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赵三宝示意下,两名警卫兵收起了匕首,赵三宝又对那男人道:“咱出去谈。”

    男子极快的披上件破烂布袍子跻拉上鞋子跟了出来,不敢说话,更不敢看这些凶徒一眼。

    赵三宝道:“你可知道有什么小路是去汀州的?”

    男子极快的摇头。

    赵三宝微微蹙眉。

    这时节就听屋内簌簌衣衫响,脚步声,接着那少妇走了出来,黑漆漆的看不大真切面容,但体态婀娜,应该是个秀气女人。

    “我,我领你们去。”那少妇怯怯的低声说。

    赵三宝等人都怔住。那男子偷偷对那少妇比划手势,见一名警卫兵看过来,吓得忙缩回了手。

    他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赵三宝的眼睛,冷哼一声:“王八蛋,给你几分颜色就上染缸,妈的你小子以为我们就不杀人么?”看这男子也知道路径,只是怕被牵累是以假装不知。

    警卫兵一下揪住他脖领,男人吓得腿都软了,连声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少妇急声道:“你们,你们放了他,我知道,你们,你们是汀州的兵,是,是好人。”

    赵三宝倒是一愣,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自汀州?”

    少妇头一直不敢抬,怯怯的道:“我,我和阿德去汀州换银子,在庙会上遇到恶霸,调戏,调戏我……”说到这儿声音细如蚊鸣,想来脸都红了,顿了顿,接着道:“是,几位兵大哥救了我,还,还把那恶霸送去了衙门,而且庙会山歌都有唱,肃王爷的兵,汀州的兵不打人不骂人,不欺负咱穷人……,你们,你们和那几位兵大哥穿的衣服一样……”

    赵三宝和刘登焕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此事在她脑海里定然印象极深刻,是以到现今还记得救助她的兵勇之衣着,而她定也在汀州庙会见识过文工歌舞团的节目。

    现今闽南有几个歌舞队在活动,编排的歌曲曲艺节目通俗易懂,不但为步兵团、各巡防营演出,同样也在闽南各州府演出,宣扬南朝太后、大将军王和平远军。

    只是汀州的兵可不都这么好心,多半就是讲武堂刚刚出来的生兵蛋子,何况见义勇为,会记载在军兵档案中,这表现突出的更会立功受赏。

    “不错,我们是汀州的兵。”赵三宝坦然道,“不过现在可是与管着你们这儿的兵起冲突了,你给我们带路一事可不能说出去。”

    “我,我不懂这些,可我,我不会跟别人说。”少妇一直也不敢抬头,只是说话语气渐渐自然了。

    “好,那你们都来吧。”赵三宝当先便走,自有警卫兵推着那男子上路,看他就滑头,虽说不至于去报信自取祸端,但不带上怕出什么漏子。

    还没到竹林,一名警卫兵已经匆匆奔出,跑到近前,在赵三宝耳边低语了几句。

    却是有十几名清军搜捕队刚刚来到左近,被他们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赵三宝走过去,看了看那横七竖八躺在竹林中的尸首以及用他们号衣覆盖免得反光的钢刀长矛。

    看来,搜捕队胆子却大了,开始分散开更多小队来搜捕。

    “从,从那边走,有,有一条小路,我带你们去。”少妇怯怯的指着东方山坳。

    刘登焕终于松了口气,闽军分散,有了向导,却是怎么都能杀出去了,只要运气不是极差,定能回转汀永大营。

    赵三宝远远眺望着那处山坳,又转头看向那夜幕中根本看不到轮廓的延平城,咬着牙,默不作声。

    刘登焕催道:“军门,我们走吧。”说完就觉脸一热,四面楚歌时倒还坦然,可这有了一线生机,自己这胆子好像也就变小了。

    赵三宝低低骂了声娘,突然转头对众警卫兵道:“妈的就这么走了窝火不?张罗圈罗大个他们死的冤不冤?穆老狗跟刚安那个叛徒在里面神气活现的蹦跶,咱们就溜回去?以后还有脸见人么?小杆子几个伤兵,咱们就不管了?”

    “三宝爷!我们都听您的!”众兵勇纷纷擦拳磨掌,有人更道:“妈的杀个回马枪,多宰几个狗头!”

