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沿途有最完善的驿站系统,严格的每隔二十里一驿。如果没有这套系统支持,沈默想要连夜狂奔近四百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在他取得了锦衣卫的令牌,还有夜行经验最丰富的向导——就是那头前带路的第一骑。那位常年来回于宣大和京师之间的锦衣卫信使,对这条驿路无比熟悉,带着他们在月光下奔驰如流星,利用一个又一个驿站,保持着不间断的高速行进。
宣府大牢中,王四的尸体已经被抬出去,因为犯人暴毙而引起的搔乱渐渐平息,毕竟在这炼狱般的大牢里,死个把人司空见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这对沈炼父子俩,却是无比的震撼。他们很清楚,那王四不过是个倒霉的替死鬼,方才该死的,应该是他们爷俩。
还是沈炼心志坚定,恢复的快,轻叹一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沈衮脸色惨白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兴许是怕夜长梦多。”沈炼轻声道:“也可能怕为父乱说什么,谁知道呢……”
“他们这回没得逞,会不会再想办法谋害爹爹呢?”沈衮忧心忡忡道。
“管他呢,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早晚还不一样,”沈炼洒然一笑,却又不无忧虑道:“倒是衮儿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啊……哪怕眼看爹爹被砍头,也不能太过悲伤,总之谨言慎行,一切以出去为要。”
“爹爹……”沈衮一脸悲伤道:“我不能……”
“什么不能?”沈炼一脸严厉道:“记住,对一个还有很长路要走的年轻人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爹爹……”沈衮眼中蕴着泪水道,颤声道:“孩儿要做您这样的人。”
“不要学爹爹,爹爹虽不后悔,但不愿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沈炼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能顺利出去,将爹爹下面的话转告给你两个兄弟,作为咱们沈家的家训,不许违反。”
“孩儿聆听父亲教诲!”沈衮双膝跪下、郑重其事道。
“而今以后,我沈家子弟须以耕读传家,但不得参加科举!更不许出来为官!”沈炼沉声道:“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兴旺下去,方不愧列祖列宗,亦无愧于百姓良知。”
“爹爹,您不是常教育我们,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沈衮不解道:“可按您刚才说的,岂不是自扫门前雪,不问他人家?”
“唉……”沈炼疲惫的叹口气道:“也许是爹爹自私了吧,但你必须听……”父子俩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根本没感觉时间的流逝,那饭勺敲打饭桶的声音又响了,竟然一下到了早饭时间。
月亮越来越小,轮廓越来越淡,东边的天际却渐渐开始发白。
马队疾驰中,便看到远处半空中,悬着个橘色的亮点,骑士们不禁一阵欢呼,因为那正是驿站悬挂的气死风灯。
很快,便能看清那高悬在两丈旗杆上、有个大大‘驿’字的灯笼,就连驿站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驿站早一步得到命令,已经准备好了替换的马匹,以及热水干粮,好让他们一到便可换马赶路。
从昨天傍晚开始赶路,沈默他们还没有休息一次呢,加之一直夜路、精神高度紧张,卫士们全都面露疲惫之色,但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这让想看他们笑话的向导暗暗称奇,心说沈大人的护卫都不是常人啊。
但更让他惊奇的是沈大人,一个养尊处优的文官,竟然也能一直坚持着下来……虽然看他上下马的僵硬动作,便知道沈大人的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腰也快不吃劲儿了,但他的表情却十分淡定,单从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大人,要不要休息片刻。”向导有些感动,轻声问道。
沈默闻言嘶声问道:“走了多远了?”
“再两站到怀来。”向导道:“从怀来再走八十里就到了。”
“现在什么时辰?”沈默问那驿丞道。
“回大人的话,卯时三刻。”驿丞看看天色道。
“还有三个时辰,得抓紧了……”沈默沉声道:“宁肯提前到了休息,也不能因为休息误了时辰!”三尺便打个唿哨,卫士们立刻爬上马去,整装待发。
向导不无担忧的望着沈默道:“您还行吗?”
