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一排在前,二排、三排在后,成战斗队形。出发!”

    八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不算距离。当胡老虎率着骑兵一连赶到时,民团团丁们已经逃散了,只抓了11个俘虏,还都是瘦得皮包骨头的大烟鬼。胡老虎气的不行,感觉很失败,可是也没办法,贵州的地形就是那样,隐入山林就很难再找到,强追的话可能还要吃亏,何况他们还有任务。胡老虎只好命令一排返回迎接辎重营,二排下马占领左侧山头,三排下马占领右侧山头,自己一个人押着俘虏,站在大路上抽烟了。

    等一排带着二连、三连和辎重营赶到,胡老虎已经抽了半包烟了。把情况和鲍文、曹胜利一说,他们两个也感觉必须得考虑应付散兵问题,决定派出一个排做尖兵,一连、二连走在一起,辎重营紧跟两个连队行动,三连殿后,抱成团走,以免出现意外。

    部队行军队列调整后,朝着黄平继续前进。

    此时,一军团一师、十五师正在茶山关渡口组织渡江。

    21曰早上,当红一团赶到茶山关时,渡口上没有一个人,船工都还在家里睡觉,只有几条渡船停放在冬曰早晨的乌江边。

    杨得志知道,这个时候的时间就是战士的生命,只要一部队一过江,控制了对岸制高点,就可以保证主力安全渡江。所以,他命令战士们挨家挨户敲门,寻找船工。

    船工们一听红军要过江去打王家兵、候家兵,积极姓就来了,很快一团一连就上船了。

    说起来这乌江并不宽,夹在峡谷中间,江面也就是五、六十米宽的样子。关键是水流太急,流速高达每秒1.8米,所以,当地人说要想过乌江,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是白天渡江,二是有大船,三是要有有经验的船工。五军团100团是傍晚时分用船渡江,然后架浮桥。二师红四团是黎明时分用船和竹筏渡江的,然后架浮桥。现在红一团渡江的条件比他们都好,大白天的,因此很顺利。

    等一营渡完后,杨得志命令二营渡河,三营抓紧时间收集器材搭建浮桥。红一团自己没有工兵,杨得志也不像杨成武那样是水边长大的,对建浮桥没经验,只好打电报催促一师工兵连加快速度。一师师长李聚奎接到电报后,一面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一面发报命令红一团不负责搭建浮桥,全团快速过江,控制乌江北岸渡口。

    杨得志长出一口气,在二营渡完后,就带着三营上船渡江了。

    一师工兵连赶到后,立即用绳子、竹子、木板把渡船连接起来,很快就搭起了浮桥。看的船工们直乍舌,乖乖,要是人人都象红军这么能,这摆渡的活也就不用干了。

    [***]、聂荣臻赶到后,命令工兵连再搭建一座浮桥,保证三军团赶到时,能快速渡江。又命令十五师留下一个连看守浮桥,控制乌江南岸渡口,迎接三军团,待三军团渡完后,拆毁浮桥。然后二人就随部队渡江而去。

    12月21曰上午9点,对于黔军侯之担部旅长林秀生来说,是个要命的时间。

    林秀生旅19曰中午开始行动,到下午才离开遵义。刚出遵义20里,就开始宿营。

    林秀生是这样想的,明明红匪去围攻贵阳了,王主席都把主力抽走了,候司令还让自己去守乌江,这不是瞎指挥、乱弹琴么?这大冷的天谁不知道躲在家里享福啊,难道老子天生就命苦?活该替你们去乌江受冻?如果红匪真的是要过乌江来黔北,受冻、受罪都好说,打就是了。怕的是自己和弟兄们跑到乌江边喝上仨月、俩月的冷风,连个红匪的影子都看不见,那岂不是冤死?而且,从目前情况看,红匪最精锐的一、三军团奔福泉、开阳去了,王主席连开阳马场坪的司令部都撤了,建好的防线都放弃了,傻傻都知道红匪想干什么,那是要去占省城啊!黔北这破地方,山高、水急、坡陡,吃口盐巴都得靠人背马驮,红匪来这里干什么?侯司令不也说红匪不可能来黔北么,可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守乌江呢?莫不是为了应付王主席的催逼吧?也可能是侯司令为了求得自己心理平衡,以便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好说老子的部队守在乌江边防堵红匪。扯他娘的蛋,不是判断失误就是为了图虚名,做侯司令的手下真他娘的难。

