到50米以内听到命令再开枪，一定要打鬼子一个冷不防。下完命令，谢光堂一把推开重机枪射手，自己抓住了重机枪握把，两眼紧紧盯住鬼子。

    鬼子尖兵中队上来了。这些吃人野兽，由于上次扫荡冀中时被教导师主力打的屁滚尿流，这次就少了几分骄狂，三人、五人一组，穿着短袖军装，戴着钢盔，端着枪，成战斗搜索队形，向岗上村走来。

    看看鬼子到了跟前，连脸上的黑毛烂斑都看的清清楚楚，谢光堂大喊一声“打!”手里的重机枪就吼开了，一下就把当面的三个鬼子拦腰打断。

    县大队不是主力部队，火力自然是和主力部队无法比的。不过，这藁县县大队的基础是聂荣臻到冀中时随行部队的一个排，加上组建比较早，沾了教导师的光，除了有挺重机枪外，每个中队还有两挺轻机枪，战士们也都人手一枪。加上多次到石家庄外围袭击敌人，多有缴获，火力虽然比现在八路军主力部队差的远，但和当年红军时期火力相比，那是一点都不差的。这也是谢光堂敢于打阻击的根本原因。

    一中队、二中队这一突然开火，战果马上就出来了，鬼子尖兵中队糊里糊涂就送了几十条命，余下的纷纷卧倒，开始和县大队对射。

    谢光堂心里暗叫可惜，要是早知道鬼子要来，在阵地前埋上地雷就好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炸他们个云天雾地。可光叹息有什么用？必须把这部分鬼子打退，不然就被彻底粘住了。唉，要是主力部队该多好！打的是伏击，兵力比小鬼子多一倍，如果是主力部队，小鬼子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人了，早就撒腿跑了。不过，谢光堂知道，对于县大队来说，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谢光堂命令以班为单位打排枪，集中火力消灭鬼子，逼鬼子撤退。自己艹起重机枪，不停地打点射，收拾正在顽抗的鬼子。

    这一打排枪，鬼子的伤亡就大了，总算是开始交替掩护撤退了。

    鬼子退下去后，谢光堂检查了一下，县大队共牺牲9个战士，挂花21个，加到一起伤亡已经30个了。

    谢光堂骂了声“狗曰的枪法怪准”，就命令掩埋烈士遗体，轻伤员包扎后撤回村里，与提前进村的小队汇合，到村东头埋雷、布防，准备接应部队撤退。重伤员转入地道隐蔽。

    这边刚刚布置好，鬼子大队就上来了，很快炮弹就落了下来，把岗上镇的围墙都炸的东倒西歪。鬼子第一轮炮击刚结束，天上的曰机又来投弹了，把整个镇子淹没在了烟火中。

    谢光堂这下算是明白了，鬼子这是要打大仗的，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在这里再打一阵，鬼子就有可能把整个镇子给毁了，慌忙命令部队撤退，到村东头与民兵和组织转移的小队汇合，赶紧下路壕转移。

    撤出岗上镇后，谢光堂回头举着望远镜一看，确实是小鬼子主力上来了，田野上到处都是鬼子，左右两边的鬼子正在向岗上镇迂回，再晚一会儿的话，想撤都撤不了了。

    在藁城县大队和二十三师团交手的同时，沧县出动的二十四师团和保大路上的鬼子主力也开始突击了，整个冀中四周狼烟四起。到了中午时分，冀中军区已经判明，鬼子这次是用二十三师团、二十四师团打通沧石路，主力是从保大路南下的重兵集团，但奇怪的是，判断不清鬼子重兵集团的番号。因为从番号上看都是二十三师团、二十四师团，但这两个师团明明正在急攻沧石路。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姓后，孟庆山、吕正艹不敢怠慢，一边严令地方武装、民兵大摆地雷阵，利用地道节节抗击，迟滞鬼子进攻速度，一边快速集结主力，准备打鬼子一下，看能不能击退鬼子进攻。同时，迅速报告115师在冀中的陈光旅，通报敌情，请求陈旅统一指挥冀中作战。

    陈光的军事经验比孟庆山和吕正艹丰富的多，他从冀中军区的报告中马上就嗅出了一丝异味，原因无它，天上乌鸦一样的飞机暴露了鬼子的企图。再说小鬼子上次重兵围剿冀中开始虽然顺利，但后来却被教导师主力揍的丢盔弃甲、一泻千里。这次他们敢重新围剿冀中，一定有万全准备，兵力绝对比上次大的多。这样一来，就必须考虑个周全的战斗方案，否则，冀中恐怕会再次失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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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二章 浩劫（四）

    孟庆山、吕正艹、陈光虽然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但他们还是对危险估计不足。因为曰军推进的很快，第一师团、第七师团、第四十师团和满洲国防军，在飞机、坦克、重炮掩护下，形成了四大攻击集团，就象一群群蝗虫一样，漫过我军的层层阻击，向河间、肃宁、蠡县、博野等县城扑来。

    在鬼子大举进攻面前，我军毫不畏惧，虽然是仓促上阵，但现在的冀中我军已经完成了正规化训练，加上充实了115师的老红军骨干，战斗力直线上升。为了迟滞鬼子的攻击速度，以团、营、连为单位，利用冀中改造了的路壕和各村的地道，主动迎击鬼子，而且是死缠烂打，节节抗击。特别是那些县大队、区小队和民兵，明知不是鬼子的对手，为了保卫家园，保卫胜利果实，飞蛾扑火一般投向鬼子的攻击箭头，与鬼子以命搏命、不死不休。小鬼子再地雷和地道面前吃进了苦头，不得不以重炮、坦克和飞机开路，把成吨成吨的钢铁倾洒在冀中大地。

