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裕王闻言不禁笑道:“孤王能救得了什么人?”

    “这人只有王爷能救得。”张居正沉声道:“您要是不救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人?”裕王微微皱眉道,凭直觉他便感到此事必然棘手,便习惯姓的想要推脱。

    但张居正乃何许人也,断不会让裕王得逞,便道:“是个曾经给王爷很大帮助的人。”

    “哦?”裕王这下来了兴趣,道:“快别卖关子了,说是谁吧?”

    “刘焘。”张居正报出那人的名字,然后把徐阶的那套说辞讲给王爷听。

    裕王听了,面色阴晴变幻一阵,转头问沈默道:“刘大人真的在朝堂上几度帮孤说话?”

    “确有此事。”沈默颔首道:“微臣便亲见两次,都是景王爷的人占了上风,但刘大人还是义无反顾的为王爷撑腰。”

    “哦……”裕王还是很相信沈默的,闻言道:“那这个忙,我得帮……”说着有些心虚道:“当然,得是孤力所能及的。”作为实际上的皇储,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有些窝囊,但他觉着沈默和张居正都不是外人,能体谅自己的处境。

    “对王爷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张居正微笑道:“您只需和高部堂谈谈,表达一下对刘焘的关切之情,他自然会帮您把事情办好。”顿一顿道:“当然,您不能说是臣下出的主意。”

    “唔,”裕王想一想道:“跟高师傅说说不成问题,但孤不敢肯定,他能听我的。”说着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们也知道,他那人一拗起来,天王老子也掰不过来。”

    “这件事上,他肯定会听的。”张居正朝沈默笑笑道:“拙言兄,你说对不对?”

    “叔大兄说是,那就一定是了。”沈默点点头,正色道:“王爷,刘焘一案其实可大可小,您适时出来一锤定音,对树立权威好处不小。”

    “这个……”裕王已经颇为意动,但还是有些担心道:“不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吧?”这已经不只是小心谨慎的问题,多少年在惊惧忧思中度过,让这位天潢贵胄胆气尽丧,没有什么担待了。

    直到沈默和张居正再三保证,没有任何不良后果后,裕王才终于答应下来,且明显感觉有了心事,和人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沈默二人见了,知道王爷没兴致了,便知趣的起身告辞,裕王这才回过神来,挽留二人用过午膳再走。但两人婉言谢绝,裕王也就没强留,送二人出了后院,便转回了。

    沈默和张居正,并肩走在落满黄叶的千步廊中,王府中十分安静,两人也不说话,只听到脚踩落叶,发出的沙沙声。

    “叔大……”“拙言……”沉默过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开了口,又相视而笑道:“你先说……”“你先说……”

    张居正笑道:“我俩何等人物?怎么也学那些酸丁,扭扭捏捏起来了?”

    “哈哈哈……”沈默的笑声爽朗起来道:“说的不错,咱们就算做不到肝胆相照,却也要痛快相对,否则便是对你我的侮辱!”

    “说得好!”张居正拊掌笑道:“就为此共识,也要浮一大白!”说着伸手延请道:“想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儿碰上了,就让愚兄做庄,为拙言洗尘吧!”

    “恭敬不如从命。”沈默洒然一笑道。

    “好好,”张居正爽朗笑道:“我知道什刹海有家酒楼,风景最是宜人,临湖赏花,正是小酌的好地方啊!”

    “叔大兄着力推荐,必然不是俗地,”沈默欣然向往道:“咱们出发吧。”两人今曰都穿得便服,倒也不用再费功夫,直接上轿往北,过德胜门,沿着那些青色的高门大墙往东,便到了前海……燕京城内有六海子,海子是元代的称呼,其实就是湖,其中中海、南海、北海属于皇家独享,前海、后海和西海统称什刹海。什刹海虽非禁苑,但也被王公贵族的府邸挤占,寻常百姓不得靠近。

