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伸手把小阿蛮抱在腿上,一边舀一碗饭,一边笑着逗她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阿蛮使劲点头道:“开心,老爷爷带着阿蛮去划船,还钓很长很长的鱼,”说着微微撅嘴道:“就是有一样不好,老是问这问那,可让人费心了。”
沈默先是不禁莞尔,后有稍稍紧张道:“都问你什么了?”
“问大叔啊。”阿蛮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老爷爷不让我告诉大叔,可大叔比老爷爷亲,我得向着你。”沈默高兴的在她肉肉的腮帮子上狠狠亲一口道:“真是立场坚定的好阿蛮……他都问你什么了?”
“老爷爷问……”阿蛮蜷着手指,奶声奶气道:“大叔是哪的,干什么的,家里的爷爷是干什么的,大叔你有没有大婶,还有,还有……”阿蛮食指支颐,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最后很是歉疚道:“还有就记不起来了。”
沈默轻笑道:“记得这些就很厉害了,”说着给阿蛮夹一块香菇作为奖励,见她张大小嘴吃下去,才又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答得呢?”
阿蛮挠挠头,一脸郁闷道:“老爷爷问题阿蛮一个都不知道,阿蛮知道的老爷爷有一个都不问,也没有他帮上什么忙。”阿蛮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孩,对于没能帮到老先生,还耿耿于怀。
沈默这才放下心来,哈哈笑道:“没帮上就好啊。”说着便把筷子塞到阿蛮手里道:“吃饭吃饭。”
“哦……”阿蛮轻声应一声,便低头闷着吃饭。沈默歪头一看,小女娃一边扒饭,还一边吧嗒泪。
这可把沈默心疼坏了,连忙轻声问道:“怎么了阿蛮?谁给你脸色看了么?”阿蛮摇摇头,谁会忍心给这么可爱的女娃脸色。
“想阿嬷了?”阿蛮还是摇头,瓦夫人管着一州的军政,阿蛮早就习惯了聚少离多。
“那到底是什么呀?”沈默觉着自己还是挺负责的,每天晚上都给阿蛮讲故事,哄她睡觉,应该算是个合格的大叔吧。
阿蛮小脸红彤彤的,却吭吭哧哧说不出口。沈默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吃好的又得不到满足,便是这副模样,不由笑道:“难道小阿蛮馋嘴了?”
阿蛮登时把脸埋到他怀里,却还羞羞的点点头,沈默不禁莞尔……这确实是他的失职,他在这吃素食,吃意境,却忘了对小孩子来说,青菜豆腐再珍贵,它也是青菜豆腐,比不得各色肉食有滋有味。偶尔吃一吃还可以图个新鲜,但吃久了便会像今天一样,闹意见的。
沈默挠一挠阿蛮吹弹得破的小腮帮,笑道:“明天便带你去下馆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好不好啊?”
阿蛮登时欢欣雀跃,把头从沈默怀里伸出来,笑着亲亲他,脸上还挂着泪珠道:“谢谢大叔。”
到了晚饭时,殷老爷又请他去用膳,歉意笑道:“因着小女归来,中午却冷落了贤侄。”沈默装作惊喜道:“令爱从绍兴回来了?”说着欢喜道:“是啊,回去绍兴一趟,气色好多了呢。”
沈默心说,那还不是贤婿我的功劳?却也不能再装懵懂了,对殷老爷道:“那小侄再叨扰下去,就多有不便了。”
殷老爷一听,竟然道:“其实不碍事的,咱们在前院起居,她在后院,前后并行不悖的。”
沈默笑道:“纵使不悖,却也要为令爱的清誉着想,小侄还是出去吧。”
有他和阿蛮相陪,殷老爷这些曰过得是万般愉悦,现在自然也是万般不舍道:“你说个去处,老头子我时常去看你。”
沈默看他脸上的皱纹都快纠结到一起了,心道:‘看来已经有几分真感情了。’但见他这么快便答应下来,却也知道火候还远远不到,还需再费些功夫和心思。
见他沉默不语,殷老爷有些闷闷不乐道:“当然了,我就是一说,还是看你放不方便。”
沈默朗声笑道:“还是我时常来看您老吧。”说着呵呵笑道:“这西溪一带闹中取静,灵气十足,正是用功读书的好地方,小侄我也准备在梅墅附近寻一住处潜心读书,闲暇时自然少不了叨扰世伯。”
殷老爷先是十分欢喜道:“太好了……”却又皱眉道:“这里房子倒不少,却都是豪富之家的别墅,眼看着就要春暖花开了,他们少不得要来踏青小住,却是不好租借的。”说着一拍大腿道:“不如我给你在梅园中划一块地,再建一个庭院吧。”
沈默心说:‘那怎么显出我的本事啊?’想到这他便笑道:“多谢世伯慷慨,不过无需劳师动众,小侄自有办法。”
殷老爷以为他少年心姓,不好意思平白受恩惠,又劝几句,见实在劝不动,这才怏怏作罢,十分担心他找不到房子,不好意思再回来了。
却不知只要有他闺女在,这里就像磁石一样,对沈默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第二天,沈默便带着阿蛮告辞,殷老爷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周家村才留步,口中还不住道:“若有要使钱的地方,只管吱声,莫要因为价高就放弃了。”
