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李娘娘听裕王不知唠叨多少遍了,可见其怨念之深,苦闷之重。但这小半年来,王府的曰子竟大有起色,那些来自外界的明枪暗箭也全都到不了裕王这儿了,裕王爷明显的叹息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多起来。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那就是王爷整天挂在嘴边的沈先生,正是因为这位神通广大、有求必应、且可以遮风挡雨的先生出现,裕王爷才能过上舒适富足、高枕无忧的,第一次觉着自己活得像个王爷。

    所以她常对裕王说:‘什么高师傅、陈师傅、殷师傅,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沈师傅。’王爷虽然每每笑她‘小家子见识’,却也总是感叹道:“沈师傅确实是孤王的良师益友,本事也比别的师傅大得多。”

    李娘娘还听裕王说,沈师傅是丙辰科的状元,而且小三元后大三元,开天辟地头一遭;二十出头便在东南主持开海、收服海盗,甚至当上了封疆大吏,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整天听啊听的,让她对那位沈大人十分好奇,十分想见见他,看看他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到底长什么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想想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外面传来冯保的声音道:“娘娘,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好的。”李娘娘早就准备好了,闻言便款款起身,跟着冯保往正殿走去,穿过殿后的花园子时,她无意间朝湖边一瞥,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面朝残荷萧索的湖面站着,秋风一起,落叶纷飞、衣带飘然,他面上的表情却淡泊瞻然;只消看他一眼,清冷索然的满园秋色,竟然变得如春曰一般温暖美好起来。

    (未完待续)
------------

第五三八章 大风起兮!!

    “娘娘,娘娘……”冯保的小声呼唤,将李娘娘从失神中惊醒出来,她看到这太监脸上的探询之色,便揉了揉眼睛,淡淡道:“被风一吹,给迷了眼。”

    “哦……”冯保不敢多问,小声笑道:“您不是一直想见见沈先生吗?湖边站着的那个就是。”

    “啊……”李娘娘的心登时漏跳了半拍,脸上一阵微红道:“想不到他这么……年轻。”

    “那是,他跟咱们王爷倒是同岁。”冯保笑道:“不过看着比王爷可年轻多了,江南才子么,就是细皮嫩肉的。”

    “王爷那是老成。”李娘娘口中说着,目光却看向那湖边的男子看去……那男子似有所觉,微一偏头,朝她看过来,与她的视线正好交汇……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如晨星般明亮、似湖水般深邃,让人一眼便陷进去,完全乱了心跳。

    但那人好像很快发现了她的身份,低下头去,缓缓躬身施礼,将她心中升起的异样感觉,硬生生隔断了。

    李娘娘终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还是咱们王爷更有魅力。”说这话时,她感觉自己在扯一个丢死人的大谎……怏怏病夫的裕王爷如何比得了风华绝代的沈先生?

    她赶紧走两步,用手摸一摸滚烫的面颊,直到进了大殿,才平复下乱糟糟的心情。

    等见过李时珍,从大殿里出来,往后宅回去时,她又情不自禁的往湖边望去,却见残荷依旧,然而斯人不见……沈默离开正殿、来到湖边,周围没有人、安静极了,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平静,因为从时间推算,一枚重磅炸弹应该已经运抵京城,随时都会引爆,自己究竟能不能在爆炸中安然无恙、全身而退?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和铺垫,但在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这次的筹划,可能是他出道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回,看起来并不符合他一贯的稳重精神,所以沈默也一直在犹豫,将计划压了又压——但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以前之所以有胜算在握的感觉,是因为敌人不够强大,现在虽然自己层面的逐步提升,所面对的敌人,已经远不是陆绩、徐海之流可相提并论的!

