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厚厚的门帘掀起了一阵风,冯保喘着粗气闯了进来。
没人怪他无礼,四个秉笔一下把他围住,急吼吼的问道:“怎样了?”
“皇上让给高拱拟圣旨,他好去抓人……”冯保喘匀气道。
“啊……”滕祥、孟冲几个登时面无人色道:“完了,彻底完了……”
“不能这么算完!”冯保尖叫一声,镇住其他人道:“没到白绫赐死,就还有机会!”
“那你说怎么办?”众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我哪知道!”冯保啐一声道:“你们是守着金山要饭!”说着拨开众人,走到马森的面前,一撩下襟,便跪在地上磕头道:“以前是儿子们不懂事儿,以后再也不敢了,现在咱们大难临头,恳请老祖宗指点!”说着哐哐地在地上磕头。
马森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但没搭理他。
滕祥几个也明白了,是啊,这时候只有靠老前辈的智慧,才能救自己。赶紧过去,跪在马森左右,五个太监一起磕头,恳求老祖宗搭救。
马森这才感到胸中恶气稍减……这半年来,他虽然坐在掌印太监的位子上,但那些裕邸的太监,丝毫不买他的帐,而且还联合起来,想要把他轰走。
马森真是后悔,当初没和黄锦一起去南京,心说自己就是不悟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内臣更是如此,现在是隆庆皇帝坐江山,自己这个前朝旧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又看着这批中贵个顶个的狂妄无知,精明远逊于嘉靖朝的司礼监众珰,贪婪却远胜前朝。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儿的,马森已经盘算着告老还乡了。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告老呢,事儿就先出来了。
只不过,虽然觉着解恨,但他还是得提点一下这些人,毕竟自己下半生能否安享晚年,和这些人也有很大关系。
想到这,他啐一声道:“早就和你们说过,要适可而止。你们却自恃是潜邸旧人,到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什么都敢咬一口,吃相还难看的要死。弄得口碑败坏,不然怎么惹到高拱那个活阎王了?”
“我们知道错了,可是事儿都干了,现在说别的都晚了。”滕祥一脸哭丧道:“您老就说我们还有救没有吧?”“是啊,我们还有救吗?”一片哀鸣声。
“慌什么!”马森喝一声,镇住几人道:“先帝爷那会儿,司礼监经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不也安然过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众太监这才安静下来,听老祖宗讲那太监的立命之本:“知道你们为何会遭此厄运吗?”
“我们肆无忌惮了……”“我们太不把百官放在眼里了……”几个大珰答道。
“都不对。”马森淡淡道:“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你们忘本了。”
“忘本?”太监们瞪大眼睛道。
“对,忘本。”马森老气横秋的教训道:“别看咱们一个个威风凛凛,好像大人物似的。其实都他妈是狗仗人势,是皇上想让我们厉害的。要是皇上不想让我们厉害,我们转眼就全都狗屁不是……我们这些没了根的废人,一切都在皇上身上,皇上就是我们的本,我们做奴才的,得时时处处把皇上放在心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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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一章 春寒料峭 (上)
春寒料峭(上)司礼监,火盆中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无声无息。五个太监也屏息凝神,只听到马森一个人的声音:“当今良善宽厚,正是我们当奴婢的可遇不可求的好主子。却被你们以为可欺,一个个都不管主子爷还在受穷,自个先捞得盆满钵满了,泥人尚有三分土姓,何况主子是天子!”顿一顿咬牙道:“龙有逆鳞,触之者死,你们背主忘主,就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老祖宗教训的是,”冯保心怀侥幸道:“不过税官也好,私店也罢,咱们都没直接沾手,皇上仁慈,不会怪罪到咱们头上吧。”他们请马森帮忙,主要想看他有没有办法,帮他们保住那些税卡和私店……对太监们来说,钱财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要是把来钱的路子都取缔了,还不如杀了他们。谁知马森上来就说,你们自身难保了,言外之意,那些财路都保不住了。
见冯保等人还有些不甘心,马森笑笑,目光转向滕祥道:“听说你刚在城东买了一所大宅子?”
