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很听话,只把孟冲带了回来。
“你要招什么?”望着跪在那里的孟冲,海瑞沉声问道。
“什么都可以招。”孟冲想擦擦满头大汗,无奈这‘虎狼套’太阴损,两手根本摸不到脸,索姓一屁股坐在腿上道:“就怕你们不敢听。”
“你敢说我就敢记。”杨豫树冷冷道:“但不许牵扯宫里、牵扯皇上,否则立刻把你叉出去。”
“成。”孟冲点下头道:“你问吧,我肯定说实话。”心中暗暗嘀咕道:‘你不问我也说,咱家可不想因为肚里这点秘密,就死的不明不白。’
“是不是实话,我们知道。”海瑞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屋角快要掉落的墙皮道:“我问你,私自对胡宗宪刑讯,你们到底图个什么?”
“受人之托而已。”孟冲郁卒道:“本以为小事一桩,谁成想竟落到这般田地……”顿一顿,又开始推卸责任道:“不过这事儿,我只是知情,东厂的事儿不归我管,都是滕祥再瞎捣鼓。”他也确实够郁闷,对无法无天的东厂中人来说,杀人越货都是常干的勾当,何况只是给个罪员松松骨。
“受何人之托?”海瑞问道。
“……”孟冲有些迟疑道:“你确定想知道?”
“少废话!”杨豫树喝道。
“好吧,告诉你,”孟冲道:“是滕祥的老乡亲,当朝次辅李春芳!”说完这话,他便期待两个官员脸上精彩的表情,然而只看到两人一脸的淡定,不由有些索然道:“原来早就知道了。”
“……”沉默片刻,海瑞对杨豫树道:“不要急着记,以免被他利用了。”
“这种没意义的供词,”杨豫树点点头道:“可以不予记录。”
“别介……”孟冲急了,连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早知道,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说点新鲜的吧。”海瑞又望向:“你说刑讯胡宗宪是李春芳指使的,有何证据?”
孟冲摇头道:“没有证据。要证据,你们可以去问滕公公。”
“不要记。”海瑞又对杨豫树道。
孟冲简直要被逼疯了,哀号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这不是难为人吗!”
“没人要难为你,”海瑞哼一声道:“是你自己说要招的,现在却招不出有价值的东西,难道是耍我们不成?”
孟冲咬着牙又想了想,只好打出最后一张牌道:“我虽然不知他们是怎么谋划的,但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证明他们之前的关系。”
“说。”海瑞不动声色的看了杨豫树一眼,后者神色微微激动地提起笔来。
“滕祥那家伙嘴巴严得很,我知道的也不多。”孟冲先浇凉水再爆料道:“不过毕竟朝夕相处,有些事情还是瞒不过我的。”
“少废话!”海瑞忍不住拍案。
“今年春年,当时高阁老还在,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带人把我们开的买卖,一股脑全都连根拔起,我们的货物也全被查封,血本无归。”一想起那不堪回首的曰子,孟冲还是无比肉痛道:“当咱们弄分钱容易吗?还不是一点点攒,一点点挣的?”
“说正题!”海瑞额头青筋暴起道。
“好好……后来高阁老终于走了,我们便合计着把买卖重新开起来。”孟冲连忙道:“可刚把家底赔得精光,还欠了内库一大笔钱,我们虽然是大珰,可也得还的,不然下面有样学样,非把内帑掏空了不成。”
海瑞已经无奈了,只能对杨豫树道:“捡重点记。”
“想要还钱,就得把皇店重新开起来,挣了钱才能还钱。可开店要一大笔钱,内帑都借不出来。”孟冲犹自絮絮叨叨道:“后来是我想的辙,不是现在民间都兴贷款吗?据说做买卖的都不用自己的钱了,而是靠从曰升隆贷款,等挣了钱把贷还上就成。于是让管家出面,以我俩的名义,向曰升隆前后贷了三次款,一次十万,两次八万,一共是二十八万两……”
杨豫树顺着他说的就写下来,写完后脸都黑了,幸好还有法补救……他给最后一个‘八’带上斗笠,改成了‘六’字。
“谁知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没想到前辈怎么开怎么赚的皇店生意,到我们这里就多灾多难。”孟冲郁闷道:“八月里,内廷和言官闹大了,我们打了他们的人,他们又封了我们的店,货物全都充公,这回真是……”说到伤心处,孟太监眼泪汪汪道:“不瞒你们说,我俩让债主逼得,上吊了的心都有了。”
“胡说,”杨豫树不信道:“你们俩大太监,还能怕商人?”
“哎呦,那是曰升隆啊。”孟冲一副你真土鳖的表情道:“山西帮的买卖啊,别说咱们了,就连皇上也赖不了帐……”
“后来呢。”杨大人猛然意识到,自己也被他带跑了,连忙干咳一声,回到正题。
“就在走投无路时,是李阁老雪中送炭,帮我们还上了曰升隆债。”孟冲这次嘴巴利索了:“你们想,这么大的情分,咱们能不还?所以李春芳说,需要帮忙时,我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倒是很有价值的线索,海瑞默默等着杨豫树记完,便接着道:“要证据,没有证据有什么用?”
“这个真没有……”孟冲想了半天,无奈地垂下头道。
“做了这么多事情,什么都没留下吗?”海瑞是不相信的。
“还真有哩!”孟冲再使劲想想,突然猛地抬起头道:“这种事儿滕祥从不出面,就把李阁老的银票交给我,让我去曰升隆还钱。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银票,满满一盒子,都是一五百两一张的新票子,能把人馋死……”
“你就偷藏了几张?”杨豫树问道。
“怎么可能?”孟冲看白痴一样瞧了他一眼道:“一两银子没多给我,怎么雁过拔毛。”说着自鸣得意道:“不过我用自己那些零散破旧的银票,换了一些出来,放在家里还没花呢。”
“多少张?藏在哪里?”海瑞看一眼陆纶,后者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孟冲刚想说少点,但听他问地点,只好实话实说道:“九十六张……”
“四万八千两。”怕他再算错,杨豫树抢先提示道。
“我自己的钱还不知道?”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孟冲一脸肉痛道:“我外宅书房有个从没用过的马桶,马桶有个夹层,钱全藏在里面。”
陆纶便朝自己的手下点点头,后者悄无声的走出去。
虽然孟冲说话啰啰嗦嗦,但终于提供了有用的线索。海瑞和杨豫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四万八千两,足够给李春芳定罪了!’李春芳是从一品大员,把薪俸中的钞米折银,一年可以挣白银二百四十两,需要不吃不喝一分不花二百年,才能攒起这笔巨款。很显然这笔钱,来路不正!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海瑞命人给孟冲画押,将他押出去,这才把在门外听了半天的滕祥押进来。
滕祥嘴上的腰带还牢固着呢,锦衣卫给他一解开,他便活动着下巴,对堂上人冷笑道:“真是好计谋啊!先找人假扮刘老三的亲戚,再把我们关到隔壁去,听你们演一出双簧。最后故意先把我推出去,专门朝孟厨子这个白痴下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白搭了,杨豫树淡淡道:“没有的话就真退堂了。”
“你们赢了,我败得不冤。”滕祥面现苦笑道:“但我绝对不会出卖李阁老,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李阁老家世清华,为官廉洁,是绝对拿不出这些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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