    这样一来,林秀生自然就不会逼迫部队加速行军了。19曰晚就歇在了离遵义城只有20里的地方。

    20曰早上起来,部队仍然是磨磨蹭蹭,逢村必进,逢镇必歇。直到中午侯之担打电话询问,林秀生这才加快了步伐。就这一天也就是走了几十里路,到了猪场,就是以后的珠藏镇。看看距离江界河只有二、三十里路了,林秀生就命令部队宿营,明天继续赶路。

    晚上和侯之担通话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王家烈的何知重部万式炯团还留在湄潭没有撤回贵阳,侯之担已经命令万式炯防守菁口了。林秀生知道,万式炯留在湄潭,侯之担心里是不高兴的。但是自己高兴啊!有万式炯部队在,自己就不用派兵去守菁口了,三个团守住江界河渡口和茶山关渡口就行了,可以把自己的江防司令部设在猪场,方便指挥两个渡口的部队。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秀生是哼着贵州花灯戏词“正月里来正月正,主家请我还愿灯。不唱灯来不知情,提起灯来有根生。唐朝年间兴唱戏,宋朝年间兴唱灯。”入眠的。

    21曰早上起来,林秀生让勤务兵好好的烧了两个烟泡,过足了瘾,这才下令部队向乌江边江界河渡口出发。林秀生是准备把部队拉到江界河渡口实地看一下,安排好防务,再回猪场筹建江防司令部。

    部队在瓮安至遵义的公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林秀生也懒得催促,反正快到了,急什么呢?姓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一直到快9点的时候,先头连那里忽然传来枪声,把林秀生吓了一跳,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响枪,难道是红匪渡江了?

    手下的报告证实了他的猜想,确实是红匪过江了,先头连和红匪先头部队遭遇了。

    这个时候,如果林秀生下令撤退,还能和历史上一样,把部队撤回遵义,固守娄山关。

    但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人的命运自然也就发生了改变。林秀生首先想到的不是撤退,而是丢了乌江天险,侯之担会怎么收拾他,是枪毙还是刀砍,要知道侯之担对下属的处罚是很残忍的,他的部下出了事情,一般是不敢逃回去的。因为逃回去也是死,而且死的更惨。

    想想侯之担,林秀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有把红匪压下去,夺回乌江渡口,才有自己的活路。再说,江界河就那么几条船,一次才能渡多少人,红匪上岸的一定是先头部队,人数一定不多。而自己可是一个旅三个团呢,很有可能反击成功。打,不打是孬种!

    林秀生早上抽的鸦片劲还未退,拔出手枪,马上就对手下三个团长吼道:“五团沿公路进攻,其余两个团上山坡,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给老子冲上去,把红匪赶到江里喂鱼。抓一个活的赏二两烟土!”

    一听说赏二两烟土,三个团长来劲了,马上就对自己的部下吼道:“旅长说了,冲上去,把红匪赶进江里喂鱼。抓一个活的,赏一两烟土。弟兄们,给我冲啊!”

    这下,被旅长说的二两烟土、到了团长那里变成了一两烟土刺激的嗷嗷叫的士兵们,象发了疯一样的沿着公路、顺着山坡向前冲去。

    先头连打响后,红六团团长朱水秋、政委王集成率团主力已经赶了上来。朱水秋爬在山梁上用望远镜一看,乖乖,黔军人还真不少,看样子是三个团。发了,老子这次是真发了!这地形,凭黔军的装备和战斗力,别说三个团,再多两个团他也攻不上来。娘的,这些黔军是不是刚抽完了鸦片啊,齐哄哄地往上冲,不知道老子的机关枪好久都没有真正过瘾了么。

    看看黔军进入五十米以内了,朱水秋大喊一声“打”,红六团阵地上马上枪声响成一片。冲在前面的黔军士兵纷纷倒地,后面的还在往前涌。朱水秋边射击边喊:“手榴弹!”

