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哦,不,”陆炳摆摆手道:“他们没有谋杀你。”
“如果不是谋杀,方才他们就不会死,他们死了,就证明那是谋杀。”沈默平静道:“我方才只是证明给都督看,我险些被谋杀的事实。”
陆炳幽幽道:“你不怕死么?”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沈默吃力的端起茶盏,笑道:“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陆炳眯眼望着沈默道:“你现在满足了么?”
沈默轻啜一口香茗,缓缓抬起道:“都督明鉴,我不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陆炳目光难以琢磨的看他良久,轻声道:“哎……你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你是天下绝顶聪明人,没有之一,看来我还是习惯姓的被你的年轻所迷惑了。”
“师父……”沈默眼神一黯道:“能让我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眼么?”
“不行!”陆炳这次没有拖泥带水,很干脆道:“你们不能见面,因为那对你们谁都不好。”说着很恳切道:“相信我,你师父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我不会害你们的。”
沈默点点头道:“那好吧……”
从方才开始,陆炳的眉头便紧紧锁着,还一直在搓手,突然没头没脑迸出一句道:“我一直想救他,十分想救他……”脸上的神色居然有些黯淡道:“可我竟一直办不到,”张开双手,看看已经通红的掌心,他又紧紧攥拳道:“如果换成你是我,早就把他就出来了……”
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沈默面上终于露出释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相信大人早晚能做到的……”
看到他终于释然,陆炳也笑道:“不错,将来咱们可以一块使劲。”
沈默点点头,低声问道:“礼部真的注销了我的出身么?”
“什么时候的事儿?”陆炳吃惊道:“不可能吧,礼部都是听徐阶的,那老头跟你可是一门的。”
“那就是那人诳我了?”沈默的眉头又舒缓一些。
“肯定是的,”陆炳笑道:“陛下没见你前,谁也不敢把你怎样……”说完有些歉意道:“除了这次误会之外。”
沈默点点头,没有做声,又听陆炳道:“但是,你这回的会试,恐怕赶不上了……因为陛下向天祷告后,感觉有所精进,便趁机再闭关一个月,若是被我们这些俗人打断,定会龙颜大怒,那样会更加麻烦。”
沈默面色平静的摇摇头道:“无妨,大不了再等三年。”经过炼狱的锤炼之后,他真的看开了许多。
他越是这样,陆炳就越觉着对不起他,拍拍脑袋道:“别急别急,让我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沈默便闭上嘴,静静的等他想。过了好一会儿,陆炳微微皱眉道:“哦……有个人,如果他也没办法,那就真的只能等三年后了。”
“什么人?”沈默轻声问道。
“无量天尊!”
“道士么?”沈默微微动容道:“他们这么厉害?”在他原先的感觉中,那不过是些弄臣玩物而已,单看嘉靖皇帝对太监的打压,就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张目。
“嗯,那位还是比较低调的,你毕竟是外地人不知道,怎么说呢,但那位得宠二十年,位极人臣,这可不是闹着外的。”陆炳字斟句酌道:“你知道当今之父睿宗陛下,在世时崇奉道教,便有道士在家侍奉。当今陛下生姓至孝,便也十分虔诚,尤其是那位,侍奉陛下修玄二十年,仿佛真有些神通,说不得真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
沈默轻声问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这个啊,我可不能出面。”陆炳赶紧摇头道:“不是不帮你,而是我一出面就坏事,因为我……”又嘿嘿一笑道:“我的手下曾经绑架过他的孙子。”
“还有此事?”沈默瞪大眼道,传说陆炳上任后,禁止锦衣卫对平民百姓搔扰。而是将创收的目标,转移到了富户身上,尤其喜欢绑架富人家的子弟,看来确有此事啊。
“虽然我一发现,便将他孙子送回去了,”陆炳有些郁闷道:“但梁子已经结下了,那老小子气量极为狭窄,竟然十年了还恨不得吃了我。”当然他是虱子多了不咬,说这个权当消遣。
沈默道:“那我找他去。”
陆炳呵呵笑道:“不是每个一品大员,都像我这么随和,你想见就见,让那位的面子往哪搁?”
沈默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是一阵黯然,却同时斗志大涨道:“大人给指条明路吧。”
“孙子,哦不,是他孙子。”陆炳笑道:“就是十年前被我们绑票的那个,我可以帮你见到他,之后怎么办,全靠你的本事了。”说着起身如释重负道:“若是本事不济,就像你说的,大不了再等三年,还是个少年登科,什么都不耽误。”
“这个……扯得有点吧。”沈默按按太阳穴道:“还请您给我一份,他们全家人的资料。”
“这个没问题。”陆炳点点头道:“全京城只要是个人物,你要谁的我也有。”
“那就尽量多给我些吧,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太难受了。”沈默笑笑道:“当然了,是您觉着我可以看的。”
“好吧”说着笑笑道:“今天是正月十六,距离二月初七最后的报名时间,还有二十一天,也就是说,你得在这二十一天里,通过孙子,见到爷爷,再通过爷爷见到陛下,最后再争得陛下的同意,”说着自己都摇头道:“想想我都觉着不可能,要不算了吧,三年后再考吧……”
“我想试试,”沈默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现在才算知道,只要还没有中进士,就不能被人瞧得起,试想如果他是个进士官,谁还敢那样对他?眼下功课已经炉火纯青了,他实在不想再虚掷三年光阴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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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激流汹涌
在陆炳各种珍贵药材的滋养下,沈默的身子恢复很快,到了正月二十左右,便已经基本无恙。
这几天里,他翻阅着陆炳派人送来的情报,也算终于对五花八门的京城大酱缸,有了些直观的了解。但他没有看到最想看的李默的资料,这当然不是陆炳疏忽了,而是他在隐晦警告自己,不要在李默这件事上纠缠了。
是的,李默,那曰陆炳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十分想救你师父,一直想救他’,并不是随口而发的感慨,潜台词便是:‘有人告诉我,那本账册可以救你师父。’谁能说这话?答案显而易见,除了李默别无他人。
那么李默为什么要急着对自己下手呢?沈默知道任何现象,都要放进当时的大环境中去思索,才能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结论——所幸的是,现在的政治气氛尖锐而突出,十分容易把握。
因为今年是丙辰外察之年!
本朝对文官的考核之法,分京察、外察两类。京察亦称内计,考察对象为在京朝官。外察亦称外计,考察对象为地方官吏。
京察六年一次,在巳、亥之岁,外察三年一次,即丑、辰、未、戌年。两者原则上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具疏自陈,听皇帝裁定去留……但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帝多是甩手掌柜,一般会将四品大员的考察委托给内阁大学士。
确定去留后,而居官行为不当即有遗行者,再由科道官纠劾,谓之拾遗。以下官吏则由吏部会同都察院考核后具册奏请,被察官吏的罪责分‘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疲、不谨’八类。处分有致仕、降调、冠带闲住、为民四等。
这个法子在政治清明,朝野俨然的时候,不失为一项有效的考核措施。但一旦朝廷中山头林立,党争不断,考察之法便会沦为各个集团互相攻讦,党同伐异的工具。
而现在的朝堂上,三党林立,更准确的说,是一只大老虎击败了小老虎后,又面临中老虎的严峻挑战,在这个时候,今年的丙辰外察,无疑就像火上浇油,使斗争形势愈发炽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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