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报出门户,朱十三一下子昂奋起来,抓着沈默的胳膊使劲摇晃,差点把他晃散了架,这才激动道:“我说上面怎么让特别关照你呢,原来是自己人啊!”
沈默笑道:“所以我说,我对诸位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你们还不信。”
“信了信了!!”朱十三带着手下起身向沈默重新见礼,这才一脸崇敬道:“沈大人虽然在我们那只待了不到一年,但为我们做了很多实事,也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都十分钦佩沈大人的风骨,就连我们都督大人,也是以师礼对待沈先生的。”
听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夸赞自己的老师,沈默比自己听到表扬还高兴。原先双方就称兄道弟了,现在又有了沈炼这个联系的纽带,沈默已经被朱十三他们俨然当成了自己人,都嚷嚷着要为他报仇雪恨。
这时那跟吕窦印出去的‘黑皮’复又进来,一边喊渴一边坐下,将自己的一碗酒饮尽了,擦擦嘴巴道:“那家伙去边上的‘状元楼’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开始吃呢……”
便有一个叫‘菜头’的锦衣卫着急道:“可不能让这老小子跑了,他没少欺负咱们沈公子!”
“就是,得让他连本带利一起唤回来!”另一个叫‘赌鬼’的也叫嚣道,果然是名副其实。
黑皮却嘿嘿笑道:“我已经让个要饭的盯着了,跑不了他!”三人的目光便望向朱十三,朱十三又望向沈默,沉声问道:“可以么?”
沈默眯眼笑道:“没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没?”朱十三邪邪一笑道:“譬如说我就喜欢剁手指头。”
“我喜欢给人刺青。”黑皮嘿嘿笑道:“最喜欢在肚皮上纹个大蛤蟆了。”
“我喜欢敲诈。”赌鬼嘿嘿笑道:“比较斯文。”
“我喜欢爆菊!”菜头咬牙切齿道,证明了自己不是浪得虚名。
‘靠,这都什么什么呀?太胆大包天了吧?’沈默听得一阵阵恶寒,赶紧笑道:“虽然说怎么都是弄,但他毕竟是巡按御史,若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爆菊花之类,就太失朝廷体统了,恐怕会闹大。”
朱十三点头道:“还是沈兄弟想的周全!”“说着朝手下瞪眼道:“一不许出人命,二不许留下身体创伤,听到了没!”
“听见了。”黑皮和赌鬼点头道,但菜头有些不甘心道:“爆菊不会留下身体创伤的。”
“那我爆爆你试试?”朱十三瞪眼骂道,这才让菜头死了那份心。
月夜无星,已是万籁俱寂时,小巷里却传来含糊难听的哼哼声:“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啊空对月……”这位显见喝醉了酒的老兄,正是我们的吕窦印吕大人。
一直消磨到酒楼打烊,已经喝歪了的吕大人,才不情不愿的回家,此刻一个伴当搀着他,另一个伴当在前面打灯笼,三人走在这条长而幽静的小巷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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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打落牙……
扶着醉醺醺的老爷,两个伴当十分的忧愁……如果就这样回去了,肯定要被夫人骂死的。
但很快他们便不必烦恼,因为今晚不可能这样回去了。前面打灯笼的那个,只觉眼前一花,赶紧举灯一看,便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从对面小巷出来。
再回头一看,后面亦有一包抄之人,吓得他‘妈呀’一声,便将灯笼丢在地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好汉爷饶命,我身上不带钱!钱袋子在别人身上!”
后面一个这才反应过来,登时怒道:“你倒是撇清不迭!”气得将吕大人往地上一丢,撸起袖子,将手伸进怀里,气势汹汹的上前,倒把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给镇住了。
以为他要反抗,后面包抄的黑衣人赶紧悄无声的冲上前,挥刀就要将他喀嚓了。谁知这一刀竟然抡了个空,险些闪到自己的腰。
原来那人忽然直挺挺的跪下,却也恰巧躲开了那一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大呼小叫道:“大王饶命,劫财劫色不劫命啊!”
