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急忙过来,道:“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冷羿已经换了普通长袍,所以那掌柜的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知县大老爷,见他衣着普通,所以话语也有些懒洋洋的。

    冷羿慢慢打量着柜台上的各种首饰,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根银簪子上,道:“这个怎么卖?”

    “三千六百文。不讲价。”

    “拿给我看看。”

    掌柜的把银簪取下来,递给冷羿。

    冷羿瞧了瞧,这簪子做工还是比较精细的,他最喜欢的是簪子上刻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很是喜欢,便摸出那杀手身上搜出来的那几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见他如此干脆,顿时换了一个笑脸,道:“这位大爷可真有眼光,这簪子是京城来的货,整个巴州只有这一根,再没有这样的样式了。送给娘子或者相好的最适合了!”

    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拿过戥子,称了银两,用剪子剪了,多余的退给冷羿。又拿过装簪子的锦盒,用一块上好的锦缎把簪子包了,小心放好,合上盖子,双手捧着递给冷羿。

    冷羿拿着出了商铺,上了马车。董师爷也跟着上车,笑道:“东翁给夫人买的簪子?”

    冷羿把锦盒放进包裹里,笑笑道:“是啊。”

    说了要好好照顾那知县的家人,第一次见面,不带点小礼物不好意思的。

    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寒风吹来,董师爷不停打着冷战。冷羿身体很结实,不怕冷,但是也装着冷飕飕的样子。嘀咕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啊。”

    董师爷赔笑道:“咱们巴州就是雨水多,一年四季都有雨,这个冬天也是这样,一下就大半个月,雨却也不大,就是这么稀稀拉拉的。什么都是湿漉漉的,腻味人。”

    冷羿道:“这个案子,咱们只有不到三天了,该怎么破案,你有什么想法吗?”

    董师爷苦笑道:“学生就是不会破案,要不,还是给武捕头他们施加一些压力,打一顿板子,让他们想办法破案吧?”

    冷羿摇头道:“我只是想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作的。说的对不对都没有关系。”

    董师爷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想了想,道:“赖员外的小妾在衙门的茅厕被人杀死,衣裙解开,裸露下身,下身被插了一刀。依学生所见,应该是劫色。这人竟然在衙门的茅厕劫色杀人,而且用刀插入下体,胆大妄为而且极其残暴无耻,肯定是个惯犯,或者是个不满朝廷的江洋大盗!”

    冷羿问他,只是想探听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听了之后,觉得这师爷脑子倒也有些清楚,能根据案情作出这样一种判断,也是不错的了。

    自己遇到的第一件案子,竟然是歼杀一个富豪的小妾,而且是在衙门的茅厕里,的确够棘手的。难怪知府要限期破案而且还不收贿赂。冷羿也学着董师爷的样子,揪着自己下巴上的寸许长的胡须,心里琢磨着这案子。

    董师爷见知县对自己的推测不置可否,干笑两声,道:“东翁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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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旧的衙门

    冷羿道:“你说的凶手胆大妄为这一点是没错的,我很赞同。”

    董师爷很是高兴,咧着嘴笑了。

    冷羿又道:“不过,你把嫌疑人圈定为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我不太同意。因为江洋大盗大多是衙门通缉的罪犯,很多在衙门都有案底,所以对衙门都是避之不及的,一般不会在衙门里作案,除非是劫狱之类的。要歼杀一个女子,以江洋大盗的身手,哪里不能做呢?为何偏偏要挑选衙门的茅厕这样的地方?歼杀案,杀人很快,但是歼污是需要时间的。茅厕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理想的歼杀作案场所。所以,作案人,不太可能是江洋大盗。”

    董师爷由衷赞扬道:“东翁一席话,让学生茅塞顿开。”

    冷羿道:“我要亲自勘察这个案子,仔细推敲每一个线索,找出蛛丝马迹,力争尽快破案!”

