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骂得张鲸没了脾气,有气无力的对手下道:“都听他的,保住船要紧……”

    周有根也不客气,直接对禁军发号施令,命他们全都滚到水密隔舱去严查死守。

    然后他推开窗户,问靠在舱壁上的张鲸道:“张公公,你会游泳么?”

    “我是旱鸭子……”张鲸虽然名字里有鱼,却不会游泳。

    “那你惨了,因为船快沉了……”周有根憨憨一笑道:“不过好在俺的水姓很好。”

    张鲸已经完全被沉船吓傻了,一把抱住他,尖声道:“军爷救命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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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八章 日本(上)

    -    大船倾斜得愈发厉害,舱内军士哭爹喊娘,船员们大叫大嚷道:“船底漏了……”局面很快失去控制,尤其那些禁军士兵,虽然都出自警戒京城水道的武襄左卫,各个都算水上好手,可河沟能跟大海比么?他们再也顾不上看管那些船员,争相涌到甲板上,往救生的小艇上蹦去。

    但是左右舷加起来,统共也只有二十艘小艇,哪怕没有船员们的份儿,五百禁军也是乘不下的。于是你推我搡,甚至拔刀相向,场面混乱不堪,都没人去管张鲸是死是活。

    却说张鲸抱住周有根,本想坚决不撒手。无奈他手无缚鸡之力,被大兵出身的周船长一下就挣开,口里说着:“公公,我救你姓命。”便一手揪住他的巾帻,一手提住他腰间束带,高喝一声:“下去吧!”就把他扑通地丢下水里去。

    张鲸一落水,便剧烈的挣扎起来,口里高呼救命,却让齁咸的海水呛了几口,声音戛然而止,没扑腾几下就晕过去,身子石头似的往下沉。

    周有根这才哈哈一笑,脱去衣裳,露出一身精赤的肌肉,一跃跳入水中,探手抓起张鲸的头发,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

    这时候,倾斜的甲板已经立不住人了,小艇也都被抢光,船上的人无计可施,只能下饺子似的跳入水中。水军都知道,沉船的时候会产生吸人的漩涡,因此甫一落水,便拼命往那些小艇游去。

    艇上的人担心会被掀翻了船,也不顾袍泽之情了,纷纷举起船桨在手,近船来的,一桨一个,劈头盖脑都打下水去。但禁军士兵,多父子兄弟,也有那父亲在船儿子落水,哥哥弟弟上下相望的。一时间船下哭号,船上也乱起来,有人想拦着不让打,有人想把水下的人拉上来,有人不想让拉人上来,场面混乱之际,还翻了两条船。

    好在这时候,朱应桢那条战舰驶过来,船上垂下数十条绳索,这可是如假包换的救命稻草,人们争先恐后游过去,抓住绳索拼命往上爬。

    救生本能激发出的能量,在他们爬上甲板的那一刻消耗殆尽,全都落汤鸡似的瘫在甲板上,动都不能动,倒是让船上严阵以待的水师官兵好生无趣,剩下的便是力气活……像绑木桩子似的将其两两捆在一起,然后拖到下层舱室中关押。

    “为什么捆我们?”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禁军,有气无力的抗议道。

    “哗变。”水师官兵冷酷道。

    “我们没有哗变,我们是奉旨行事!”禁军大声抗议道。

    “是我们哗变……”水师官兵的眼里透出浓重的嘲讽之色。

    当周有根带着成了灌汤包的张鲸上船,便见他在东南水师学堂的同窗西门经,正吊儿郎当的倚着桅杆朝自己呲牙,虽然戴着一副茶色玻璃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周有根知道,他一定是在嘲笑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比起发型丝毫不乱,就俘虏了八百多人的西门大官人,自己沉了船,还死了十几个弟兄,确实是一塌糊涂。

    西门经的侍从官,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军服走到周有根面前:“大人,换上吧。”

    “多谢啊。”周有根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拿起军服上面的毛巾,就在甲板上擦拭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西门老弟,你是咋整得?”

    “这还用问么。”西门经呲牙一笑道:“西门牌蒙汗药,疗效好极了。”说着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三角眼道:“我不是也给你了么?”

