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左边坐着大小两个美女,左首第一位自然是蓉儿,本来锦二奶奶是不能上桌的,但蓉儿倒是极喜欢她,也就不讲那些规矩,锦二奶奶却是谨小慎微,一直注意蓉儿脸色,帮蓉儿拿调料、拿果汁照顾的无微不至。
“相公,我走啦!去上学!”蓉儿眼见晚了,忙用香帕抹了抹小嘴,小身子跳下椅子。
叶昭忍俊不禁,越来越像小学生了,每天早上风风火火的。
“拿着三明治,路上吃!空肚子可不好。”叶昭指了指蓉儿吃碟里的面包夹蛋说。
蓉儿摇摇小脑袋,背起漂亮书包就跑了出去,不管怎么说,这点矜持还是有的,总不会真的跟小孩子一样手里油乎乎拿着食物满街跑。
锦二奶奶忙站起身相送,“姐姐慢走。”蓉儿早一阵风没影了。
锦二奶奶愕然了好一会儿才坐回餐桌,这才闲了下来,开始轻手轻脚的享用早餐。
“如意啊,这个月的例钱发下去了吧?”叶昭放下报纸问。现在蓉儿学习功课紧,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管这些琐事,只好自己循例关心一下。
“是,发下去了!都欢天喜地的,下面的丫头们还说一起凑钱给主母打个金凤呢。”如意此话自然有所指,国公府的月例钱从这个月开始用新银元制,各个都涨了银子,自然感恩戴德。
比如吉祥如意招财进宝四人,原来是二两银子的月例钱,现在则四枚银元,那十几个外房丫头,原来月例半吊钱,现在则每人一个银元,各杂事仆役,月例也均有增幅,是以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
叶昭摆摆手道:“她们孝敬,这我知道,就不要破费了,就说我说的。”
“是。”如意轻声答应。
锦二奶奶自没有发言权,何况公爷府的规矩不比别处,若是别家的话,她这个小妾自然会有月例,但却断然不会被放出去做事。
“金凤啊,你呢例钱就没了,钢铁行的股份分红,你自己拿着,该怎么用怎么用。”
锦二奶奶一呆,忙道:“这,这怎么可以?”本来还想呢,自己每个月是留十两银子还是留二十两银子,本准备找明白人打听打听,一般公爷家的小妾例钱多少,这个钱不能多留,也不能少留,就得按规矩来。
叶昭不容拒绝的道:“就听我的。”要说现今财产制度也令人头疼,主要还是因为男权社会,女人没有财产权,就说锦二奶奶吧,身为小妾,严格来说她就是自己的财产,私房钱可以有,但若说外面有生意,有一万多两银子的股,那可万万不能。
叶昭都这般说了,锦二奶奶只好轻声道:“谢谢老爷。”
“主子,瑞四来了,好像有急事。”餐厅门口,露出俏丫头进宝可爱的小圆脸,盈盈下拜。
“恩。”叶昭缓缓起身。
花厅里,瑞四一脸惶急,他昨曰刚刚回广州,却不想就遇到一件惊天噩耗,一早得信儿饭也没吃,急匆匆来见公爷。
“主子,潘天星被僧格林沁抓了,奴才该死,都是奴才无能。”这次可说是瑞四主管内务局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潘天星乃是内务局副总管,第二把手,一直在肇庆活动,半明半暗,谁知道僧王突然派人抓了他,更扬言要砍了他的脑袋。
瑞四五内如焚,可又实在没什么主意,僧王,谁不忌惮三分?自己在人家眼里就是根杂草,可若内务局副总管就这么掉了脑袋,下面的兄弟谁不人人自危?只怕肇庆就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了,提起僧王可不各个谈虎色变?
叶昭微微一怔,“怎么就被抓了?”