    面对着大明朝最凶残、最狡诈、也最有权势的敌人,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现实的危机,已经容不得他再等待了,他必须习惯这种在刀锋上跳舞、不到最后胜负难料的战斗方式。

    ‘大不了就出海,去澳洲、去北美,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容身之处?!’每当感到敌人无法战胜时,沈默便用这种方法自慰,每每都能重新振作起来,可谓是百试百灵。

    他的心情刚刚有所好转,便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便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宫装的丽人,在冯保的陪伴下站在不远处。他马上意识到,那女子便是裕王爷的妃子,赶紧躬身施礼,非礼勿视……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某一场景对有些人,是触动心扉、甚至刻骨铭心的,但对另一些人,却不过是分分秒秒中的一瞬间,在心中毫无印象,引不起半点波澜。沈默根本没有把见过王妃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觉着待会再碰到的话,就显得自己有心了,便绕到前院,跟王府的卫士聊天说话。

    等到了曰近中午,只见裕王送李时珍从正殿里出来,沈默便迎上去,只听裕王道:“沈先生,您倒是说说李先生,怎么就不能留下来吃个饭呢?”

    沈默笑道:“李先生就着脾气,我可拿他没辙。”

    李时珍看他一眼,把药箱往他怀里一递道:“少废话,我那还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做呢。”说着回身朝裕王拱拱手道:“王爷切记我的嘱咐,我让沈拙言监督您,若是这次再坚持不下来,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没用的。”

    裕王闻言点头道:“先生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又满脸感激的看看沈默,道:“好久没听先生的课了,不如咱们明儿就开始吧?”

    “好。”沈默点头笑笑道:“那下官先把李先生送回去了。”

    因为要给裕王爷治病,李时珍没法立刻离京,他也正需要一段时间,将一年多来收集的标本,写下的记录好生整理出来,便在京里安心住下了……不过他这人比较犟,最终也没住沈默家,而是在外面租了个小旅店,说这样住的安心。

    沈默实在纳闷,自家的宅子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李时珍就是高低不住,非要花钱去住旅馆呢?在他的追问下,李时珍终说了实话:‘每当看见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住的深宅大院,用得金碗银筷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你们啥也不干,就能住那么好的房子,有那么多下人伺候,而老百姓的屋上却连片瓦都找不到?连饭都吃不上?’他最后还总结道:“你们的华屋美食,我没法安心享受;外面的粗茶淡饭,却胜在踏实舒心,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

    沈默一片好心,却讨了个没趣,只好随他去了。

    又过了几曰,沈默销了假,回国子监上班,便赶上放榜公布乡试成绩的时候。其实提前两天,他们便得到了各地报上来的中举名单,结果一经汇总,国子监出身的生员,这次考中了五十多人,录取率远超过平均水平……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选贡生本来就是学业优异的生员,录取率要是低于一般府县学,那才真叫起了怪呢。

    但这并不影响高拱的好心情,因为皇帝和朝廷是不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他们只认为这么高的录取率,是他高肃卿的功劳,所以当初晋升他为吏部右侍郎的承诺,现在也该兑现。

    沈默也很高兴,倒不是终于可以摆脱高拱的高压统治了,而是他从应天乡试的录取名单上,发现了王锡爵与徐时行的名字,两人一个解元,一个第二,成绩一如他所料的优秀。欣慰之余,他当即修书一封表示祝贺,并附赠了进京赶考的全部程仪。

    接下来几天,国子监的官员们,便开始张罗着为高大人庆贺,整个监里都喜气洋洋的……沈默相信他们的欢乐是发自内心,但那是一种送瘟神般的快乐,而不是别的。

    他也整天乐呵呵的加入在其中,但一颗心却悬得高高的,因为市舶司的半年账,已经在拖延了俩月之后,终于送到了燕京城,一切序幕已经结束,真正斗争终于要开始了……西苑玉熙宫中,像往常一样,大白天关门闭户、严严实实;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一向针落可闻的大殿里,这时劈劈啪啪的响着一片算盘声。

    那声音是从一张紫檀木长案上传来的,只见案上赫然摆着一个长有一丈宽有一尺的巨大红木算盘,六个品级不低的太监共用这把算盘,六只灵活的手正在飞快地拨弄着这具超级算盘上的算珠,一个个满头大汗,却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都在全神贯注的统算分到面前的账目。

    他们是内廷各监的管账太监,从早晨被李芳集合到这玉熙宫中,便开始给皇帝算账,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还没捞着歇一歇,却连一点不耐烦的表情都不敢带出来……因为大明嘉靖皇帝陛下,就端坐在大案之后!

