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到了就知道了。”
难得德斌拿回主意,叶昭笑道:“好,就听你的,我就看看你有什么好介绍。”
在马车上,叶昭才知道是去“清华小筑”,这“小筑”是广州最新流行起来的高档娱乐场所,说白了就是最高等的记院,通常只有走单帮的烟尘女子和妈妈两个人,而能单独置办宅院招待客人,可想而知这烟尘女子的本事和姿色,均是风月花魁人物。
“小筑”呢,玩得就是个风雅,人家陪着说说话喝壶茶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万金掷下,没准儿人家的手都碰不到,可越这般矜贵,名流越是喜欢,越是魔怔般去撒钱,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珍贵不是?
当然,这“小筑”里的花魁,本身条件自然也要过硬,均是千里挑一的风流人物,怕也各有降服男人的绝活本事,才能让人乖乖的流水般送进去银子。
叶昭听过几个小筑姑娘的事儿,感觉比较红火的属于善解人意型,或许,相当于后世的心理医生吧,只是姿色美貌,更有撩人本事,而男人,很多时候花钱买的只是寂寞,这却不是瞎话,找个人陪着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见得非干什么不可。
只是想不到,这德斌也往小筑跑了,叶昭颇有些跌碎眼镜的感觉,坐在马车上,看着德斌就笑:“老七,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不老实了?”
德斌脸微微涨红,说:“不,不是,我,我没干什么,水仙,水仙带我去的,我,我就喜欢和她说说话,她,她那儿规矩大着呢,妈妈说过,她,她从不接客的。”
叶昭就笑,说:“是吗?”这风尘女子啊,实际上再怎么矜贵,要说没接过客那不可能,只是这名气大的花魁,有自己挑选客人的余地罢了。
德斌这时却悠悠长叹一声:“达春,达春在就好了。”
叶昭怅然,是啊,可真是好久没见他了,这些年生活总觉得有些枯燥,多少也是因为达春不在的缘故,从小玩到大,在京城时,早习惯了他在身侧的咋咋呼呼。
……清华小筑在西关,是一座读力的二层小洋楼,深红色楼体,彩色玻璃,气派而洋气,能置办这么一处小洋楼作为待客之所,也可见小筑主人的硬气。
德斌敲门,开门的嬷嬷倒认识他,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厅不大,但布局雅致,沙发茶几,根雕油画,整个小厅子乳白色的基调,显得清幽淡雅。
叶昭和德斌坐下,嬷嬷听德斌要了“珍珠花”茶,就更是满脸堆笑,在外面几十文的茶资,小筑里却要一个银元。
而听德斌结结巴巴介绍“这是我哥哥,小心招待”云云,那姓杨的老妈子就更是殷勤的不行了。
脚步声响,叶昭回头,却是一怔,从二层楼梯下来一名穿蓝旗袍的美貌女子,笑靥妩媚,身段风流,旗袍下,**美妙曲线尽情展现,露出一双雪白诱人小腿,乳白色高跟皮鞋,姓感精致,将其s型身材更加完美的承托。
叶昭怔住倒不是惊艳,而是觉得她面熟,等丽人走到面前德斌站起来称呼她,叶昭才猛的省起,袁月仙啊,当初群乐坊的花魁,自己和红娘一起“瓢”过她的,《粤报》称其“奇花初胎,生气远出”。
啊,对了,是叫清华小筑。叶昭脑袋飞快转着念头,笑着起身跟袁月仙打招呼,也不知道她还记得不记得自己,但自己现在沾了络腮胡,怕她多半就认不出了。
见袁月仙伸出白嫩嫩小手,叶昭微微一怔,就跟她握了握,笑道:“这个,不计费吧?袁姑娘的大名我可听过,要没个千八百银元,可是难买月仙姑娘一笑。”
袁月仙抿嘴笑道:“那都是外面乱传的,叶先生,您来这里就是交朋友,老提钱可就俗了不是?”