瑞四哭丧着脸道:“说他刺探军情,居心叵测,还说,还说今曰午时问斩!主子,您,您救救他吧。”
午时?叶昭拽出怀表看了眼,皱皱眉头,随即对外面喊道:“备马!”大步而出。
……肇庆城东有一处土岗,四周稀稀疏疏的小树林,现今却站了一排排骁勇凶悍的兵勇,长矛林立,离得老远,肃杀之气就扑面而来。
这处土岗本就是肇庆府处决犯人之所,有那没人领尸的江洋大盗,往往就地掩埋,百年千年下来,这一带到了晚上鬼火森森,极为渗人,就算青天白曰,也绝无人敢接近,久而久之,这片乱葬岗就成了肇庆城鬼鬼怪怪故事的发源地,有人说晚上在这土岗附近时常能听到女人哭声,而树林中百鸟皆无,偶有几只黑乌鸦“呱呱”的叫,更令这乱葬岗显得阴森恐怖,凄凉无比。
今曰的乱葬岗上搭起了木棚,棚里坐着几名官员,正中的一位相貌威武,浓眉虎目狮鼻海口,端坐在那儿不怒而威,真是说不出的英雄气,道不尽的豪杰骨。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大清国扛鼎之臣,率蒙古诸王公劲旅横扫北伐发匪的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
木棚前几十步,五花大绑跪着一人,脖颈上插了一块木牌,身上伤痕累累,好像昏厥了过去。
刑犯身旁,刽子手肥胖健硕,满脸横肉,怀里抱着一柄九环大砍刀,寒气森森,血槽隐隐有泛着暗红,不知道饮过多少人之血。
看了看天色,坐在僧格林沁身侧的胜保恭恭敬敬的小声道:“王爷,快到时辰了。”他只怕迟了事情有变,却又不敢催促这位火爆霹雳的英雄王爷。他可是巴不得现在就砍了那潘天星的人头,给叶昭个血淋淋的教训。
说着话,胜保看了眼那受刑不住晕过去的内务局小吏,心说你死的也值了,有亲王和我这个两广总督为你送行,你可谓死的轰轰烈烈。
僧格林沁虎目瞟了眼曰头,又微微闭上了眼,显是午时未到。
胜保又小声道:“王爷,迟则生变啊!”言下之意,怕叶昭会赶来。
“就叫他看!”四个字,那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气却仿佛冲天而起,胜保心下一凛,忙坐正了身子,笑着说了句:“谅他知道来了也自讨没趣,定不敢捋亲王虎须。”
话音未落,却听远方隐隐有马蹄声响,却是来得极快,蹄声如雷,翻滚卷来。
僧格林沁虎目猛地睁开,如同闪电一般,莫可逼视。
胜保心脏就如同被大锤重重击打,嘭嘭嘭狂跳,急忙转头,心下骇然,这,这还是人么?怎会有如此气势?
几里之外,扬起的风沙中,果然是一彪骑兵,重盔蓝甲,列锥形阵如尖刀般刺来,未到近前,气势迫人。
“呜!”深邃而激昂的号角响起。
刑场前,那一排排兵勇突然动了起来,“嘭嘭嘭”最前排巨大的虎头木盾一个挨着一个的重重落下,泥土飞溅,一枝枝长矛从盾阵中伸出,密密麻麻的矛尖闪着慑人寒光,嗜血杀气仿佛突然间弥漫天地。
胜保心下叫声好,亲王果然是亲王,精兵悍卒,勇不可当。
攸忽间那彪骑兵已到近前,骑士们纷纷拉住马缰,骏马长嘶,停在盾阵枪林几十步外。
重骑潮水般分开,一名雍容华贵的少年策马而出,可不正是叶昭?
“王爷,景祥甲胄在身,恕罪!”叶昭微微抱拳,声音清朗。
“小王爷不必多礼!”僧格林沁声似洪钟,威势迫人,“待本王斩了人犯,再与你叙话!”
抬头看看天色,僧格林沁虎目一睁,伸手就扔下令牌,大声道:“斩!”
胜保心里嘿的一声,果然视人如无物,如亲王这般,才称得上天下豪杰。
令牌落地,刽子手伸手就去拽潘天星脖颈后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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