    董师爷又夸赞道:“大人亲自破案,一定能手到擒来。”

    冷羿把帽子脱下,摸了摸狗啃一般头发,道:“回去了,我娘子肯定会问我怎么回事。你帮我说说,免得她担心。”

    董师爷忙答应了,肚子里却暗笑,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哭着闹着要出家,连头发都剪了,这会子又担心娘子知道了担心。当真年轻处事欠妥当啊。

    下午时分,他们到了阴陵县。

    峰回路转,看见县城时,是在半山腰,能够俯视全城。远远看去,县城不大,城墙也很破旧。不过,却有好几条道路通向城里。还有一条清幽幽的小河,蜿蜒从城里穿城耳而过。从道路看来,这里还是一个区域姓的水陆交通要道。

    下了山,便是一个高低不平的河坝子,再往前,就是城门楼了。

    城门进出的,大多是山里人,头上缠着白头巾。挑着担子,背着箩筐,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城门口两个兵士,懒洋洋的躲在城门洞里躲雨。两杆长枪放在地上,路过的水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一泡牛屎盖在上面,兵士也不知道,朝着城门外,坐在歪斜的凳子上说着话。

    看见冷羿他们的马车来了,两个兵士认出是县太爷的车,急忙站起来,又想起长枪,要去拿,这才发现上面有牛屎,嘴里骂骂咧咧的,拿起来,抖落上面的牛粪,顾不得臭,靠在肩膀上,腰板挺得笔直。

    冷羿掀开车帘看着,缓缓点头示意。

    马车进城,城里房屋都大都很破旧,间或能看见一两座大宅。让人欣慰的是,城里好多树木,不少都是合抱粗的。如同一把大伞,一下子能遮住好几家的屋顶。

    街上的路都是长条的青石板,只是排列不是很整齐,有的地方已经破损残缺,有的又已经凹下去或者翘起来。街道两边的房子差不多都是两层的临街木屋,下面是一间间的店铺,用门板架在两根长条板凳上。上面摆着货物,墙壁上挂着出售的衣裤等。后面和楼上,则是住家。

    一扇扇临街的窗户,用一截竹竿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竹竿就掉下去,砸到某个过路的公子个头上,于是,又一出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上演了。

    冷羿一边新奇地瞧着,一边心里胡乱想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沿着大街走,马车夫叫着:“让开让开!县大老爷的车来了!都让开!”

    在影视剧里看见的,都是衙役鸣锣开道,威风凛凛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成了马夫吆喝了。冷羿有些哭笑不得。

    马车来到一个破旧的大门停下,冷羿借着撩起的门帘,看了一眼,只见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陈旧的桃木匾额,隶书写着“阴陵县衙”。几级青石板台阶,年代应该十分久远了,被磨得锃亮,经常踩的地方,都有些凹陷了。

    大门两边,两个黑衣皂隶,挎着腰刀,懒散地坐在青石栏杆上。看见马车过来,这才赶紧迎上来,望着冷羿点头哈腰道:“大老爷,您回来了?您的头发……?”

    董师爷道:“老爷的事情,多问什么?!”

    “是是!”皂隶不敢多问,忙接过马车夫手里冷羿和师爷的行李。

    冷羿下了马车,也不东张西望,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他迈步进了大门,里面是个照壁,上边贴着一些告示文书什么的。有几个粗布百姓在那里瞧着,有的还在纸张上抄写着。看见县太爷来了,赶紧躬身避让到一边。

    冷羿不知道自己顶替的那个官儿是怎么对待老百姓的,所以不敢太引人注目,只是低着头,好象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迈步绕过了照壁。后面是一的大院子,两边是两排平房,门楣上挂着“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牌子,是衙门的六个部门,负责全县的相关政务。一些书吏正在里面忙碌着。

    各房的负责人也就是司房,从打开的大门看见冷羿进来,赶紧迎接出来,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道辛苦。书吏们能走得开身的,也都跟了过来。

    当先一个司房道:“属下去叫主簿大人。”

    在客栈的时候,冷羿已经探听到他们衙门不大,朝廷官员只设了两个,一个知县,一个主簿。这主簿名叫邱鸿,是个老学究似得酸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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