沈默笑笑道:“不行也得行,带路吧!”
“是!”仿佛被他的精神所鼓舞,向导竟有些兴奋起来,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道:“天亮了,要加快速度喽,都跟上啊!”话音未落,便一溜烟窜了出去。
沈默他们赶紧追了上去。
宣府城内,总督府中,杨顺一夜没睡踏实……前半夜没睡,等着沈炼父子被毒死的消息,结果最后毒死了别人,却让他父子逃过了,让杨顺大失所望,便琢磨着如何再下手。琢磨了半天,刚有点困意了,谁知却又等来了京里的八百里加急,将刑部的回函送到了。
这一闹腾,觉是睡不成了,杨顺干脆穿衣起身,让人将住在隔壁的路楷叫过来,合计一下该如何是好。
路楷被从被窝里叫出来,还睡眼惺忪呢,听了杨顺的讲述,哈欠连连道:“既然刑部的回文到了,那就按规矩办吧,省得将来啰嗦。”
“可他要是聒噪怎么办?”杨顺问道。
“把嘴给他堵上呗。”路楷满不在乎的答道。
“这倒不难,只是我听说,”杨顺皱眉道:“那沈炼的一些个弟子,带着保安州的青壮陆续来宣府,若是公开问斩,会不会出乱子啊?”
路楷这时清醒了,沉声道:“大帅,他们来得正好!刁民终究是少数,充其量不过二三百人,就是不动城里的驻防军,您的亲兵营也有上千人,还怕他们劫法场不成?”便为杨顺解释道:“本来这案子构陷的痕迹太重,兴许将来风向变了,有人会给他们翻案,到时候咱们可就麻烦了。”又冷笑一声道:“让他的徒子徒孙劫法场吧,那可是等同谋反的重罪,我看谁还敢再给他翻案!”
杨顺恍然,赞道:“好一招将计就计!就找你说的办!”话虽如此,却丝毫不能大意,万一真让人劫走了,那可就笑话大了。
趁着还有时间,两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路楷出面监斩,杨顺坐镇后方,随时应变。
商议妥当,便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了法场。待早饭过后,点起亲兵营的一千士兵,一半先往去了法场布防,一半则会同宣府的刀仗刽子手,都来到大牢门前伺候。
到了卯时,典狱官拿了两块两尺多长,两寸多宽的白木片子,送到监斩官面前,那是将要插在死囚背后的犯由牌。
路楷便提笔在其中一块上,写下‘人犯沈炼妄造妖言,结连邪教,通同造反,律斩!’又在另一块上,写下了‘人犯沈衮,炼子也,罪该连坐,律斩!”
可怜沈炼父子,还以为杨顺路楷虽然打击报复,但不会祸及妻子呢。孰料害人者终究心虚,止诛其身还不够,非得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才罢休,是以在送往刑部审核的判决书中,亦有沈衮沈褒的名字。
若不是当初跑得及时,他们一家子都得遭殃,现在沈衮自投罗网,路楷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当典狱将两块犯由牌拿到牢里时,沈炼惊呆了,沈衮更是吓得筛糠一般,瘫软在地。直到狱卒将父子俩五花大绑起来,又将胶水刷了头发,绾个鹅梨角儿,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沈炼才惊醒过来,大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狱卒们大都知道沈炼的事情,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但也仅止于此,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也不管沈炼如何叫喊,将他父子俩半提半拖到青面圣者神案前,各与了一碗长休饭,永别酒。
沈炼仍在声嘶力竭的大骂,沈衮仍然瘫软不起,自不会吃喝,那些狱卒便按着他俩,强行灌了酒,然后便拿出两根两端有绳,中间是木棍的口勒。将那木棍横在父子俩口中,绳子绕向脑后紧紧绑着,马上‘啊啊’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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