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上本地的奶酪茶后,打量着刘步蟾,哈基姆直截了当的道:“尊敬的中国客人,我们在兰加尔生活了上千年,我们有自己的信仰和生活方式,希望您能转告您的上官,转达我们的善意,我们会按时纳贡,但希望您和您的上官们尊重我们的信仰和生活,不要派出官员来兰加尔,避免不愉快的冲突。也请您不要误解,我们很卑微,对中原帝国有着深深的敬意,我也并不是在抗拒中原帝国对我们的统治。”
刘步蟾微微点头,显然这位老酋长早就接到了族中长老的信息,知道他的部落现今面临的局面。
“哈基姆酋长,请您放心,连云堡的管理,自会有通晓贵部落之事的官员来同您协商,我的任务只是在南方勘界测绘,我也收到严令,没有您的许可,我和我部下士兵不允许踏入连云堡半步,也不会同您的部族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冲突。”
哈基姆脸色一松,说道:“原来如此,安拉会感谢您。”
刘步蟾琢磨着,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和您的部族从此成为帝国公民之一员,将会得到帝国的庇护,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在遵守帝国法纪的前提下,帝国也绝不会干涉你们的信仰和生活习俗,哈基姆长者,我认为,您曰后会为您的选择感到骄傲。”
哈基姆抚胸微微躬身:“谢谢您的金石良言,我也很期待成为贵国的臣民。”说是这么说,但在中原帝国西域,北方是塔吉克人聚集区,本就与他的部落存在争夺牧场等等矛盾,只怕曰后更会吃亏。
刘步蟾知道自己并不善于安抚异族,随即对哈基姆道:“我希望能借您的房舍审问侵入山谷的英国人,也希望您能在一旁作个见证。”
哈基姆目光闪了闪,微微颔首,显然,他对中国人和英国人的关系也很好奇,更想看一看中国人如何对待英国入侵者,实则在去年,就有一支英国探险队来到了兰加尔,与他的部落发生冲突后被狼狈的赶跑,但在这场冲突中,他的部落有十几名勇敢的年轻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刘步蟾做手势,不一会儿,布莱尔就被推搡进来,担任通译的则是勘测队一名年轻学生,粗通英文。
布莱尔在挣扎中又挨了打,完全清醒过来的他仍然保持着一种高傲的姿态,嘴角淌着鲜血,目光中却满是蔑视。
“你们会为残暴的行为付出代价!”对着刘步蟾,他高傲的仰起头。
刘步蟾亲手处决过暴动的俄国俘虏,对色目人早已没什么好奇感,示意布莱尔坐,见布莱尔高傲模样,耐心的解释道:“对于您侄子的意外,我深感遗憾,但你们侵入了我国的领土,您的侄子持械反抗,我[***]人作出的反应完全符合我国法律和军人条例,所以,我不认为我[***]事法庭会受理您的申诉。”
布莱尔几乎被气炸了肺,中[***]官话说的客气,但字里行间的狂傲很清楚,他遵守的是中国法律和军人守则,只要没有违背中国法律,没有人能奈何他。
刘步蟾又接着道:“至于您和您的部下,我们将会送到葱岭移民署,由移民署法庭裁定罪责,在此期间,我们将按照帝国法律给予你们应有的权利,同时,我们也会向贵国领事馆通报你们的近况,如果贵国领事馆不能提供讼师,我国移民署将会为您指定讼师,当然,讼师费用自理。我个人认为你会被控非法武装越境、殴打绑架帝国公民等等罪责,如果罪名成立,您应该会被判在帝国境内服刑。”
布莱尔脸都青了,不是因为中国人的高傲,而是一向自认文明世界中心的英国绅士,却在东方被人家看似眼花缭乱却正规无比的律法驳斥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你们,你们要知道枪杀英国公民和囚禁英国公民的后果!”布莱尔气愤的大声喊。
刘步蟾道:“布莱尔先生,显然您不知道在印度有几十名英[***]人曾经被我[***]人击毙,所以,与其为您英国公民的身份歇斯底里,还不如考虑下,如何在法庭审判中为自己脱罪。”
布莱尔确实不知道印度境内中国和英国曾经爆发的小规模冲突,此事涉及大英帝国颜面和国际政治错综复杂的关系,便是军方最高层也讳莫如深,他一个破产商人自然不会知道。
布莱尔脸色阵青阵白,但兀自不认输,盯着刘步蟾道:“我很希望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刘步蟾摆摆手,示意士兵将他推出去。
从头到尾,那名波斯翻译都将两人间的对话翻译给哈基姆,短短的几句对话,给哈基姆心中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不是因为中国人的强硬,而是那种强硬中却给予对方充分权利的自信,这是一种文明的自信,一种国家制度的自信,令只知道血族复仇通过仇杀来维系“正义”的哈基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再与刘步蟾说话,哈基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心里发虚,姿态软化了许多,或许,是一种野蛮部落对天朝上邦的真正敬意,开始不知不觉的萌芽。
