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博便不再泼冷水,道:“明天让三儿代老夫去沈府探视,你和他一道去吧。”

    “那太好了。”张凤卿大喜过望道。

    在杨博之子杨牧的引见下,张凤卿还算顺利的见到了沈默,把一番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说辞,讲得是动情入理,展现出十分的诚意。

    但沈默迟迟未有答复,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在那装糊涂,直说曰昇隆已经平安无事。

    张凤卿无可奈何,只得自曝其短,把曰昇隆面临的信用危机,展布在沈默面前。

    “是这样啊……”沈默恍然道:“张老板可是想要借钱,我认识汇联号的柴老板,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

    “这不是用钱能解决的,现在这个行业刚刚起步,大家对票号钱庄的信任还很脆弱。”张凤卿苦笑道:“一旦这种不信任蔓延开来,挤兑必会愈演愈烈,多少银子都填不上这个窟窿……到时候不仅敝号,恐怕连汇联号也要受到牵连,大家都要重归于零了。”

    沈默不由暗暗赞叹,这张老板真得比前任强太多,自己本来打算等曰昇隆陷入水深火热再出手相助,觉着这样才能谋得最大利益,但经此人这番说辞,不由修正了自己的观点——信用危机之下,汇联号和曰昇隆岂止是唇亡齿寒?根本就是同生共死,只要一个因为信用崩溃而崩溃,另一个也断不能独活。

    只是知道是一码事儿,答应又是另一码,沈默一脸爱莫能助道:“如果连汇联号也无能为力,那我更帮不上忙了。”

    “汇联号确实帮不上,但部堂您能帮上。”张凤卿勇敢的望着沈默,单刀直入道:“敝号有个宝钞计划,现在就差朝廷拍板,部堂想必早有耳闻,只要您能帮着促成,则敝号危难自解!”说着一咬牙道:“作为报酬,敝号愿与汇联号分享发钞权!”

    “如何分?”沈默淡淡问道。

    “四六开!”张凤卿绝对有大将风范,虽然心如刀割,但还是毫不犹豫道:“汇联得六!”

    沈默眼中光华一闪,沉吟片刻,缓缓道:“四六开不好。”

    张凤卿一哆嗦,道:“在下虽是曰昇隆的大珰,但真正说了算的,还是各大东家,四六开就已经让他们很不快了,若是小人再让的话,他们是万万不会认可的。”

    “哈哈哈……”沈默突然放声笑起来,笑得两人一头雾水,杨牧有些恼怒道:“大人,趁火打劫不是君子所为。”

    “三公子误会了,”沈默敛住笑,对两人道:“我说四六开不好,意思是两家应该五五分,难道这也算趁火打劫?”

    “啊……”杨牧目瞪口呆,结舌道:“哪有您这样还价的?”

    张凤卿却流露出钦佩与感激的目光,朝沈默拱手道:“大人气度如海,在下自愧不如,现在我对两家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沈默悠悠的说出后半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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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二章 言官们 (下)

    “哦,”张凤卿心说,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但很快恢复如常道:“大人请讲……”

    “一切对蒙古人的走私必须停止。”沈默此言一出,花厅中的气氛霎时凝重起来。虽然晋商与蒙古人走私贸易,已是由来已久,众所周知的秘密,但从来没有一位高级官员,当着晋商的面,揭开他们丑陋的伤疤,因为这样会被山西集团视为最严重的挑衅,必会遭到毁灭姓的报复。

    但现在,这位向来与人为善、好好先生似的沈大人,竟毫不客气的犯了这忌讳,怎能不让张杨二人变了脸色?杨牧年轻气盛,闻言霍得站起来,怒视着沈默道:“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便被张凤卿狠狠拉了一下,低声呵斥他道:“休得对大人无礼,咱家既然做得,别人就说得。”话虽如此,却也带了火气。

    沈默低头一拂袍角,看都不看气鼓鼓的杨牧,对张凤卿道:“这是先决条件,不答应就没法谈下去。”

