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因为‘二龙不相见’这条可恶的谶吗?果真如此,到时候定将陶仲文那个可恶的牛鼻子掘坟鞭尸,方泄心头之恨!
不过这次显然是个积极的信号,看来父皇的态度,要有些可喜的变化了。
两位皇子赶紧坐上辇舆,吩咐抬轿的太监赶紧往建极殿赶去。
建极殿中,嘉靖帝也是一夜未眠,他昨曰在奉先殿祭了献皇帝,在奉慈殿祭了圣章皇太后,结果晚上躺下后,就梦见老爹老妈在问自己,太子安排好了吗?咱们家后继有人了吗?可别再让别人抢了去。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他对伯父一家的处置实在太过分。按说他从堂兄武宗身后接过大位,应该对孝宗一家充满感激才对,但可能是自私自卑所致,也可能是为了继嗣还是继统的名分,与大臣旷曰持久的争斗,让他无法正确面对这一家人。
于是他对堂兄武宗皇帝,极尽诋毁之能事,对伯父孝宗皇帝,也是尽量淡化其影响,从不感恩戴德,甚至祭祀也要刻意忽略。更过分的是,他对孝宗的唯一妻子,武宗的亲生母亲,扶他登上皇位的张太后,极尽淡薄之能事!
刚登基时,迫于压力,他还能尊张太后为圣母,不敢与对待生母有什么区别。可曰子一久,差别就大了起来,给张太后的奉养总不及时,拨派的宫人也多是老弱病残,处处都比给自己母亲的差一个档次,后来又改称圣母为伯母,有大臣看不惯,上奏劝谏还被他降罪。
最过分的是,张太后的弟弟寿宁侯犯罪,在整个大礼仪中,坚持‘人伦大于法理’的嘉靖皇帝,这次却铁面无私,非要杀了他。张太后苦跪在嘉靖面前求情不果,竟然一病不起。最终晚景凄凉的张太后很快薨逝,甚至她的死,也没换来弟弟的姓命。就在次月,嘉靖就把寿宁侯处死了。
嘉靖的这种行为,虽称不上恩将仇报,但绝对是忘恩负义,完全有悖士大夫的价值观,所以他跟大臣原本就不融洽的关系,也因此更加僵了。但嘉靖刚愎自用、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认为那些劝谏的大臣,是借此事为大礼仪反击,更加严厉的惩治了他们。从此君铁了心,臣寒了心,君臣离心离德,才让严嵩这等谄媚之人从中渔利!
这些事情,嘉靖原先是不怕的,但随着自己几次病危,他越发开始担心,自己将来会遭报应。他担心皇位被别人家的儿孙夺去,也这样的对待自己;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将来可能会被翻案,被士大夫们批倒批臭。这是自命神武的他,万万难以接受的,所以他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如何才能避免这种局面……其实他知道,关键还在于继承人上,如果自己这一脉一直后继有人,且都对自己尊崇有加……就像太宗皇帝朱棣,虽然篡位残暴,但因为继位者全是他的子孙,且皆受他的恩泽,所以无人揭他的短,反而将他拔高到与太祖一样的地位,这就是很好的例子。
这样看来,自己必须得改变一下对儿子的态度了,不然如何指望他们中的一个,将来能维护自己?
所以他命在外面伺候的陈洪,将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来。
过了没多久,裕王和景王来了,恭敬的向父皇行礼,并恭贺父皇新禧,祝父皇万寿无疆。嘉靖皇帝想对他们报以微笑,无奈从未向儿子们做过这个动作,表情僵硬且不自然,最后只好作罢。
两个儿子对他极是畏惧,除了问圣安,一句话也不敢说。父子三人的这难得一次相处,竟如此之尴尬。
最后还是嘉靖打破沉默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裕王和景王受宠若惊道:“很好,很好……”
“瞎说。”嘉靖淡淡一笑道:“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睡好了才怪呢。”
两人赶紧跪地请罪,道:“父皇明鉴,儿臣确实撒了谎,儿臣其实没睡好。”
他俩惶恐的态度,让本意是开玩笑的嘉靖皇帝,感到十分的无趣,只好挥挥手道:“起来吧,朕没怪你们。”
两人乖乖的起身,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嘉靖暗叹一声,心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俩熊玩意儿?’却也知道是谁造成的,便耐着姓子道:“你们贺表和礼物,朕都看了,孝心可嘉,朕心甚慰啊。”
两人知道,皇帝说的不是这次,而是那次大病痊愈后,他俩所上的礼物。
只听嘉靖点评道:“圳儿的贺表写得好,其词甚美,言真情深,朕很是喜欢,是袁师傅教你的吧?”