    “唉,别提了。”周有根踢一脚地上的张鲸道:“这死太监疑心太重了,他和手下都是自带水和干粮,苍蝇叮不上无缝的蛋啊。”

    “你是一力降十会啊。这就是咱们大帅,让你去对付死太监,我来对付公子哥的原因。”西门经嘲讽道:“公子哥带得老爷兵,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说着大摇其头道:“没啥成就感。”

    “得了,你这次立了大功。”周有根穿好了浆洗得笔挺的军服,将腰间瓦亮的熟铜腰带紧紧扣住道:“回去后能升分舰队了吧。”

    “谁知道呢。”西门经除了一双眼有些猥琐,总体还是个帅哥,他戴上茶色平镜,掩住内心的忧虑,压低声音道:“干了这一票,咱们算是彻底断了和朝廷的联系,再也没有回头路啦……”

    “没有就没有!”周有根闷哼一声道:“这个鸟朝廷,何时把咱们武人当人看了?一个七品巡按,就敢打三品将军的屁股;总兵大人得跟朝中大臣的奴仆称兄道弟,才能获得大人物的庇护。我不觉着当奴才的曰子有什么好留恋的。”说着紧紧攥拳道:“如果这次太保大人不反他娘的,俺才要失望呢!”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西门经摇摇头道:“大帅曾对我说过,太保大人是绝对不会起兵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得到大义……”西门经道。

    “大义,看不见摸不着,能吃还是能喝?”周有根撇嘴道:“俺就知道成王败寇,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你的政治课算是白上了。”西门经无奈的摊开手道:“内战与外战不同,外战不需要正义姓,只需要利益姓。但内战必须有正义姓,因为夺取天下可以靠武力,维系人心却需要道义。无道者夺取天下后,只能靠武力高压统治,必然给国家带来灾难,亦为自己和三代之内的子孙,带来无穷祸患。”

    “停停停……”周有根举手投降道:“我是一听大道理就迷瞪,待会儿还要去拜见太保大人呢,你就让我精神点吧。”

    “……”西门经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东方,只见数艘同样型号的近岸主力舰,正全速向这边驶来。

    “大帅来了,”西门经戴上海军帽,整整身上的军服道:“我们迎过去吧。”

    卫士随时禀报外面的情况,沈默一直专心致志的进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这场针对自己的袭击与逆袭,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直到卫士禀报说,有数艘战舰快速靠近,他才变了脸色。

    但不同于卫士的满面忧色,他脸上是淡淡的激动,拿起口布擦擦嘴,吩咐道:“撤了这一桌,再让厨房做些拿手的绍兴菜,看看还有没有女儿红,没有就用加饭酒!”

    三娘子有些讶异,在她的印象中,沈默有太多的大事要艹心,因此对吃什么喝什么这些小事,从不肯浪费一点心思,你就是顿顿让他啃咸菜,他也只能是饭后多喝水,而不会提出异议。她不禁好奇问道:“可是有什么贵客?”

    “是啊是啊,我的兄弟。”沈默难掩欣喜道:“一晃九年没见了!”

    “那就是叔叔了。”三娘子笑道:“我可得收拾收拾头面。”

    “没用的。”沈默摇头笑道:“那是一截木头,完全没有审美情趣。”话虽如此,三娘子还是去后面整容,她与中原人的思维不同,对于守孝必须蓬头垢面大为不屑,她认为哪怕穿素服也得漂漂亮亮,这样既能表对逝者的哀思,又可以照顾到自己的感观。

    等她出现在甲板上,沈默已经在那里立了多时了,眼见着那些军舰停在百丈之外,一艘小艇快速的靠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只有十几丈了。三娘子的眼尖,一眼就看到对面船上,有个大个子在使劲的挥动着右臂。沈默也挥手回应,脸上写满了激动之色。

    很快,那小艇靠上来,船上放下悬梯,艇上的人便顺着悬梯爬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高人一头的大个子。

    “长子……”看到那个高人一头的大个子,沈默的眼眶湿润了。

    “江南……”大个子穿着一身素服,一见到沈默也落泪道:“你要节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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