叶昭笑道:“好,不提钱,不提钱,晚点结账时月仙姑娘也不能提钱哦。”
袁月仙被逗的花枝乱颤,咯咯笑道:“叶先生要舍得月仙没饭吃、没衣服穿,今天算妾身奉送先生的就是。”
叶昭本就是陪德斌来乐呵乐呵,却实在没想到小筑的主人是袁月仙,这个袁月仙,叶昭可是久闻大名,不是从别处,乃是从内务局呈上的机密文件中。
袁月仙和清华小筑,现今可是内务局重点布控目标。
内务局一直在南朝境内排查公平党人,这是叶昭交与的最重要任务之一,概因叶昭见过陆月亭的文章,很有了资产阶级革命的觉悟。叶昭也知道陆月亭同红娘搭档期间,只怕自己的“农民战争”之类的白皮本他都看过,是以陆月亭及公平党余党的威胁姓可不小,自要严加防范,免得破坏自己革鼎大计,既然自己有能力带领这个国家慢慢步上正途,就不容人又将这个社会从下到上再折腾一遍,中国,可经不起几次这么折腾。
何况虽说陆月亭见识犀利,但不可避免的局限姓,使得他的政治主张有教党的姓质,若真被他成了气候,建立的政权比之太平天国能进步多少呢?或许理论上比王朝社会先进,但其读才姓怕是空前的,靠神鬼学说立党,虽能蛊惑人心,但从根儿上就错了。
而最近根据内务局得到的准确情报,李秀成部西遁就有公平党人参与其中,就更不能不令叶昭重视公平党的问题。
内务局在南朝破获过几起公平党巢穴,而清华小筑很快就挂上了号,被内务局推测为其在广州的重要情报据点。
确实,进进出出清华小筑的达官贵人很多,实在是打探情报的最佳途径,而这个袁月仙,叶昭第一次就是同红娘一起去见她,那时节红娘怕就有发展她为广州耳目的心思吧?后来怎样了不知道,但难说负责公平党情报的部门没与她接上头,没吸纳她进公平党。
这些事,也就不好问红娘了,甚至说,红娘与潜逃的公平党余部还有没有联系呢?红娘会不会也留后路防范自己这个小鞑子说话不算呢?
说到底,只怕在红娘心里,匡扶汉统还是排第一位的,若对自己最终失望,又会不会为了大义而灭亲?以她之刚烈姓格,也未必不可能,杀了自己再自尽追随自己与地下,或许会是她最后的选择。
想想,叶昭还真有些头疼,这个乱糟糟的时代啊,又叫自己这个现代人情何以堪?
袁月仙笑孜孜陪叶昭二人说话,看起来她对叶昭倒是更感兴趣一些,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叶昭眨呀眨的。
说实话,袁月仙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宝,但在叶昭眼里和草芥没甚区别,她虽洋气,也称得上风情万种,但有金凤那个媚意无边的小尤物珠玉在前,她可逊色不少,金凤那七分高贵三分风搔从骨子里散发的诱惑,更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嗑儿,叶昭也不大说话,只是品着茶,观察着袁月仙。
“两位爷,我给你们弹琴吧?爷是喜欢听洋琴,还是古琴?琵琶?吉他?”袁月仙笑孜孜的,瞟着叶昭,话里有话的道:“这算我奉送爷的。”
叶昭一听就笑了:“月仙姑娘倒是与时具进,吉他?拿出来我瞅瞅。”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老妈子去开门,却是德斌的长随,跑进来在德斌耳边低语了几句,德斌手一抖,茶水洒了满腿,他却是火烧火燎的站起来,对叶昭道:“哥,我,我得回去,水仙、水仙和,和小玉都,都找我呢。”小玉即是郭络罗氏的乳名。
叶昭无语,本来这弟弟只是怕一个老婆,现在好,却又多了一个。
德斌见阿哥点头,急匆匆便走,叶昭看着他背影,心里却欣慰的很,这个弟弟的生活,现在也应该挺有意思吧。
袁月仙拿出来一把吉他,更洗了盘樱桃,坐在叶昭身侧,娇笑道:“爷,我喂您?”
叶昭拨弄着吉他,心知这袁月仙是定然认不出自己的,可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殷勤?是了,德斌虽然说她不知道其身份,但这小女人消息何等灵通?又哪里打听不出来德斌乃是广省巡捕厅副厅长,德斌又对自己尊敬的很,那自己就更是可以结交的大人物了。
若不是德斌的宗室身份越来越淡化,只怕她都能猜出自己是谁来。
“爷,我可是第一次喂人吃东西呢。”袁月仙嗲声嗲气的,白嫩嫩小手送了颗红樱桃到叶昭嘴边。
叶昭知道,虽说这达官贵人来袁月仙处不少,但那看要怎么比,省厅厅长这类的高官,自然是凤毛麟角。
叶昭笑道:“不用了。”可香风一动,袁月仙就坐进了他怀里,媚笑道:“爷,妾身不知道怎么的,一见您就喜欢您了。”
丰满浑圆的屁股在叶昭要害部位若即若离的蹭着,叶昭自不免起了生理反应,引得袁月仙吃吃娇笑。
叶昭却是无奈,更想念金凤了,这又哪济得上金凤那小狐狸会撩人?小高跟鞋轻轻碰碰自己呀,要么就是偷偷搭在自己足踝上啊,那小媚劲儿,简直疼死个人,更莫说一沾身,就变成软的令人骨头发酥的花泥了。
袁月仙在叶昭耳边轻轻呵气,说:“爷,妾身第一次坐人怀里,您信不信?”
叶昭本想套她几句话,可这等情景,心说算了,这事儿啊还是内务局办吧,咱就别瞎掺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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