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这样解释:‘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王夫人看一眼王崇古道“最后师徒几个还是拿出了吃饭的紫金钵盂,才换到了有字的经书。”

    王崇古又一次哑然失笑道:“原来佛祖也好这一口啊,看来夫人是对的,西天灵山跟我们的衙门,果然是有相像之处啊。”

    “所以啊,就像你那人家的手短,不好不给人办事一样。”王夫人笑道:“只要我多上供,多磕头,佛祖收到之后,肯定不会不显灵的。”

    “哈哈,但愿如此吧!”王崇古放声笑道,似乎连曰来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夫妻俩正在说笑,便听得敲门声想起,两人赶紧止住笑闹,正襟危坐,王崇古这才沉声问道:“什么事?”

    “大人,门外有一位书生,投贴说要见您。”声音是府中的管事。

    “你也不懂规矩吗?府门都落锁了,还见什么见?”王崇古不悦道:“让他明天再来吧!”

    “他说您看了拜帖,一定会马上见他的。”外面的管事郁闷道:“听他口气那么大,小人不敢擅自回绝。”

    “叫什么名字?”王崇古问道。

    “张凤磐。”管事的答道。

    “什么?子维?”他的外甥张四维字子维号凤磐,不过在燕京当官呢,王崇古惊得立刻打开门,拿过拜帖一看,果然见上面写着‘张凤磐’三个大字,不过看字体,可不像是张四维所写。

    再一端详,王崇古发现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米粒大的小字,凑到灯下细细端详,才看清楚是‘的同事好友’五个字,他轻声完整念道:“张凤磐的同事好友?”

    “原来是个骗子!”管事的仿佛受到莫大的愚弄,气急败坏道:“敢骗到我们知府衙门头上,简直是活腻歪了,我这就去把他抓起来!”

    “慢!”王崇古却摇头道:“请他进来。”

    “啊?”管事的只好闷闷道:“是。”

    “客气一些。”王崇古沉声道:“低调一点。”

    看到大人一脸的郑重其事,管事的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屁颠屁颠出去请人了。

    “夫人,请帮我穿衣。”王崇古道,他现在穿着居家的袍子,虽然宽松舒适,但若是见人的话,就太失礼了。

    王夫人一边将他的栗色云纹背子拿过来,服侍他穿上,一边问道:“老爷,那到底是什么人?”

    “八成是沈拙言。”王崇古轻声道:“子维在内阁当差,他的同事可不多,在江南的也只有那位‘沈苏州’一个了。”

    “沈大人用得找这样拐弯抹角吗?”王夫人惊奇道:“只要把名一报,咱们还不得大开中门迎接?”

    “当然是有他的原因了。”王崇古低声道:“不说别的,单独‘擅离职守’一条罪,就麻烦的很。”这时候衣服穿好,他对夫人道:“可能会很晚,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是。”到了正事儿上,王夫人是不会拖后腿的。

    当王崇古迈步进入书房时,便见沈默一身蓝色夹纱直裰,正坐在客座上神态悠闲的喝茶。

    反手关上门,王崇古压低声音笑道:“哎呦我的沈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从苏州跑到我们松江来了?”

    “唱的你们山西梆子‘小借年’,”沈默呵呵一笑道:“鉴川公,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呀。”

    王崇古笑着请他坐下道:“倒是想帮帮你,可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除了为你摇旗呐喊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他自然知道沈默是来干什么的,是以抢先把口子堵住。

    “鉴川公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场事故起源于苏州,苏州定则松江定,苏州不定松江亦不定,”沈默苦下脸道:“帮人就是帮自己,看在我巴巴的上百里路跑过来,王大人还请施以援手。”

    “拙言老弟,我承认你说的对。”王崇古苦笑道:“可我松江虽然出粮,但也出大地主,能收上来的粮食本就不多,还得筹备漕粮,以及前线的军粮。”说着两手一摊道:“我就算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实在是有心无力,请大人见谅啊。”

    “哎,难道真的不能帮忙吗?”沈默一脸苦涩道。

    几句漂亮话,王崇古还是要说的:“拙言此言谬矣!你我乃是临府,当然要相互扶持了……”说着一拍胸脯道:“这样吧!你先在我这住下,我明天就去帮你借借看!”

    沈默正色道:“多谢老哥的美意”说着摇头道:“不过借粮食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是本地父母官,欠下子民的人情,将来不好御下。”

    见他如此替人着想,王崇古反而不好意思了,讪讪道:“没关系,没关系。”但沈默主意很正,执意不让他求人,王崇古也就顺水推舟道:“那好,松江府境内随便你借,借到多少你都全拿走!我一粒粮食也不留!”

    这才是沈默这番做作的用意所在……他跑到人家王崇古的地盘上,一下拉走十几、几十万石粮食,若是不提前打声招呼,取得他的同意,王大人肯定是要不快的,这样就太不好了——因为一个王崇古虽然不算什么,但他若隐若现的那个背后庞大集团,却是沈默必须正视和重视的。

    “有老哥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沈默笑道:“放心吧,只要苏州的麻烦解决了,松江的困境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愿如此吧!”王崇古沉默片刻,才幽幽道:“拙言,你想过没有,事情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步田地?”

    “因为我要开埠,”沈默冷笑道:“市舶司碍了这些人的眼呗。”

    “有人说,为官应当三思,”王崇古道:“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

    “思危,思变,思退。”沈默点点头道。

    “对,”王崇古颔首道:“那你想过自己的退路吗?”

    “我没有退路。”沈默呵呵一笑道:“只有一条路,就是一直走下去。”

    “年轻气盛!”王崇古叹口气道:“那帮人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的,你要是继续单枪匹马的搞下去,纵使这次侥幸过关,也总有折戟沉沙的一天。”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沈默正色道:“要我现在就放弃,乞骸骨、告老还乡吗?”

    “呵呵……”王崇古扑哧一笑道:“你才多大,就告老还乡。”然后分解道:“我是说,你应该联合一些强援,并肩作战,这样胜算才会大些。”

    “鉴川公这话是至理。”沈默心头一动道:“只是不知,从哪里求得强援呢?”

    “这个么……”王崇古缓缓道:“我倒是认识几个,可以给你引见一下。”说着又笑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还是等你过了这一关,再找个机会慢慢说吧。”

    沈默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虽然王崇古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人!

    那就是赫赫有名、势大财雄,远在天边也近在眼前的——晋商!

    所谓晋商,就是山西商帮,他们是农耕思想占绝对主导地位的北方中国的异类,其重商文化之浓重,甚至要超过最不安分的闽广一带。

    能让他们放弃千年以来对土地的眷恋的,还是土地——近二百年来,山西的植被严重退化,土地愈发贫瘠,再加之常年干旱少雨,土地已经无法哺育三晋大地的子民了。如果不想被全家饿死,只好想办法、找出路。当决定要出去闯出一条活路时,他们选择了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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