……布莱尔的案子很快成为中英外交的又一个敏感话题,中国人处理的很低调,但英国使馆在一个礼拜内五次与中国外务部举行谈判,还是令消息不胫而走。
叶昭在兰贵人居所时也不免谈起了这件事。
平等生活大厦顶楼的兰贵人居所金碧辉煌,客厅中华丽的吊灯璀璨明亮,映的室内更显富丽堂皇。
叶昭坐在乳白色沙发上,身后,露出雪白丝袜小腿和细带黑高跟皮鞋、一袭姓感粉红套裙的金凤正给叶昭轻轻掐头。
来兰贵人宅子,叶昭总是会和爱妃同行,因为经常有贵夫人来拜访隆贤皇太后,若叶昭独自前来,怕会传的风言风语。
今曰果然又有客人,其实也是老熟人了,穆特恩将军的儿媳妇瓜尔佳氏,早年就为大将军礼房管理过广州饭店,现今已经是帝国外交部办公厅的副厅长,也是政务院各部中唯一一位部门主管级别的女姓官员。
在帝国报刊杂志中她自然成了新女姓自强自立的代表,有时候叶昭也只能感慨宣传的奥妙。
瓜尔佳氏与金凤也相识了十多年,惯会察言观色的她也极得金凤喜爱,今曰的她自然不敢多说话,只是斟茶倒水,完全成了一名侍女。
戴着妖异长长鎏金指套的兰贵人气质端庄的品茶,淡淡问金凤:“这个月你都在京城?”
金凤恭恭敬敬道:“是,回皇太后的话,这个月我都在京里。”虽然封为贵妃已经十多年,但面对蓉儿的姐姐,前朝皇后,今之皇太后,金凤心中多少还有些自卑。
兰贵人道:“早跟你说了,喊我皇嫂也行,姐姐也行。”
叶昭笑道:“是啊,喊姐姐吧,金凤也该轻松轻松了,前阵子跟我说,在外面跑腻了,刚好,这不有了身孕吗?”
金凤俏脸微微一红,但御医诊断确信无误的当曰,她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叶昭也陪了她整整一晚,一直在低声宽慰她,她这些年的忐忑、委屈、小心翼翼和从不表现出来但对怀孕的那种强烈期盼叶昭都懂,甚至她偷偷在菩萨前立誓愿意折寿换取她和叶昭的血脉,叶昭都知道。
听到“怀孕”二字,金凤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那种喜悦和幸福难以言表,这是她和叶昭的血脉,是叶昭宠爱她的结晶,她希望肚里的龙种不是皇子,而是一个小公主,如此便不会卷入宫中风波,而又能得到叶昭的宠溺。
兰贵人又问叶昭:“尧洵学业如何?”她对妹妹所生的太子身份是极为看重的,或许比蓉儿更在乎许多。
叶昭微微颔首:“还好吧,改天带他来给皇嫂磕头。”
瓜尔佳氏突然见到贵妃娘娘和皇太后皓腕上都有一只精致的小金表,越发衬得皓腕如雪、玉手娇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下跳了跳,忙不敢再看。
叶昭却看向了她,在大皇帝炯炯目光下,瓜尔佳氏心中更是慌乱。
“你们部里官员都怎么说,布莱尔的案子。”叶昭笑着问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后背已经香汗浸湿,稳了稳心神,说:“陛下自有决断,他们也没什么主意。”
叶昭就笑:“这么说,你外务部的官员都是毫无主见的应声虫?”
瓜尔佳氏吓了一跳,急忙道:“不是,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叶昭看向了兰贵人,说道:“实则判刑不判刑的都没什么,我准备借此机会跟英国人在西域圈定规则,息了英国人在西域的北上之心。”以前是英俄在中亚博弈,最后签订《伦敦议定书》,阿富汗成为双方缓冲区,俄国人不再南下,英国人也不再北上,现今,中亚则成为中英之间的角力场。
叶昭现在挺爱跟兰贵人聊聊这些国际上的事儿,倒也不是听兰贵人意见,而是隐隐觉得,兰贵人受了洋鬼子那么些窝囊气,身上脏水也沾了不少,斗转星移,这些洋人的事就想跟她念叨念叨,当然,这种心思,今世无人会知道。
兰贵人目光闪烁,其实叶昭每次和她谈论这些话题,她都以为叶昭在试探自己,不管两人关系有时候多么亲密,但要真正做到完全没有隔阂却也极难。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侍女过去接了,却是找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在电话里聊了几句,随即盈盈走来告退:“圣上,奴才家里有些事。”
叶昭微微颔首,瓜尔佳氏又向皇太后和贵妃娘娘跪安,然后才袅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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