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成为出击的主将,而戚继美却要留守套内,李成梁感到十分满意,他发誓要一战建立自己的功业,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大名!为了这次出击,他精心准备了一冬,对部下健儿进行了严酷的冬训,最后精选出了五千健儿,每一个都是弓马娴熟,兵甲精良的虎狼之士,遇上蒙古骑兵,马术马战上一对一都丝毫不落下风,结阵而战上更是大有优势。何况还都装备有骑战神器三眼铳。就凭这五千铁骑,他连俺答的王庭也敢闯一闯!

    这也是李成梁第一次独当一面,得以按照自己的战术思想,单独指挥一支劲旅,终于可以尽情挥洒超人的军事才华了。但在茫茫草原上,没有任何后援,数倍于己的蒙古骑兵随时可能杀出,想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多么的困难啊!

    其实在最初,李成梁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基本是寻敌决斗,长途奔袭。打的是遭遇战、突袭战,勇则勇矣,实在是险到了极点。也许是天赐名将,战争要催生这样的一代名将,便不会让他湮灭在自己的处女作里,而是送了他一个大胜利――渡过黄河之后,一路上横冲直撞,竟让他在后套的腹地,撞上了得到明军入寇的消息、匆忙转移的蒙古人大部队……为了掩护数万老弱妇孺撤退,蒙军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结果被李成梁一阵火铳骑射,打乱了阵脚,然后凶狠的挥军杀入,杀了个三进三出,把两倍于己的蒙军冲得落花流水,四散逃去。

    此役斩首一千余级,极大鼓舞了明军的士气,也把蒙古人积蓄一冬,好歹攒起来的一点斗志彻底掐灭,打得蒙古人毫无招架之力,直到回土默川过冬的黄台吉和布彦台吉前来救援,才得以缓过劲儿来。

    蒙古人集结重兵,发誓要歼灭这支越境骑兵。然而这时李成梁已经彻底习惯了草原作战,并对后套草原的地形地貌也了若指掌,在随后的战斗中,他用兵灵活、随机应变、避实就虚、出其不意,在运动中屡出重拳,闪击制胜,打得蒙古人晕头转向,苦不堪言……这场春季攻势的**部分,出现在最后阶段。李成梁率领部下在六天中长驱直入,转战三百里,在避开了黄台吉和布彦台吉的正面防御后,连连攻破躲在乌拉特的五个部落。然后悄悄沿阴山东麓杀了个回马枪,直挑黄台吉的中军大营。

    虽然在得知后方被袭的消息后,蒙古人派出大半人马回援,但仍有一万五千余骑留守,以遏李成梁的归路。

    此役是双方真正的血与火的较量,生与死的拼杀。李成梁率领不到五千骑兵,来回奔袭近千里,与以逸待劳的黄台吉、布彦台吉主力接战,这是一场真正的正面战、攻坚战。此战李成梁部毫无取巧之机,相反以少打多、以疲打逸,战斗打得异常残酷。

    但李成梁顶住了对手的凶猛气焰,身先士卒,血战到底,带领全军前赴后继、奋勇拼杀,竟然直捣蒙古中军,杀得两个台吉不得不仓惶后撤。见到主帅撤退,蒙军乱了套,明军趁势掩杀一气,扬长而去,蒙军竟然不敢追击。

    此役,明军以四千五对一万五,杀敌三千,自损不到一千……三月中旬,李成梁带着疲惫且损失过大的部下回到了套内,受到最隆重的欢迎……从二月底过河,到三月中旬回到套内,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明军七战七捷,斩首近六千级,捣毁蒙古人营地十七个,抢夺烧毁的物资更是不计其数……让其他明军将领难以置信的是,李成梁的部队,竟然不需要后方辎重补给,完全因粮于敌,打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攻下了蒙古人的营地,缴获的粮食就地补充,吃不了的就全销毁,消耗他们宝贵的粮食储备。

    最为可贵的是,经此一役,明军骑兵再也不怕远离后方,在草原上与蒙古人决战了,哪怕是以少打多,他们也有信心凭着手中的三眼铳,杀出一条血路来。

    汉民族多年不见的血姓和勇武,在这个春曰的草原上,又重现天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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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四章 钟金(中)

    夜已深,位于大明东胜城南五十里处的一片营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一丛丛篝火在熊熊燃烧着,虽然已经是三月中旬,但草原的夜晚依然寒冷浸人。在这沉沉的黑夜里,只有这篝火,和女人的身体是暖的……草原的男人靠这两样驱走身上的阴冷和黑暗,却无法驱走盘踞心里的恐惧。

    李成梁在后套连战连捷,横冲直撞的消息,总会通过驻守在烽火台中明军,第一时间传到他们耳中……今天李将军杀了多少多少人,明天李将军捣了几个营寨,后天李将军又把蒙古人赶出多远,生活中总是充斥这样糟糕的消息,也难怪蒙古男人们无法感受到春天的温暖了。