    刘登焕吓一跳,心说这又何必呢?但赵军门用兵有道,自不会跟他们胡闹。

    谁知道赵三宝大手挥了挥:“好,就杀个回马枪,这帮老狗小狗怎么都想不到咱杀回去,咱不是多宰几个狗头就完事,咱进城,去宰了他妈的穆老狗!把小杆子他们救出来!”

    刘登焕倒吸口冷气,这不是疯子么?忙道:“军门,今曰之事穆荫等人策划周详,就算现今城内空虚,可建宁府的兵怕就在路上,军门,使不得啊!”

    赵三宝冷哼道:“我就是知道建宁、福州兵马在路上。”

    刘登焕一滞,随即就明白,军门是不想穆荫等人安安稳稳在这延平扎下营寨,成为汀永之间的跗骨之蛆。

    福建局面本就混沌,绿营巡防营大多无所适从,可若忠于北朝的军兵在延平附近下了大寨,站住这咽喉要地,各路练勇说不得就被北朝收编,到时平远军可是要有一番恶战,此消彼长,细算账的话,不知道多死多少条人命。

    “可是军门,这弹药……”刘登焕附耳在赵三宝耳边低声说,军门若主意已定,自己自不能乱了军心。

    赵三宝已经摆了摆手,看向了众警卫兵,道:“今曰兵行险招,或许就人人都送了命,你们谁若不想去,我不勉强你们。”

    众兵勇擦拳磨掌的哪肯落后?有两名兵勇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当下赵三宝就令众兵勇或将号衣反穿,或直接换了那被杀练勇的衣衫,又将换下的平远军号衣削成布条,一圈圈盘在众人头上,高高隆起,顷刻间,倒真是一群闽南乡勇的打扮。赵三宝又令人去男子少妇院中取了竹子,做成担架,要几个兵勇扮作伤员躺在担架上,盖上布单,又命大家掩埋步枪,只留下十杆步枪藏于几个担架上,将步枪子弹全数分给指定的十名步枪手,其余人则暗藏左轮枪,又叫人拿起那些刀矛,赵三宝用血布包了头,这一番打扮,可就转眼成了一群狼狈吃了败仗的闽南乡勇。

    赵三宝这时就指了指那两名曾经犹豫想说话留下的兵勇,道:“你二人护送府台大人回大营。”又对那少妇和男子道:“还请两位引路。”

    两个兵勇脸都是一白,猛地跪下,咬牙道:“大帅,属下宁死不从!”

    赵三宝微一皱眉,略一琢磨,就点了另外两个兵勇,道:“你们去,不得啰嗦,此事比你我姓命更为重要,到了大营,要王奎山那王八蛋顶我总兵之位,务必令各营严守警戒,莫被贼兵乘虚而入。如若见到我的脑袋,叫兔崽子们别慌神,只管为我报仇!”他与参谋房总长王奎山时常争执,这时节也不忘骂他一声王八蛋。

    “是!”两兵勇眼含热泪跪下,用力磕下头去。

    刘登焕也知道这时节啰嗦不得,只能听赵三宝吩咐。

    “好,走了!“赵三宝低低吆喝一声,随即人影四散,在夜幕中消失。

    ……延平知府衙门大堂,穆荫手臂上包着白纱,其实他只是擦伤,并无大碍,此时一脸寒霜,到手的鸭子飞了,又如何不气恼,更可恨的是这平远军步枪犀利,近战拼刺刀愣也将一枝刀队击溃,杀出了一条血路,虽说听闻是军部卫兵,赵三宝手下的精锐,当时城中也是一片大乱,可也未免太令人脸上无光,百十号人,愣被其逃脱了半数。若传到皇上耳朵里,怕申饬都是轻的。

    也就难怪穆荫尽遣士兵出城,誓要将赵三宝余部围歼在这延平山林中了。

    此时穆荫看着堂上傲然而立的一个小毛孩,眼里如欲喷火,俘获的几名伤兵,大多伤重不起,只有这小毛孩尚能站立,实则其左腿血淋淋的几可见骨,根本行走不得,是被人拖进来的,偏偏他硬是在堂上站了起来,看那颤抖的血腿,不知道有多疼痛,让人看着心都一颤一颤的,可他偏就这样支撑着,颤悠悠的站着。

    他年纪才多大?十四五?十五六?

    “还不跪下!”旁边有兵勇大吼一声,少年呸的在地上吐了一口,轻蔑的看着堂上的穆荫和侧坐的刚安,“老子跪天跪地跪大将军王,这大王八和软脚虾算什么东西?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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