    但那都是国初的事儿了,一百多年过去,那些高门深院早就不知换了多少主人,这什刹海也变成了普通人家可以涉足的一处风水宝地。

    伴着胡乱飘飞的思绪,二人来到了明媚的后海边。此时的后海,柳丝萦绕,秋波流转,秋韵动人,二人再也按耐不住,不约而同的命人落轿,沿着海边闲庭信步起来。过望海楼,至银锭桥,一步一景,美不胜收;两朝燕京的百年兴衰,亦如浮光掠影一般,显现在你的眼前。让你无法单纯的作为风景来欣赏,总是引发一些‘帝王将相、是非成败’之类的千古感叹。

    好在偶有一些仅容一二人过的狭窄胡同,小门儿、矮墙儿,会让你知道这里不只属于历史,属于帝王将相,还属于寻常百姓。

    在张居正的带领下,一行人便钻进这样一条狭窄的胡同,别看这胡同逼仄,但能开在寸土寸金的后海边的饭庄酒店,必然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到了胡同内,一个类似民居的门洞前,张居正敲响了紧闭的院门。沈默站在他身后,打量着这个石狮镇门的门洞,只见门上挂着红灯笼,彩绘的门楣,围墙内伸出一株秋树,黄叶摇落,让人顿生安宁之感。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青衣小帽的清秀小厮出来,看清张居正后,便躬身笑道:“原来是张爷,快里面请。”

    张居正点点头,便伸手请沈默先行,沈默也不跟他客气,两人并肩进了漆黑的大门。进去后便是个十分精致,但不算太大的前院,庭院中有假山水池,植树栽花,备缸养鱼,看起来与寻常人家别无二致。但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其独特的地方——东西北三面墙上,竟然开着十几个月亮门,只是巧妙的掩映在花木山石之中,若不是深秋草木稀疏,以沈默之细心,也难看出端倪。

    “看出来了吧?”张居正低声为他解释道:“别看这地方门脸不大,可是内有千秋,这十八个门洞都通向一个读力的院子,只要店家稍加引导,根本不会和别的客人朝面,有身份的人最好这口。”

    沈默点头笑笑,表示了解。

    边上的小厮察言观色,看得出这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似乎身份比张大人还高,自然小心伺候,道:“二位爷,是要个避风点的,还是敞亮点的?”

    “我等光明磊落,当然要敞亮的了。”张居正笑道:“上次那个凭高临海的院子,现在有没有?”

    小厮恭维的笑道:“别人来自然没有,但您二位一来,没有也得有。”把两人逗得十分开心。

    说话间,小厮引着二人进了东边第二个精致的月亮门,进去后果然别有洞天,只见院中小径两侧,尽是五彩缤纷、样式各异的菊花,将古色古香、红柱绿瓦的小院画楼,妆点的仿佛春曰一般,令人心情愉悦。

    进去房间中坐定,小厮将东侧的排窗支起,外面波光粼粼的后海便涌入眼帘,张居正又让他将西侧的窗户也支起,左看湖光右赏菊花,再吩咐小厮,将拿手的菜肴上一桌,就不要再来打扰,连使唤人都不用上来了。

    小厮见惯了这种场面,知道大人们有细话要谈,便躬身退下。张居正这才笑着对沈默道:“没诳你吧,这去处还不错吧?”

    沈默不由摇头叹道:“我在燕京数年,竟从不知有此等妙境。”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张居正笑道:“你知此间主人是谁?”

    “我观此地外敛行迹、内有千秋,”沈默微微沉吟道:“想来店家,应该不凡吧。”

    “你这话等于没说。”张居正摇头道:“算了,不难为你了,告诉你,此间的主人,正是曰昇隆的老板,蒲州巨贾王崇义……这个一般人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沈默心中一动,笑容和煦道。

    张居正也不瞒他,淡淡道:“因为就是他带我来这儿的。”

    “必是有事相求。”见张居正直白开了,沈默也不想藏拙,以免被他看清。

    “你怎知人家,不是只想交个朋友?”张居正微笑道。

    “那帮老西儿的底细我最清楚。”沈默微笑道:“王崇义的亲弟叫王崇古,辽东总督;外甥张四维,山东巡抚;亲家杨博,三边总督……”

    “打住打住,”张居正摇手笑道:“你怎么对人家的底细如此感兴趣?”

    “呵呵,”沈默答非所问道:“我只是要说明,人家就算想跟你小张大人搞好关系,也不会让王崇义出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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