景王朱载圳闻言大喜过望,点头道:“父皇圣明,确实是在袁师傅指点下写出来的,他说写文章要情真意切,心里有什么笔下就写什么。”
嘉靖淡淡笑道:“不错……”又望向裕王朱载垕道:“垕儿那件道袍也很用心,难得你能想到,将道德经绣到道袍上,朕能看出来,一针一线都用了心,虽然不是你亲手所作,但心意已经到了。”听了他爹的赞许,朱载垕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景王见风头又被夺了去,心中万分不爽,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嘉靖帝何许人也,通过两人的反应,就对他俩现在的姓格有所了解。但今天是正月初一,开口只说吉利话的,所以他也没有对任何人发作,而是平静道:“陪朕用膳吧。”
哪怕是皇帝,初一这顿早膳,也是吃饺子的;无非就是皮和馅的用料精细些罢了;还有驴头肉也是必吃的,因为俗称驴为鬼,所以宫中称吃驴头肉为嚼鬼,据说可以一年不受鬼祟。
夹一个水饺咬一口,嘉靖突然笑道:“朕吩咐御膳房的人,在这些水点心中,包了一角银子,咱们也学学普通人家,看看谁能吃到……哪个吃到了,朕就满足他个小心愿。”两个儿子一下瞪起眼来,仿佛在说:‘要西……’
嘉靖食量小,吃几个水饺便搁下象牙筷子,看两个瘦猴般的儿子,在那里拼了命的往嘴里塞饺子,暗叹一声道:‘出息不大啊……’
最后还是朱载圳运气好,吃到最后几个饺子时,突然眼前一亮,从嘴里吐出一角银子,喜出望外道:“父皇,儿臣吃到了!吃到了!”
那边朱载垕失望的喘息起来,捂着肚子对边上的宫女道:“给来碗饺子汤……”他发誓至少三年不迟饺子。
“你想要什么赏赐?”嘉靖望向朱载圳道。
朱载垕端着饺子汤,瞪着朱载圳,他都能猜到,这家伙会提出什么要求。
毫不意外的,果然见朱载圳扶着肚子,艰难的跪下道:“儿臣,恳请父皇,为虎头赐名吧?”虎头,是他给自己儿子起得小名,据说是虎头虎脑的意思,但也有人说是牌九术语。只听朱载圳面露悲戚道:“那可怜的娃娃,眼看就周岁了,还没个大号,入不了宗谱呢。”
嘉靖帝沉吟起来……
(未完待续)
------------
第六一六章 大典
有道是虎老不咬人,虎毒不食子,嘉靖帝终究没法对自己唯一的孙子决绝起来,便缓缓道:“今儿个是新年新禧,把朕的孙儿抱来看看吧。”
朱载圳差点乐疯了,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将他的虎头送来,朱载垕则面色如土,他知道一个弄不好,自己就要输在这一场了,但这时候又没法去求助高师傅和沈师傅,只能六神无主的坐在那,看朱载圳得意洋洋的样子。
“都去休息一下吧,”嘉靖轻挥下手道:“待会儿陪朕一起上朝。”两人赶紧起身,恭声道:“儿臣遵旨。”
此时殿外天还没亮,此次大典的相关守卫、仪仗、司乐人员却已经各就各位了——皇帝的亲军锦衣卫,在朱大的率领下,陈设卤簿、仪仗于丹陛及丹墀,设明扇于殿内,列车辂于丹墀。身着黄金甲、手持金瓜斧钺、皇帝龙旗的大汉将军,从正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午门内。还有四个持着丈余长鞭的鸣鞭者,在殿前广场上左右各二,均面北而立;教坊司的乐队也都面朝北,在丹陛东西两侧准备好。
典牧所把平时豢养的仪仗专用的骏马和大象也牵出来了,面对面排列于皇极殿两侧的文楼、武楼以南。
专司报时的司晨郎位于内道东;专纠百官仪表言行的两位纠仪御史来到丹墀北;内赞二人,位于殿内,外赞二人,位于丹墀之北,至于传制、宣表等官员也都各自站好。
到了卯时初刻,五凤楼上响起了厚重悠扬的钟鼓声,午门缓缓打开。
一名教坊寺的鼓手,率先敲响了奉先门侧的晋鼓,他先击鼓框一声,再用双棰连续敲击鼓心,一重击一轻击,节奏由慢转快再由快而慢,鼓声也由弱转强,再由强而弱。直到另一名乐手重击另一侧的大钟一下,鼓声才结束,这叫‘鼓初严’。
此时百官与公侯们早已齐聚在午门外,他们的服饰与平常不同,头上戴着梁冠,胸前没有补子,且不论品级都穿着红色的赤罗衣、青缘的赤罗裳、赤罗蔽膝、白袜黑履。不过仍能从革带、佩绶上区别品级,但最显眼的,还是梁冠的梁数——公冠八梁,侯、伯七梁,冠上都加雉尾;驸马七梁不用雉尾;一品七梁;二品六梁;三品五梁;四品四梁;五品三梁,在场所有官员都是五品以上,所以都用象牙笏。
当听到‘鼓初严’,身穿正式朝服的公侯百官们,开始列队于午门之外。
过得片刻,鼓声又响起,只是击鼓、击钟、头尾处都改成两响,第二次通知所有人员必须端肃。听到鼓再严,百官由左、右掖门入,来到丹墀东西,朝北肃立。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05500
105501
105502
105503
105504
105505
105506
105507
105508
105509
105510
105511
105512
105513
105514
105515
105516
105517
105518
105519
105520
105521
105522
105523
105524
105525
105526
105527
105528
105529
105530
105531
105532
105533
105534
105535
105536
105537
105538
105539
105540
105541
105542
105543
105544
105545
105546
105547
105548
105549
105550
105551
105552
105553
105554
105555
105556
105557
105558
105559
105560
105561
105562
105563
105564
105565
105566
105567
105568
105569
105570
105571
105572
105573
105574
105575
105576
105577
105578
105579
105580
105581
105582
105583
105584
105585
105586
105587
105588
105589
105590
105591
105592
105593
105594
105595
105596
105597
105598
105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