其中一个黑衣人,登时两眼放起光来……乃是那喜欢钱财的赌鬼,至于另一位菜头兄,却不会爆这等粗鄙的菊花。
赌鬼便接过钱袋,又轻车熟路的将两人藏在鞋底、腰带里的银子掏摸的一点不剩,这才低喝一声道:“滚!”两人如闻仙音,赶紧屁滚尿流的跑掉了,浑忘了他们老爷还坐在地上梦呓呢。
这三个黑衣人正是朱十三的手下,特为沈解元解恨来了。打发走了那两个小喽啰,三人便将吕窦印围在中间。
吕大人瘫坐在地上,口中无意识的瞎哼哼着,费劲睁着朦胧的醉眼,天真无邪的打量四周的一切,只觉着天旋地转,一摇一晃,不由怒道:“两步就到家,坐船干什么?”
三个蒙面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喝晕了头,却以为自己上了船。不由嘿嘿笑道:“说吧,是想吃滚刀面啊,还是混沌面?”
“苦也!上了贼船了!”吕大人发出一声哀叹,耳边便听得‘呼’地一声风响,就只觉眼前一黑——被一条大麻袋凭空罩下,将这位酒醉力乏的巡按老爷,整个儿罩在这大麻袋中,再麻利的扎紧袋口,囫囵作一堆儿!
巷子里很安静,即使有听到动静的,从门缝里看见这场面,也没有敢声张的。吕大人被装在麻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后,便不再喊叫了。
安静下来才闻到,麻袋里竟有一股清香味道,闻了之后那昏沉的脑袋,竟然一下子清醒起来,不由暗暗奇怪道:‘这种解酒药是哪里出产?若能备下一下,岂不少挨死婆娘的骂?’转念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叫苦道:‘还是有命回去再说吧!’忙在袋子里言辞恳切道:“在下初来杭州,并未得罪何人,诸位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贵姓?”外面一个北方口音问道。
“免贵姓……”吕县令眼珠子一转道:“田,四口田。”
“奶奶的,敢撒谎捏?”那人便怒道:“给我狠狠的打!”便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猛踹,竟然毫不留情!
吕窦印感觉身上被无数野牛践踏一般,痛得他死去活来,无比期盼着能快些晕过去,脑子却偏偏一直清醒的很,也就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痛苦了……这都是因为麻袋里的清香味,乃是锦衣卫特制的一种秘药,可以使人犯的意识一直保持清醒,以便于刑讯逼供。
现在用到吕窦印身上,却不是为了逼问他什么,而是单纯的想要他多享受一下罢了。
在一顿爆踹之下,吕窦印终于承受不住,大喊大叫道:“别打了,我说……”见那些人果然不打了,他再不敢耍滑道:“我姓吕,叫吕窦印,是苏松巡抚,办案钦差,你们不要打我……”
“打的就是你!”黑皮嘿嘿一笑,哥仨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吗,打得吕窦印连叫声都微弱起来,身子也没劲乱动了,蜷在麻袋里仿佛死了一般。
几个锦衣卫也怕闹出人命来,见他不动了,便停下拳脚,解开麻袋,只见吕县令已经被打得浑身破破烂烂,一张脸鼻青脸肿、脑袋跟猪头一般,有进气没出气,显然是不能再打了。
黑皮弯下腰,揪起吕窦印青紫烂肿的脑袋,冷笑道:“吕大人,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吕窦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吐个血泡道:“我得罪了沈解元……”显然脑袋还没有被打坏掉。
“错!”黑皮用他的衣角,给他擦擦脸上的血,笑道:“你得罪的是咱们锦衣卫,曰后若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浙江千户所的弟兄们随时恭候。”
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吕窦印费劲的摇摇头,本想说‘不敢不敢’,一开口却说成了:“负敢负敢……”张嘴吐出两颗牙齿,原来被打成了没牙豁……“原来你还知道怕呀,”黑皮拍拍他的腮帮子,阴森笑道:“以后再不收敛,便剁掉你的手指,爆掉你的菊花,在你肚皮上画王八,最后再让你签个一辈子还不完的借据,听见了吗?”
光听听那些名目,吕窦印就险些吓尿了裤子,他现在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一提锦衣卫,就谈虎色变了,原来这些家伙无法无天,比老虎还狠,比毒蛇还毒!
感受到无边的恐惧,吕窦印赶紧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时候就算让他献出菊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这时候暗处传来一声咳嗽,黑皮三个知道这是十三爷让收工的意思,意犹未尽的再踹上最后几脚,才悄无声息的遁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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