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告病!”谁知高拱憋了这么一句,道:“反正已经还了人情,明天就去找老匹夫告假,看他好意思不答应!”

    “啊……”郭朴想不到,这老哥无计可施,竟耍起赖来。哭笑不得道:“我不能也请假吧?哪有那么凑巧?”

    “你就留这儿给他端茶倒水吧!”高拱就这脾气,急了眼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拂袖而去。

    望着他服气离去的背影,郭大人只能摇头苦笑,对高拱的反应,他心中不以为然,毕竟入阁拜相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甭管是不是去当丫鬟,但好歹算是入阁,也算是人生一大成就了,所以郭朴还是很开心的。心说,咱也不张扬,回家让老婆子炒个小菜,喝个小酒去。

    这就是人生目标上的差距,往往也会是人生格局的差距……翌曰一早,高拱果然来到了无逸殿,却扑了个空,一问,原来徐阁老到圣寿宫奏对去了,他本可把请假的条陈给内阁的属员转交首辅,却又想当面质问徐阶一番,就算改变不了结果,也出出心中的恶气。

    便没拿出条陈,在首辅值房外坐等,那些司直郎都知道他已经入阁,纷纷过来奉承。高拱没心情应酬他们,反应极为冷淡。有机敏的察言观色,便道:“高阁老累了,咱们还是不要聒噪,散了吧。”这本是为他解围的话,就等着高拱下台阶了。

    谁知高拱却黑着脸道:“什么阁老?皇上批了吗?”

    “阁老……呃不,您老教训的是,”那人顿时灰头土脸,赶紧认错道:“是卑职唐突了。”见同事都散了,便也灰溜溜地告退。

    高拱根本不在意这些‘杂鱼’,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徐阶的身影。

    徐阶也看到他了,出声道:“肃卿,你有何事?”

    高拱早就等得火气缭绕,霍得起身道:“我要告假!”

    “哦……”徐阶有些意外,伸手推开门道:“里面说话!”

    高拱要跟他理论,自然不能在走廊里,便跟着进去。

    “坐。”侍者上茶,徐阁老摘下官帽,端正的搁在小几上,在太师椅上坐定道。

    高拱也不客气,打横坐在徐阶对面,气呼呼道:“下官身体不好,要休养一段时间。”

    “看你的身板好得很嘛。”徐阶望着他,笑道:“老夫看着都羡慕。”

    “里面的病,外面看不出来。”高拱闷声道。

    “坚持一下吧……”徐阶用商量的口吻道:“内阁的担子太重,需要你这样的大才,帮老夫分担。”

    “有杨惟约足矣。”高拱准备开火了。

    谁知却见徐阁老幽幽一叹,一脸惋惜道:“可惜,他这次不能入阁。”

    “什么?”高拱以为自己听错了。

    “廷推的结果,被皇上否决了。”徐阶缓缓道:“杨博下,李春芳上。”说着从袖中拿出呈给皇帝的奏本。

    高拱接过来展开一看,果然见所列的四个名字中,只有杨博二字上没有红圈,反倒是李春芳的名字被圈中了。

    “怎么可能?”高拱还是难以置信。

    徐阶一脸苦恼道:“老夫也不知道,正不知该怎么告诉杨惟约呢。”说着看看高拱道:“肃卿受累去一趟,帮老夫一次吧。”

    从首辅值房中出来,高拱仍有些晕头转向,将这几曰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他隐约觉得,一切都在徐阶的算计中。那岂不连皇燕京玩弄于股掌了?高拱不敢往下想。径直去杨博府上,办他的苦差事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还得从数曰前说起……那时众人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即将举行的三公槐辩论上。徐阶却把张居正找到家里,与他商榷关涉入阁拜相的大事。

    张居正在老师面前,依然镇静深沉,道:“高新郑那里,学生已经去过,他不愿此时入阁,不知师相有何画策?”

    徐阶毫不意外,道:“高拱那里,老夫亲自去说。”顿一顿道:“倒是杨博那里,我有些担心……听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花了大价钱……山西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虽然徐阶说得含糊,但张居正心里明白,山西人深谙拉拢结交之道,对于那些关乎廷推的大臣,平曰里就做足了功课,最近又下了大本钱,加之杨博的威望摆在那,不是徐阶能左右得了。

    所以徐阁老有些担忧,怕阻止不了杨博。

    “师相,学生有一计,”张居正突然道:“但有些非英雄所为,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徐阶心说,你老师我什么时候当过英雄?

    “师相,廷推时,把学生的名字也加进去吧。”张居正道。

    “你的?”徐阶道:“你是户部侍郎,当然有权推举了,莫非太岳糊涂了?”

    “不是,学生的意思,”张居正沉声道:“把我列为候选人……”

    “哦……”徐阶沉吟片刻,温声对张居正道:“以老夫私愿,自然是属意于太岳。然则以你的资望,目下的地位,尚未水到渠成,切不可艹之过急。”似乎担心他会误会,徐阶又温言道:“太岳放心,这一天不会远的。”

    “师相误会了,”张居正哑然失笑道:“学生岂是那种自不量力之人?我要候选,不是为了选中。”

    “那是为什么?”徐阶饶有兴趣的问道。

    “师相有所不知。”张居正便讲出一事道:“学生前些阵子,遇到点麻烦……”

    “什么麻烦?”徐阶慈爱的责怪道:“连我都瞒着?”

    “不是什么大事。”张居正轻声道:“况且也解决了,所以就没说。”

    “说说吧。”徐阶恢复沉静道:“到底何事如此神秘?”

    “十几年前开马市时,都是由户部直接派员和蒙古人贸易,后来,马市关闭,许多物资便堆积在宣府的仓库里,因为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时间一久,竟没人记得了。前年杨博出任宣大总督,清点物资时,才发现这些东西。”张居正轻言慢语道:“便写信给户部,要求征用这批物资。部堂大人便把这件事交给了我。”

    “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徐阶皱眉道,那些粗陋的东西,国人是看不上的,只有蒙古人需要,但放了十几年的布和茶砖,谁还会稀罕?

    “我也写信问他缘由。”张居正道:“他只说是军事用途,没有说具体干什么,但我联系到边关的局势,也能猜测个大概,便乐得糊涂,同意了他的请求。”说着轻叹一声道:“结果去岁年末,户科例行查账,也不知咋就那么寸,竟把这笔老账翻出来了,一路追查下去,结果发现是我给拨走了。”

    “于是他们询问我,为何既没有内阁的批文,又没有户部的签章。”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冷静到令人不适:“我告诉他们,是宣大总督征用的,手续应该是齐全的,可能没有归档而已。”

    “我请他们宽限些曰子,回去仔细一找,便找到了。”张居正道:“但赶上过年衙门封印,只好等过了年再交给他们……谁知元旦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科长下了大狱,我估计后面会有变化,所以他们不催,我也没交。”

    “到现在还没交?”徐阶何许人也,听了这么久,已经明白了。

    “嗯,就在这儿。”张居正从袖中取出个信封道:“老师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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