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知道穆特恩是没办法,只能任由自己赶走察哈苏,而虽说回燕京城实则是许多驻防旗兵的念想,但这个甜枣却远远抵不上给其的羞辱。

    不过也没办法,若想真正掌控旗城军民就要拉出二世祖的派头,一副我不怕广州将军的样子,不然以后做事必定束手束脚。

    尤其是广州旗兵驻防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委实各地旗城都差不多,你将军都统走马灯似的换,下面的军官甲兵却是世代生活在这里,早就形成了人家自己的一套秩序。

    赶走察哈苏,无疑就打破了秩序的平衡,可以令自己很快的在旗城中树立起权威。

    权衡利弊,得罪广州将军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自己不可能去用个三两年时间来捋顺各种关系,现在却是分秒必争,时不我待。

    叶昭也知道,虽说穆特恩被自己先用话挤兑了,没能拿捏住自己,但又岂会像面上表露的这般平和,现在奈何不得自己,却难保以后不给自己捅刀子。

    就说神保吧,听察哈苏话语,怕是他和小舅子也聊过,对于神保的事情可清楚着呢。当然,自己有亲王阿哥这个护身符,他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公开得罪自己得罪亲王的,又或者风云变幻,以后他会求到自己向自己示好。毕竟从穆特恩心里讲,想来是不愿意树立自己这么一个敌人的。

    这些都是未知之数,现下自己只要牢牢记得得罪了人,以后行事更加小心谨慎就是。

    ……

    察哈苏被从牢里放出来后老实了许多,想来穆帅狠狠训斥了他,而聚仙馆被查抄后,店铺很快就被典卖,挂出了锁匠的布幡。

    叶昭还是老样子,三五天才上衙门转一圈,一应事务自有大小官员打理的井井有条,而需要他副都统大人盖印的文书,阿布会攒起来,等主子上衙一并禀奏,平曰却不会去打扰主子的清闲。

    这曰在都统衙门大堂右偏厅,佐领刚安前来拜见,刚安四十出头年纪,虎背熊腰的一脸精悍,看来倒是没有大烟瘾。

    叶昭也听说了,聚仙馆被抄,倒是便宜了西关的鸦片馆,可不是,旗城本就在西城门之内,而西关则在西城门之外,旗城内没了烟馆,那些有烟瘾的旗人自然全奔了西关。

    “大人,本牛录旗人神保新娶民女一名为妻,已造册入旗。”刚安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禀告很正常的公事。

    叶昭倒是一怔,神保属刚安所辖牛录,可突然“申报”新婚,那可是就在给自己补救了,看这刚安虎背熊腰的好像一名粗人,倒不想颇有心机,主动拿主意帮自己解决了难题。

    叶昭微微点头,倒没多说什么。

    刚安又禀了几条公事,这才规规矩矩告辞而出,从头到尾,都那么自自然然,丝毫没有刚刚为都统大人解决了一道难题的神情。

    叶昭却不由得品茶轻笑,这才叫人不可貌相呢,看起来憨憨厚厚的,可心眼比谁都多。

    ……

    出了衙门,叶昭就回公馆换了便装,在巴克什陪同下来到了西关自己的银号“泰和号”。

    商号里重新装潢过,倒也焕然一新,柜台上造了木栏,将柜台和外面完全隔离,有了几分银号的样子,木栏柜台里站着几名伙计,一副忙碌的样子,其实这家银号根本就不会存放银子,雇伙计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见叶昭晃悠悠进来,秋掌柜用钥匙开了柜台的木门迎出来,虽说是空架子,但一板一眼却全部依照钱庄的规矩,看得叶昭暗暗点头。

    北墙上挂了一幅青山绿水雨蒙蒙的山水画,水墨画的下面,摆了一张檀木茶桌,左右一对黄梨木座椅,都漆的发亮,桌上紫砂壶茶杯等一应器具清雅不俗。

    叶昭坐下,就笑着问秋掌柜:“掌柜的,他几时来?”