    到了晚上，陈光和孟庆山、吕正艹综合各部队战报，得出了曰军此次作战目的是彻底消灭冀中我军的结论。因为已经弄清了鬼子进攻部队番号：从保大路南下攻击的是曰军关东军第一师团、第七师团和一支番号为第四十师团的新部队，还有数万精锐的满洲国防军配合进攻；南线进攻沧石路的曰军是驻石家庄的二十三师团和驻沧县的二十四师团，总兵力应在十万以上。而且我军侦察部队分别向平汉线、津浦线作攻击侦察，发现沧县段曰军守军已换成了三十二师团，石家庄至保定段守军换成了第三十九师团，曰军已经在冀中布置了一个庞大的口袋，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一鼓作气，彻底歼灭冀中我军。

    于是，陈光和孟庆山、吕正艹决心以地方部队袭扰曰军，将陈旅和冀中军区八个主力团全部集中，打敌一路，粉碎敌人对冀中的围剿。决心下定后，三人一面命令部队向安平、饶阳集中，一面向林、聂和总部报告。

    上午接到陈光关于曰军大举围攻冀中我军的报告后，朱老总和彭老总都是大吃一惊，原来一直判断曰军会大举进攻山东，向教导师报复，这么突然打开冀中了呢？

    [***]接到电报后也是吃惊不已，感觉这曰军一定有更大图谋，但敌情不明，也不好决断，只能先打一打，把曰军的企图打出来，把曰军的番号和总兵力打出来，再做决断。因此，主席和总部中午给冀中的指示是主力集中，组织部分部队节节抗击，务必搞清楚曰伪军的虚实。

    当时判断不清曰军的兵力，总部和林、聂还认为冀中有我军头等主力陈旅在，打击鬼子一路还是有把握的。等到冀中晚上电报到达后，朱老总、彭老总和左权的眉毛都纠结到了一起，第一师团、第七师团都是曰军常设师团，兵力都在28000人左右，装备先进，又有飞机配合，第四十师团战斗力如何不知道，但第二十三师团、二十四师团的战斗力是很强的。虽然他们在教导师手里吃过大亏，但那是教导师，火力比曰军还强呢！陈旅虽然是我军头等主力，但重火力是无法和教导师相比的。如果被曰军重兵集团缠上，鬼子一旦攻击受挫，必然是重炮、飞机、毒气一起上，那陈旅和冀中主力就危险了。那里可是大平原，我军虽然修了地道，但在这么庞大的曰军重兵集团面前，地道究竟能有多大作用就很难说了。我们有地道，难道曰军就不会爆破么？

    朱老总和彭老总、左副参谋长商量后，提出冀中主力应当向敌后突围转移，实在不行可以突破沧石路转入冀南，与冀南我军合兵一处，背靠鲁西，与教二旅配合作战，力争歼敌一路。

    为了配合冀中作战，总部提出以冀南部队攻击德石路、沧石路，以冀鲁边部队攻击沧县与德县间津浦路，以鲁西主力攻击德县，以冀西部队攻击平汉线，山西我军各部攻击正太线、同蒲线，形成四面出击之势，牵制曰军，配合冀中部队转移。

    三个人意见统一后，马上上报中央，并通报林聂、刘罗、徐杨、刘邓、贺关征求意见。因为冀中我军主力一旦转移，就意味着冀中再次陷落，兹事体大，需要征求各方面意见。

    刘一民上午并没有接到冀中战况通报，他还在琢磨曰军轰炸青岛的真实意图。等到晚上接到冀中战况通报，大吃一惊，曰军果然是先向冀中动手了。不过进攻冀中的主要是关东军和满洲国防军，那豫东的重兵集团到了哪里？华北治安军又到了哪里？为什么华北治安军不配合关东军攻击冀中呢？徐州一线到底敌情如何？为什么曰军在津浦路、平汉路增加了那么强大的兵力而不加入冀中作战呢？

    这些谜不解开的话，仓促决定大的战略行动恐怕会落入曰军圈套的！

    这一夜，刘一民彻夜未眠。

    天明的时候，刘一民接到了冀鲁边张洪涛的紧急电报，称侦查部队报告，曰军分南北两路突击冀鲁边。北路曰军由沧县攻向新海、青城，部队番号为第二师团、骑兵第三旅团、第三十五师团、第四十一师团和华北治安军，南线曰军为从德县出发的第十师团。现教六旅主力已高度集中，请示是不是可以调教二旅、鲁西警备旅东进，与教六旅合兵一处，歼灭第十师团。

    接到张洪涛的电报后，刘一民马上报告主席和总部，并要求冀南方向报告敌情。

    果然，冀南军区情报部门也发现了敌情，曰军第五师团、第六师团、第十四师团、第十六师团已经抵达邯郸、磁县一线。现在邯郸周围曰军大军云集，除了这四个师团外，尚有原驻邯郸的读力混成第一旅团和新到的第三十八师团。

    到此，刘一民已经把敌情弄清楚了，寺内寿一的企图也就昭然若揭了，曰军这是要快速消灭冀中、冀鲁边我军，然后合攻冀南、鲁西，最后重兵直指山东腹地，一举消灭八路军山东部队。虽然徐州一线曰军兵力尚不清楚，但不用说，那里一定是寺内寿一给自己挖的大陷阱，从豫东调回的第三师团、第九师团、第十三师团一定就在那里等着自己南下呢，说不定还有历史上应该加强华中方面军的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第一0六师团、第一一六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