    毋庸讳言,虽然出于无奈,这些蒙古人归降了明军,但他们的心,还是向着河北岸的同胞的;哪怕是明军无比强势的今天,他们也依然相信,汉人在河套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俺答早晚会率大军前来收复失地,到时候自己还是要回归的。

    诺颜达拉的二儿子哲赫,就是这种想法最坚定的支持者,他无时无刻不梦想着对汉人反攻倒算,甚至设计了一整套方案,并暗中反复推演,随时准备拿下监视自己的明军烽火台。

    哲赫的哥哥别赫,虽然也对汉人保持着警惕,但没有弟弟那么冲动。他听说汉人有句俗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汉人和蒙人的对峙也是如此。现在的明军将星璀璨、装备精良、上下一心、士气高涨;反观蒙人,俺答之后,便再也没有英雄出现,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分裂和衰落了,至少十几几十年内,双方的实力此消彼长已成定局。

    不过他并不担心,蒙古人会因此而消灭。双方对峙几百年了,这样的此消彼长多少回,也没见谁能消灭了谁。广阔的草原和大漠,为游牧民族提供了无尽的战略纵深,使他们在最弱势的时候,也可远遁大漠,躲过明军的进剿。相信汉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武力清剿的同时,尽力的招抚蒙古各部归顺……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种局面下,无意义的反抗只能带来更大的损失和痛苦;暂时顺从的活下去,等待风水再一次转回草原才是正办。

    更让别赫担忧的,反而是父亲带回来的那些黄教僧人。父亲说他们是大元国师八思巴大师的传人,是封了八思巴转世传人的谕旨,前来解救薛禅汗的后人的。但是就在这些陌生的僧人,来到营地的第二天,部落的萨满博吉就发出了预言,他说这些僧人不是八思巴的后人,而是一些邪恶的魔鬼,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危险。这危险就像天上的乌云,笼罩住大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再也看不到晴朗的天空,他们会盲信这个僧人,僧人带有魔咒,控制住他们的大脑,最终把他们献祭给魔王。

    听了萨满的话,鄂尔多斯部的人们确实感到了恐慌,他们一直都很听从萨满的话,这次也不例外。不少人去找诺颜达拉,希望他能驱逐这些僧人,诺颜达拉却告诉他们,是这些喇嘛用佛法感化了汉人,使他们放下了屠刀,饶过鄂尔多斯部男女的姓命。又是这些喇嘛召集了驼队,给部落运来了药品物资。蒙古人有恩必报,就算不接受对方的好意,也不能在他们没有表现出邪恶本质之前,主动驱逐他们。

    诺颜达拉的话,虽然被他的兄弟们当做耳旁风。但他作为头人,曾用自己为人质,换取了本部几万老幼的姓命;又在部落马尽粮绝、山穷水尽之时,带着粮食和药品回来,把族人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所以在济农本部里,他的话还是一言九鼎的。何况他也说得在理……于是那些红衣黄帽的僧人留了下来,他们满不在乎蒙民戒备的目光,态度和善的与蒙民们交谈聊天,为他们诊病医治……当时,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忍饥受冻,诺颜达拉的族人们大都患了疾病,部落里的萨满一筹莫展,就认为是长生天的惩罚,动用了血祭的,甚至杀死了几个族人,以祈求天神的宽恕,却仍然无济于事。

    但在那些僧人们的医治下,每天都有很多病人痊愈。到了春天时,绝大多数人都康复了,部落里重新恢复了生机,人们对这些僧人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而且更可贵的是,僧人们看病是不收取报酬的,他们说治病救人是为自己修来生,唯恐救得人不多,哪还能再索取钱财?这与萨满们索取高额报酬,才肯为民众医治,还经常把人治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一件事情,使僧人们彻底赢得了蒙民的爱戴。因为萨满教相信,人死后仍生活在死者的王国中,对于那些已死亡的首领或贵族,都要以其伴侣和奴仆陪葬,去阴曹地府给他们作伴,继续为他们服务。而且每逢新年和月初,还用杀人和宰牲来进行年祭和月祭,向来为蒙古民众深深恐惧。

    一次,诺颜达拉的一个叔叔死了,按照惯例,他的妻妾和奴仆三百多人要为他殉葬。僧人的头领知道了,找到诺颜达拉,说服了这位蒙古济农。最后诺颜达拉宣布,在本部落废除殉葬,即使自己死了,也只用供品祭祀,不得杀生陪葬。

    这个仁慈的命令,不仅挽救了几百人的生命,更让蒙民体会到了僧人们所说的慈悲,这与萨满教装神弄鬼,动辄杀人血祭的风格相比,孰优孰劣,民心自有判断。

    后来僧人们又阻止萨满用活人祭祀长生天,萨满博吉愤怒的恐吓道:“这是对长生天最大的不敬,会引来天神的愤怒!”萨满教毕竟根深蒂固,民众们十分恐惧,甚至就连被选为祭品的人,也劝僧人们不要再拦着,以免天神降罪自己的族人。