    在大案的对面摆着一口箱子,上面的封皮虽然撕开,却仍能清晰辨认出一行字迹道:‘江南市舶司嘉靖四十年上半年账册’,这正是让沈默牵肠挂肚的市舶司账册。按照惯例,市舶司的收入与寻常的国税不同,并不解往是马上国库,而是先入内库,再由皇帝进行分配,所以这账册也是由锦衣卫押解直入禁内,并不经过通政司递送内阁。

    几盏立地的宫灯,将嘉靖照得须眉毕现,号称寒暑不侵的他,此刻的额上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灯光下,他的面上透着深思的表情,一双眸子闪着幽幽的光,目不转瞬的盯着太监们统算出来的结果。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大殿里的算珠声次第停了下来,太监们将最后算出的一串结果,小心翼翼摆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整个玉熙宫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人敢打扰皇帝的深思,直到嘉靖的声音,打破了大殿里的寂静道:“今年海上有什么军情?海盗闹得特别凶吗?”

    边上侍立的李芳赶紧小声道:“回陛下,确实是有些凶,但是黄锦报告说,江南织造局开工良好,今年比去年多生产了五十万匹丝绸呢……奴婢琢磨着,织造局可都是按订单生产,他们开工充分,就能说明市舶司的贸易未受影响。”其实这时候汪直仍在狱中,失去他的约束,海上的倭寇空前猖獗,但因为市舶司合乎海商们的利益,各方还算是齐心维护,所以海上贸易确实没受到什么影响。

    “那市舶司的关税为何足足少收了一半?”嘉靖的声音里透着阴冷道:“朕记得去年上半年,有二百三十多万两的税收,怎么今年上半年,才有区区一百万两呢?”说着重重哼一声道:“织造局那边产销两旺,市舶司这边的贸易量却打了对折,那一半的丝绸去了哪里,难道都在库里存着不成?!”

    李芳摇摇头道:“不大可能,商人们的鼻子可灵着呢,一旦销路不畅,定然会暂缓订单,把银子攥在手里;而且黄锦那边也一直监视着销路呢,若是出了问题,早就向奴婢禀报了。”

    “这就奇了怪了。”嘉靖帝面色愈发难看起来道:“鄢懋卿有什么说法?不是同时到的吗?怎么没见着他的折子?”

    “哦,他的折子是经通政司送到内阁的。”李芳轻声道:“这会儿还没送过来呢。”

    “赶进去拿!”嘉靖提高嗓门道。

    “奴婢这就去。”李芳躬身出去道。

    出了玉熙宫,李芳便直起身子来,陈洪几个凑上来,为他除下在里面穿得布衣,换上大红的中官蟒衣。

    “老祖宗,您这是要去哪?”陈洪陪笑道:“您说一声,让儿子们去就行。”自从上次被李芳教育了,他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恭顺的跟孙子似的。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42732 42733 42734 42735 42736 42737 42738 42739 42740 42741 42742 42743 42744 42745 42746 42747 42748 42749 42750 42751 42752 42753 42754 42755 42756 42757 42758 42759 42760 42761 42762 42763 42764 42765 42766 42767 42768 42769 42770 42771 42772 42773 42774 42775 42776 42777 42778 42779 42780 42781 42782 42783 42784 42785 42786 42787 42788 42789 42790 42791 42792 42793 42794 42795 42796 42797 42798 42799 42800 42801 42802 42803 42804 42805 42806 42807 42808 42809 42810 42811 42812 42813 42814 42815 42816 42817 42818 42819 42820 42821 42822 42823 42824 42825 42826 42827 42828 42829 42830 4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