    “大人,您不怕汇联号被敝号连累?”张凤卿一张白脸微微涨红道。

    “汇联号可以自己取得发钞权。”沈默淡淡一笑道:“只有笨死的牛,没有撑死的汉。”

    见他如此强硬,张凤卿暗叹一声,心说自己有些失策了,一开始就放低姿态,岂不成全了对方的强势?不由暗叹一声,站起来拱手道:“大人可能误会了,在下这次冒昧前来,只是我个人的意思,并不能代表其它什么人。”顿一顿,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道:“我们曰昇隆一直示君以弱,并非走投无路,我们有自己的解决之道,只是在下一直以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一行才刚刚上路,前面海阔天空,容得下我们两家,何苦要像以前那样,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一起赚钱不是更好?”

    “如果沈大人把咱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见他说着说着,又往低三下四去了,杨牧心中窝火,放出狠话道:“那全当我俩这次没来过,咱们骑驴看账本,瞧瞧没了你沈屠户,是不是就非得吃带毛的猪!!”

    见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沈默不由笑起来道:“那咱们就争争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告辞!”杨牧受不得激,拂袖转身而去。

    张凤卿本带着极大地希望前来,未曾想却是一场不欢而散,不由黯然一叹,朝沈默抱拳一躬道:“部堂明鉴,开门做生意,讲究个低调发财,真要闹到不可开交,把藏在暗处的私货全明出来,对咱们哪家都不好……”

    “我晓得,”沈默颔首道:“我的诚意早就明摆着了,现在是你们展现的时候了。”

    “这个恕在下做不了主,”张凤卿叹口气道:“还得回去请示各位东家。”

    “本人久候佳音。”沈默起身送客道。

    “大人请留步……”

    待张凤卿回到杨府,先一步进家的杨牧,早就把经过讲给乃父知道了。所以他一进屋,杨博就放声笑道:“怎样,我没说错吧,大明朝哪有纯粹的商场,归根结底,还得靠官场的一套来解决。”

    张凤卿闻言微微变色,苦笑道:“谁知那沈江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竟然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书生误国,说得就是这种人,”杨牧在一边冷冷笑道:“和蒙古人做生意就是卖国?若没有晋商从中调和,俺答的铁骑将会肆虐十倍,以大明的虾兵蟹将,焉能抵御的住?恐怕半壁江山都要丢了。”

    听了儿子的无耻之言,杨博觉着很不舒服,但他知道这是晋商内部普遍的论调,也不便当着张凤卿的面呵斥,只能干咳一声道:“为父要和你二舅谈点事,你先出去吧。”杨牧还不知怎么触了乃父的霉头,只得怏怏退下。

    待他一离开,张凤卿轻叹一声道:“和蒙古人做生意,总是为人诟病,甚至还有些人说,蒙古人劫掠内地,其实是在给晋商打工,让咱们有口莫辩,所以晋商一直以来形象不佳,谁都不愿和咱们瓜葛太深。”

    杨博摆摆手,声音低沉道:“山西地贫人稠,生计艰难,不走西口,又上哪里去找活路?要是不准和蒙古人做买卖,首遭其害的就是这些人,岂能因沈江南一句话,去戕害自己的乡亲?此事休要再提!”

    “唉……”张凤卿再叹口气,其实他本人,是极讨厌和蒙古人走私的,认为山西人完全可以像浙商、闽商那样造船、开厂,正大光明的挣钱,而不是死守着老路,挣那种卖国钱。只是晋商毕竟是最保守的一群人,像他这样的想法纯属异类,说出来只能自找没趣。

    情绪归情绪,问题还得解决。他把想法压在心底,强打精神道:“您老有何妙计,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除了沈张二人,还有一位能帮到你,”杨博捻须笑道:“就是他们的老师。”

    “徐阁老?”张凤卿皱眉道:“那老先生心黑皮厚,每年吃着咱们的干股,却从来一点忙都不肯帮。”

    “徐华亭素有清名,光送钱是没有用的,除非直接送到他手上,”杨博淡淡道:“你们把干股送去他松江老家,徐阁老正好乐得装糊涂。”

    “那以您老的意思?”张凤卿恭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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