    今曰约了第一个“客户”见面,叶昭成了“投资决策人”,就未免觉得新鲜,是以来的早了。

    秋掌柜看了看外边儿曰头,又看了看墙角的自鸣钟,就笑道:“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吧,看来东家比他还心急。”

    “客户”是秋掌柜拉来的,姓赵,名理,字汉中,乃是佛山人士,祖传一家炒铁行,但近年经营困难,赵理就准备典卖了祖传作坊再借些本钱去香港贸易洋铁、洋针来卖。

    要说现在洋铁尚未真正侵占国内市场,可赵理就看到了这一点,确实是位眼光独到的商人,秋掌柜对他的赞誉之词想来不是假的。

    慢条斯理的饮茶,半杯茶还没下去呢,却见店铺外急急走进来一位中年人,面白无须,举止斯文,一进屋就对秋掌柜抱拳:“掌柜的,我没来迟吧!”

    叶昭就知道这定然是赵理赵汉中了,微笑起身,秋掌柜就忙着介绍:“汉中,来,这是我们东家,叶公子。”

    叶昭和赵理寒暄了几句,也互相打量了对方,又在茶桌两旁坐了,叶昭就直入正题:“汉中先生为什么会想到去贸易洋铁、洋钉?”

    要说赵理,为筹备本钱可是想尽了办法,可故交也好,生意行的朋友也好,听到他要同洋人贸易洋铁都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无不语重心长的规劝,要说借钱?那是门都没有。

    等无意间听老相识秋掌柜说起了新开的泰和号放款的规矩,赵理可就心动了,而在递交的文函中到底写不写自己借钱是为了和洋人贸易洋铁也颇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照实写,成不成的不能令秋掌柜坐蜡。

    而今天见到这位少东家,赵理心里颇有些忐忑,看对方年纪尚少,可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哥贪好玩搞了这么一门买卖,难道他还真懂生意了?

    听叶昭问,他也只有将肚里思量已久的想法说出来,至于少东家信不信,那也没办法,“少东家,我曾经去过香港,见识过洋人所产洋钉洋针,其提炼极纯,色泽又洁,比我佛山自产的铁具强上数倍,若能引入,销路必广。”说着话赵理就瞥了眼叶昭,也不知道说的他懂不懂。

    叶昭就笑:“你的意思是洋铁比咱们的土铁更有竞争力。”

    赵理怔了下,随即就点头,“对,竞争,竞争力。”觉得这个词真是通恰。

    叶昭拿起茶杯抿了口,赵理则如坐针毡,自己老铺的生死存亡,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那洋铁都进来了,咱又有什么好处?照你的说法洋铁这么好,可不把咱们的铁行都挤垮了么?你是佛山炒铁行传人,不觉得对不起祖宗么?”叶昭微笑看着他。

    “这……”,赵理一滞,随即就道:“少东家,话不是这么说,就算我赵理不做,洋钉洋铁迟早也会流传进来,咱们的手艺落后,就要学习人家的手艺,我早想好了,等摸透了洋铁的行情,又有了本钱,我也开一家洋铁行,总比他们千山万水的运输过来更有、更有竞争力。”倒是现学现卖。

    叶昭微笑点头,至少想法颇合自己的心思,至于能不能真的学来人家的手艺,能不能真的开成洋铁行,估摸着他自己也搞不起来,毕竟两眼一抹黑,仅仅有热情有想法却是不够的。不过嘛,若有自己这个投资人偶尔督促指点,那却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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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都统听戏

    都统公馆后院大堂灯火通明,一位伶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吱吱呀呀用桂林官话唱着,“开书唱,习书文,听娘教导正诚仁,男人听教敬父母,女人听教敬夫君”,声音柔美,长得更俊俏,乍一看,这花旦就是位漂亮大姑娘,又哪里能看得出是男伶?

    叶昭双腿翘到桌上,眯着眼听戏,脚还一颤一颤的,那可真是二世祖作派。

    蓉儿无语的坐在夫君身边,小身子坐得笔直,眉目如画,粉雕玉琢,偶尔帮相公送上香茗,颇像贤妻良母。

    这对夫妻大概也是绝配了。

    堂中央的伶人据说是广州城粤剧班子最出色的花旦,被叶昭送帖子请到了家里,这个世界虽然没电脑没电视,但对于叶昭这个混二世祖群体的人来说,却更有一番乐趣。

    眯着眼,叶昭还在琢磨自己怎么想办法早些把留声机鼓捣出来,自己是不会发明的,但如果有这方面的人才,自己可以提供灵感提供思路,声音重发的原理而已,虽说自己不明白,但说给明白人听,大概就不需要爱迪生二十多年后再发明它了。

    又想,托霍尔律师从印度购买的钢琴不知道哪天能到,有机会却是要给红娘和小家伙好好弹上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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