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朱十三低声怒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指挥大人的命令,但大都督让我来苏州的目的,是为沈大人保驾护航,不是帮着你们拆他的台。”

    “呦呦,”陆绩哂笑一声道:“现在硬气了?方才怎么不吱声?”

    “哼哼,”朱十三轻蔑笑道:“以沈大人天才的智慧,还用得着我出声吗?”

    “你……”陆绩秀美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着银牙一咬道:“这么说,你要抗命帮他了?”

    “我不会抗命的!”朱十三摇摇头道:“但你也别指望我帮你。”说着提高嗓门,对屋里人大声道:“兔崽子都听着,这些曰子全给老子猫在窝里,谁敢出去老子打断谁的腿!”

    “你!”陆绩先是一怒,旋即朗声笑道:“只要你不相帮,我打倒他,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

    “哈哈哈……”朱十三也笑道:“你太愚蠢了,只有不知道他过往的人,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说着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道:“我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哭哭啼啼的来求我。”

    “好好好!”陆绩一跺脚道:“咱们走着瞧!”便上了轿子,临了还丢下一句狠话道:“到时候让你们俩一块卷铺盖滚蛋!”

    朱十三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使劲呼出两口浊气道:“不送了!”

    “用不着!”说这话时,陆绩已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

    “呸,娘娘腔,死人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十三低声骂道:“哪有点男人样子!”

    陆绩的轿子从朱十三那里离开,还没有走出巷口,便被几个红衣黑帽的官差拦住,凶神恶煞道:“停下,临检!”

    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轻蔑笑笑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轿子。”虽然那轿子样式颇为低调,但还是能从窗子下部,看到一个六边雪花型的浅色标志,苏州城的官差都知道,这是潘家的象征。

    带着这种符号的车马,向来百无禁忌的,老者不相信有人敢拦他们的车。

    几个官差小声笑笑道:“非常时期,配合一下吧。”

    “休想!”老者怒道:“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海瑞海刚峰出现在衙役身后,冷冷逼视着老者道:“大明律法载有明文,府城之中,五品以上官员方可乘轿,不知轿子里是几品?又是哪位大人?”

    国初是有这规定,但那是厉行节俭的老朱所立,百多年来,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现在是商人也坐,妇人也坐,反正只要有条件的,都可以坐。

    老者心说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二百五?便不悦道:“寒家子弟出门,坐轿子几十年从来没人管,你又凭什么管?”

    “几十年没人管?”海瑞冷笑道:“今天我就要管一管!下轿!”

    老者被弄得没了脾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身边官差手里道:“兄弟们喝个茶,高抬贵手吧。”

    当着海笔架的面,谁敢拿这个钱?老头送了一圈,也没有送出去,不由十分尴尬,又羞又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老爷可是按察使!”

    “轿子里坐的是你家老爷吗?”海瑞冷冷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老头怒道;“我家老爷在山东任上呢,我是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拿下!”海瑞面容如古井不波道:“带回去细细盘问。”

    轿子里的陆绩终于忍不住,一掀轿帘,朝着巷子里大喊道:“朱十三,你还不出来帮忙!”

    巷子里毫无回应。

    “拿下!”

    回到府衙,三尺还气未平,怒道:“朱十三太不仗义了!”

    “话不能这么说,”沈默倒是已经心平气和,一边擦脸,一边淡淡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况且也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了,不能再强求什么了。”

    “他告诉我们了吗?”三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沈默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微笑道:“他不吱声,说明有人在身边,不好出声。除了平湖陆家的人,还有谁能把他逼成这样?”

    “哦,”三尺恍然道:“原来那不男不女的陆绩也在里头?”

    “不错,”沈默笑道:“我本来想到后门堵他,但想想他也不可能是条大鱼,犯不着因此让朱十三为难。”

    “不是大鱼?平湖陆家的还不是大鱼?”三尺眼睛瞪得溜圆道。

    “就他那熊样。”沈默回想起陆绩的样子,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干得了什么?”

    这时候铁柱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大人,您要的人抓来了三个,剩下一个没找到。”

    “不要紧,三个足够了。”沈默点点头道:“去看看。”

    便在铁柱带领下,到了府衙的问询房中,归有光已经带着几个书办,在那里问口供了。

    一见沈默进来,屋里人全站起来行礼,沈默微微点头,便在主位上坐下,看着那三个气色灰败的家伙道:“从座上宾到阶下囚,滋味好受吗?”这三位都参加过前曰的宴会。

    三人叫屈连天道:“大人啊,全城都是一样的六分利,我们加起来才放了十几万两的印子钱,人家潘家王家那些大户,哪家都是上百万两啊!”

    “五十步笑百步。”沈默哼一声,拍一拍桌上的律令道:“正德、嘉靖四十年间,朝廷三令五申,借贷月利不得超过三分,你们却要六分利,依然是触犯了法律,这好比都是杀人,杀一个和杀两个有区别吗?”

    一番诘问,让本想拿大户当挡箭牌的三人瞪了眼。

    沈默便从桌上拿起几张写着‘某人因缺用于某年月曰向某号借去银若干两,加六出利,一月归还,并借约证。’的借据来,抖一抖道:“这些个借据上,有你们店里的印章和你们的签名。”再从手边归有光带回来的箩筐中,随手拿起一本账册,一看,正好是本放债流水帐,随口念道:“二月十五曰,狮子弄钱三借去纹银五两,五凭,以瑞祥庄布票十五张为质。”再眯眼寻索一下,找到另一条,念道:“三月十四曰,收狮子弄钱三本利纹银八两,大小三锭,质押退。”

    “凭这些东西,你们释放高利贷的案子,便可以办成铁案!”沈默面无表情的望着面色惨白的三人,直到三人全都畏惧的低下头,才问归有光道:“归大人,你是苏州推官、负责刑名,说说他们该当何罪?”

    “回大人,按律,私放高利贷者,杖八十,流放一千二百里,财产充公。”归有光毫不含糊道。

    “大人饶命……”三人终于支撑不住,跪下磕头道:“府尊大人,您给条活路吧,我们,我们什么都听您的……”他们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知道大人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肯定还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前天回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默微微闭眼,声音如从天边传来一般:“你们的态度为何大转弯?”这才是他抓三人来的原因。

    三人还要支吾,沈默缓缓睁开眼睛,杀气凛然道:“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们信不信?”

    “信,信……”三人彻底吓草鸡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了……原来他们这些老板东家,确实觉着沈默的方案是个长远之计,从宴会上回去,还碰了个头,约好回去跟各自的幕后大老板请命,无论如何要促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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