沈默笑着应下,向殷老爷拱手作别,抱着阿蛮上了马车。
行不多久,人烟渐渐密集起来,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也渐渐退去。等到了闹市区之后,便完全坠入了凡间。
挑开车帘,便见街头巷尾,多有短打扮的小贩挑着担子穿行,挑着叫食担,曼声高唱叫卖道:“卖萝卜、红萝卜、卞萝卜、好新鲜的水萝卜呀。”“黄条糕、薄荷糕、条头糕、水晶糕、方糕、松子糕!……”还有卖针头线脑、曰用百货的,磨剪子补铁锅的,走街串巷,全靠嘴叫卖,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十分动听,与沈默在老家听到的大为不同。
因为杭州话虽属太湖吴语,但大抵是做过南宋首都的缘故,便带着些北方官话的味道,中和了吴侬的软糯与官话的响硬,变得清晰爽朗,又宛转动听。
沈默便十分喜欢听这些声调抑扬,响彻里巷的叫卖声,觉着如置身于戏园子一般,小阿蛮却毫无兴趣,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买糕的,不时吞着口水。
沈默一看天也不早了,便笑道:“小馋猫,下馆子和吃发糕,两个你选一个吧。”阿蛮立刻擦擦小嘴,很坚决的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买糕的一眼。
既然当初许愿要陪她好好玩,现在自然要还愿了。沈默带着小阿蛮去城隍庙前的好生玩一圈,小女娃对那些花花绿绿的首饰家什还不感冒,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些抖空竹、扑扑登、吹糖人、画糖人的手艺人吸引,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家从鸽子蛋大小的糖稀上抽出一条含在嘴中。一边儿吹气,一边儿动手,没几下,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便跳跃在手中。
阿蛮便拼命的拍巴掌,铁柱只好掏钱买下来。
没转一圈下来,铁柱手中便拿满了头影、面人、绢人、风筝,还有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跟在抱着阿蛮的沈默后面,心中暗叹道:‘也不知大人给报销不?’
转到快中午时,沈默问阿蛮道:“饿了么?”阿蛮摸摸小肚子,不好意思道:“不饿……”这一趟庙会转下来,什么炒栗子、山药串,没少卖给她吃,小家伙不知不觉便吃饱了。但想到不能下馆子了,又觉着有些不开心。
沈默呵呵笑道:“不要紧,咱们走着去,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又饿了。”便果真带着小阿蛮走出三里路,最后才在一家‘庆余楼’前停下,笑道:“就这家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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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沉默是金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杭州历来就与金陵和扬州并称天下三大销金窟,脂粉荡腻,繁华奢侈。
这庆余楼虽不如楼外楼、庆元楼那样有名,却也雕梁画栋,毫不示弱。此时天正午时,阳光和煦,便见有数名时装艳服的女子在凭槛招邀,她们并不是酒楼所雇,而是一些私记,帮着酒楼招徕客人,也是为了自己卖艺卖笑,这叫做‘卖客’,与酒楼算是附生共赢吧。
一见这位公子有健仆相随,美眷如花……当然这眷年纪小了点,但确实是美的……那些女子便不呼自至,娇声燕语,但求让客人跟自己进楼。
铁柱看大人眉头微皱,便摆摆手,几个亲兵上前,隔开那些女子,护着沈默和阿蛮进去。
里面的掌柜眼尖,见贵客不喜这调调,赶紧上前斥退众女子,朝沈默谦卑笑道:“这位客官,楼上不巧已经客满,不过楼下雅座也是很轩敞的。”
“那就大厅吧。”沈默微笑道:“这里还热闹。”便拉着阿蛮在一张临窗的桌子边坐下,吩咐掌柜的道:“拿手好菜上一桌,一坛绍兴蓬莱春吧。”
掌柜的前脚一走,便有吹萧弹阮、锣板唱歌的过来赶趁,沈默说‘不用’,就赶紧退下去。又有人捧着大托盘,托着一碟碟的糟蟹、糟羊蹄、酒蛤蜊、虾茸、腊鸡翅等吃食,问道:“大爷,‘家风’几味?”所谓‘家风’,大意便是家里做的风干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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