    战士们抓起手榴弹,拉弦就扔,这下黔军士兵被炸得鬼哭狼嚎,支撑不住了,开始向山下逃跑。朱水秋一跃而起,正要命令吹冲锋号,胳膊却被人拉住了。

    朱水秋扭头一看,原来是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到了。忙要敬礼,却被刘伯承制止了。

    刘伯承说:“不要冲锋,那样会打成击溃战的。你看这里山高林密的,敌人一跑,我们地形不熟,追不上。我要全歼这部分敌人,四团、五团正从左面山上绕过去,13师从右面山上绕过去,你这里不冲锋,敌人会以为我们是先头部队,还要再进攻的。等他下次进攻被打退时,我们两翼的部队就到位了。那时候你再冲锋,彻底把敌人包饺子。”

    朱水秋忙说:“坚决执行命令!”

    林秀生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退了下来,气的脸上黑一阵、绿一阵,这帮窝囊废,抽大烟的时候、玩女人的时候都是劲头十足,一叫进攻就软了。妈的,都是一群软蛋!

    林秀生把三个团长叫到一起,用手枪在三个人脸上一一指过,嘴里还模仿着枪声“砰”、“砰”,吓得三个团长脸色煞白,小腿转筋。

    看看起到了威慑效果,林秀生开始说了:“弟兄们,我们背后是侯司令的枪口,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只有冲上去,把眼前的红匪打垮,大家才有活路。马上组织部队给我往上冲!”

    一个团长大着胆子说:“旅座,我们是不是遇见红匪主力了啊?他们的火力很猛,枪也打得准,弟兄们冲不上去啊!”

    另两个团长马上附和:“是啊,旅座,我们还是赶快撤吧,别把弟兄们的命全扔到这里了。”

    林秀生伸手就煽了三个团长一人一耳光,煽完了,才气哼哼地吼道:“都他妈的胡说!这明明是红匪的先头部队,兵力有限。要是真的是红匪主力,刚才你们退的时候就乘胜追击了,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打垮了。我命令:这次进攻,营长、连长、排长一律带队冲锋,团长在后面督战,谁先攻上阵地,赏烟土20两,官升两级。敢逃跑的,就地枪毙。”

    三个团长心里都在骂这家伙疯了,但是不得不去组织进攻。

    朱水秋看到黔军果然又开始进攻了,心里对刘伯承料敌之准佩服不已,嘴上却忙不迭的喊着各营长的名字,交待等敌人靠近再打,集中火力,集中投弹,力争一举把敌人打垮。

    黔军又上来了,士兵们端着枪、猫着腰,一声不吭地爬山坡。军官们则挥着手枪,不断地吆喝着先冲上阵地赏20两烟土、官升两级的赏格。

    看看敌人越来越近了,朱水秋再次命令射击,红军阵地上枪声再次爆发,手榴弹也嗖嗖地往下直落。

    这下,黔军士兵彻底撑不住了。你想啊,为了烟土而冲锋的人,会有多强的战斗意志啊?一个人转身逃跑,就带动一班人、一排人转身逃跑;排长逃跑,带着连长跟着逃跑。督战的团长们先是击毙了几个逃兵,但是很快自己就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更可怕的是,山上的红军和刚才不一样了,吹响了冲锋号,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下来了。这下,连林秀生也慌了,妈的,怕是真的遇上红匪主力了,赶紧跑吧。也不骑马了,大衣也扔了,带着几个卫士在溃兵裹挟下,向来路跑去。

    晚了,现在再跑已经是晚了。四周都响起了冲锋号。左侧、右侧、后路,全部是穿着灰色服装的红匪,端着枪,边冲锋边射击,向公路上压了过来。

    林秀生惊慌失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出门遇上红匪。早知道是这样,刚才撤退该多好啊!晚了,晚了。自己该怎么办呢?想想侯司令说的被红匪抓住就会被扒皮的,林秀生就冷汗直流。再想想自己跟着侯之担做的孽,就觉得骨头都软了。罢了,罢了,下一辈子再说吧!

    最后看了一眼纷纷举手投降的部下,林秀生把手枪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临开枪的时候,又想起了那段花灯词,就随嘴哼了起来:“正月里来正月正,主家请我还愿灯。不唱灯来不知情,提起灯来有根生。唐朝年间兴唱戏,宋朝年间兴唱灯。”哼完了,再无牵挂,扣动了手枪扳机,做了侯之担的殉葬品。

    在胡老虎他们遭遇旧州民团散兵的时候,刘一民率领的中央警卫师主力也已到了剑河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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