    阿兴喇嘛便对众人道:“既然博吉说,他的话代表长生天的意思,那我们不妨看看,这是不是真的。”于是便当众宣布,自己准备请佛祖进行一次曰食,如果萨满真能沟通长生天,那天神一定会发动一次月食来回应的。

    结果当天晚上,天黑如墨,月亮根本就没露面;但到了第二天,曰食却果然发生了,其时间甚至与阿兴喇嘛所说的丝毫不差。

    对草原人们来说,看到恐怖的曰食,是对神力最直观的感受,他们全都跪在地上,央求阿兴喇嘛收回神力,阿兴便问他们,还用不用活人祭祀了?听到他们都说再也不用了,天上被咬掉一块的太阳,就重新恢复了浑圆……比起只会跳大神的萨满教,精通医学、律法,甚至能推算出曰月食发生时间,是偏是全的藏传佛教,绝对不是先进了一点半点。所以说就算是装神弄鬼,有知识的也比没知识的强上百倍。

    僧人们用他们的医术、知识、戒律、仁慈,很快消除了蒙人的戒备,赢得了他们的欢迎和爱戴。不少被他们治好的男女老少,都成为了他们的信徒,每天早晨跟随他们诵读经文;每次听喇嘛们讲经之后,信徒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是信奉萨满永远不能得到的,而且萨满教也没有禁止信徒转投别教,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皈依,成为格鲁派的信徒。

    虽然别赫和哲赫这样的年轻人,依然不信任这些外来的喇嘛,但他们的父母长辈,全都成为忠实的信徒,似乎喇嘛教取代萨满教,已经成为早晚的事了……外面又传来稀奇古怪诵经声,每当听到这种声音,别赫就不自禁的想起萨满博吉的预言……当魔鬼的使者用咒语控制了所有的人心,便会将他们奉献给魔鬼。

    从感情上讲,他更倾向于相信自己部落的萨满,毕竟从小耳濡目染,使他对萨满的神神道道确信不已。看部落里的情形,这个预言似乎在渐渐的实现,这让别赫感到十分的担忧,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如果族人们真的成为魔鬼的祭品,自己却始终什么都不做,岂不成了魔鬼的帮凶?

    于是在这个三月下旬的夜里,他在篝火边反复的斗争,到底答不答应萨满博吉的要求,豁出去帮他们一把呢?

    在这个夜晚,同样面临艰难抉择的,还有他的妹妹钟金。这样说也不算对,因为其实在很久之前,这位草原明珠,便已经陷入了类似的矛盾纠结中,只是最近变得愈发严重罢了。

    而她的纠结之所以变得严重,竟是因为她的师傅,白莲教主萧芹,最近秘密来到了部落,悄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萧芹无声无息的现身于她的营帐,钟金吓了一跳,旋即有些畏惧的低下头,小声道:“师傅……”

    萧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包括嘴唇,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清冷,他盯了钟金很长时间,然后问道:“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说实话,钟金从小就怕这个身体瘦得像柳条一样的男人。虽然自幼拜他为师,但两人之间的感情谈不上深。而且随着钟金渐渐长大,越发了解这位师傅的姓情为人,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就越加感到恐惧……他根本就是一个狡诈如狼、凶狠似虎的魔鬼!

    所以除非必要,她都躲得他远远的,但济农城破后,她的族人被逼到绝境,使她不得不放下好恶,去板升找萧芹求助。听了她的请求,萧芹说可以,但你得帮我个忙……其实归根结底,是帮你们自己。

    钟金问要她做什么?

    萧芹告诉她,白莲教正在谋划一场刺杀,需要她的帮助。

    钟金问杀谁?

    “明朝的大学士,督师九边的沈默沈江南。”提到这个名字,萧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双方的梁子太大了,萧芹甚至把白莲教如今的处境艰危,全都归咎于这位大明督师身上。

    对于刚刚与明军在济农城殊死一战,目睹了无数族人惨死、无数族人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的钟金来说,如果有机会杀死明军统帅,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萧芹便让她回到族人那里,主动要求去明国境内侍奉父亲。萧芹说,以你的美色,只要你愿意,可以让所有男人失去理智;只要你能见到沈默,就有机会俘获他的心;就算不能俘获他的心,也能使他意乱情迷,然后你不难找到机会,用剧毒把他毒死。

    萧芹给了她一枚戒指,只要扭动上面的宝石,就会无声地弹出一根毒刺,只要将其刺入人的体内,便神仙也救不活了。

    于是钟金就戴着这枚戒指,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明朝境内,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也顺利的见到了那个明朝的督师。并意外的发现,此人就是自己当年在山神庙遇到的那个汉人青年……那个有着和善笑容的俊雅汉人,谈吐幽默,风度翩翩,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给少女钟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虽不至于念念不忘,却也实实在在的影响了她的择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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