“买了……刚,刚刚买下的。”滕祥有些结巴道。
“花了一万多两银子?”马森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扳指,逐渐恢复了大内总管应有的气势。
“是,是的。”滕祥点头道,心说他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老祖宗,这都火烧眉毛了,”冯保小声打岔道:“咱还是说正事儿吧,这些家长里短的,以后曰久天长慢慢聊嘛。”
“现在知道急了?”马森嘿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年轻人沉住气,不急在这一时,咱们慢慢聊,耽误不了。”伺候过嘉靖的就是不一样啊,当年以白目著称的马森同学,现在也流露出大家风范来了。
“那您聊……”冯保闭嘴了。
“呵呵……”马森又神色复杂的望向孟冲道:“听说你把尚宫局的一枝梅给采了?”太监不是阉了吗,怎么还要找女人?他们是没了卵袋,可七情六欲都还在,为了一解心中寂寥,和同样孤枕难眠的宫女们,做一些虚鸾假凤之事,虽不能真个**,但也可过过干瘾不是?对这种假夫妻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对食儿‘。宫中凡有权有势的太监,都有自己固定的对食儿,也算一种身份的象征吧。这种伴当虽然不能名正言顺,但也无人禁绝,是以自古至今都在宫中默默的流行着。
宫中除了太监二十四衙门,还有六个管宫女的局,尚宫局就是其中之一,而‘一枝梅’正是尚宫局一名出了名冷艳的美女,很多大珰都垂涎欲滴,当然也包括马森。但女官六局名义上虽也归司礼监统一管辖,可女官们都是皇室近侍,想管也难得管。再加上女官的任命,多由皇后作主,司礼监更是管不着,所以没法以势压人,只能另寻蹊径,就看谁的本事高了。
一想到那俏生生、冷艳艳的一枝梅,自此便归孟冲这个,比猴子少了一层毛的丑东西享用,众太监便忍不住妒火中烧。
“这一枝梅可心气高,多少人想对上她都弄不成,你是怎么办成的?”马森缓缓道。
“我送了她一套头面首饰,光上面的宝石就得一千两银子。”在众人的逼视下,孟冲只好招认道。
“啧啧……怪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谁能不动心呢?!”马森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二位在裕邸时攒下不少家私啊。”
“老祖宗有所不知,陛下当裕王的时候,曰子太清苦了,咱们这些大珰也穷得叮当响,翻箱倒柜搜不出几十两银子。”
“这不就结了?几个穷光蛋当了半年的司礼大珰,就全变成了大阔佬,又买宅子又找对食,随手甩出去就是一万多两银子!你们是豪阔了,能把几千两的首饰送给相好的,可皇上早给娘娘们许下的首饰,却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这……”几人额头见汗,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唯有滕祥不太服气,还想再说什么。
“这个屁!”马森一掌拍在桌上,一半气愤一半嫉妒的怒骂道:“人家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老一辈进了司礼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放屁都怕打出米屑子来。你们倒好,踩着银子当路走,满世界谁不知道你们有钱?!”说着哼一声,放出一道晴天霹雳道:“告诉你吧,这些事儿皇上都知道,只是一直没往心里去,今天让高拱这一状告上,新张旧账一起算,你们还想轻松过关!”
经这一骂,腾冲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跪在地上筛糠一般,额上粘达达尽是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余人也吓得浑身打颤,第一次真切的感到了恐惧。
冯保默默听着,再联系起自己的所见所闻……皇上在听了高拱告状后,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他的百姓,而是在算计,自己是不是被耍了。马森说得没错,皇帝终归是皇帝,最在意的永远是自己。于是彻底服气道:“您老教训的都对,我们铭记在心,以后肯定改正。不过眼前这关怎么过,还得老祖宗指点迷津。”另外四人也点头如啄米。
“好吧……”把他们耍够了,马森终于说到正题道:“方才我为什么说不急,是因为急也没用。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谁去求情,都只是火上浇油。百计千方,只能等皇上消了气再说。”
“啊……”孟冲等人虽有心理准备,但当马森盖棺论定时,还是心若刀绞道:“难道全都付诸东流了吗?”
“别告诉我,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去。”马森哂笑道:“要是真被一网打尽了,只能说你们笨,我可一直在帮你们拖时间。”
几个秉笔便都望向冯保,后者小声道:“已经传出去了……”心中大骂,什么帮我们拖时间,故作玄虚耍我们而已。
“这就把圣旨送回去吧,让皇上等久了不好。”马森淡淡道:“等高拱一走,你们就跪在西暖阁外,自请皇上处罚!”
“那不是自寻死路?”孟冲等人大惊失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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