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手一松,任那斥候跌落下去,摔了一个嘴啃泥。脸色阴沉无比,前,右,后都出现了定州兵,自己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向威远方向前进,那里有富森的正红旗,但那看似平静的方向真的是平静的吗?围三阙一,但自己还有的选择吗?如果自己向纳奔方向,或者向草原深处退去,必然会遭到敌人的顽强殂击,三面合围,李清再赶到,自己便陷入了绝境,目前看来,也只有向富森方向挺进,谋求与他两部合一,两部合一后,近五万人马便不是李清能挡住的,那时便可以一齐杀出去。

    看来李清很清楚自己与富森之间的恩怨啊,自己绑了代善送给了巴雅尔,最后逼得富森不得不亲自动手斩下了他父亲的头颅,富森是恨自己的,这一点无容置疑,所以李清在三个方向上都布置了人马,唯独在富森方向上留下了空白,想必这也是他兵力不足,李清在赌,赌自己不敢向富森靠拢。

    肃顺冷笑,你认为我不敢,我便偏偏做给你看,大敌大前,我不相信富森会在这个时候翻脸,我被灭了,难道他还跑得了吗?想要活,便得合作,富森也不是傻瓜呀!只到此时,肃顺还不认为富森会抛弃了自己,将自己的左翼完全暴露给了对方。实际上,富森不仅仅是抛弃了他,而是抛弃了整个草原。

    正蓝旗开始向着威远方向撤退,魏鑫努力地纠缠着敌人,尽量地减缓着敌人前进的速度,阳光初升的时候,独臂将军关兴龙率领三千士卒加入了战斗之中,两股人马边打边走,战场迅速地向着威远方向移动。而此时,另一支定州兵也开始出现在正蓝旗的后方。

    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开始尽情地发散着他的热量,正蓝旗终于摆脱了魏鑫的纠缠,整支部队收缩在不到十里范围之内,一边重新整编队伍,一边向着威远方向挺进,这里,距离威远还有上百里的距离呢,便是纵马狂奔,也要半曰功夫,何况他们身上还跟着三只吊靴鬼,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上一口。

    对于出现的敌人,肃顺反而不那么担心了,眼下对方出现的三股敌人,拢共也只有一万余人,关键是李清在哪里,何时会出现?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自己已经向富森方向派出数拨信使求救了,但毫无例外,都是一去不返。富森真会坐视自己不救么?肃顺心里敲起了小鼓,也许只有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下,他才不得不出兵吧!否则,他尽可以装作不知。

    而真实的情况却是富森早已远走高飞,离他是越来越远了。而李清的一万多骑兵正在不远处等着他。等着他自己送上门去。

    一个时辰之后,肃顺得到了答案,他一直担心的李清骑兵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黑压压的骑兵排成了整齐的冲锋队形,他们所在的方向正是富森部应该出现的方向,肃顺心头一片冰凉,李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富森与李清达成了默契,否则,李清怎么可能冒着背后有正红部两万骑兵精锐的危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该死的富森,长生天会处罚你这个万恶的背叛者。”肃顺痛恨地骂道,现在,他被四面合围了,迎接他的是养精蓄锐的上万的定州骑兵,而自己,现在有的只是一群绝望的,战斗了整整半天的疲兵。

    战鼓声敲了起来,李清的大旗下,十数名定州兵袒胸露腹,两手的鼓槌整齐的起落,隆隆的鼓声响彻战场,随着李清的战鼓声响起,另外三个方向上的定州军队内的战鼓声同时响起,随着战鼓声,三个方向的步卒开始向前挺进,向内不断地挤压着正蓝旗的生存空间。

    李清的左翼是姜奎的旋风营,右翼则是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冯国所率领的磐石营的一个骑兵翼约两千人,李清亲率着常胜营尚存的四千骑兵,看到正蓝旗被一步步地向内压缩,李清向传令兵点点头,“开始吧!”

    鼓点陡然变化,随着鼓声的变化,姜奎提起手里的长枪,怒吼一声,“冲锋!”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以自己为箭头,整支队伍便像是一支射出的强弩,飞速地向前射去,右翼的冯国两手各提了一柄战刀,狂吼一声,也是狂飙而出。

    战马的嘶鸣声,刀枪的碰撞声,战士的怒吼声,顷刻间便让曰光失色,王琰随在李清的身侧,手里的流星锤不断地晃动着,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满是伤疤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情,当常胜营出击的时候,便是结束战斗的时候了。

    半个时辰之后,肃顺的部队终于完全崩溃,除了他的数千亲兵仍然紧紧地追随着他们的主帅外,其余的士卒已完全失去了建制,将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将,无头苍蝇般地在战场上四处乱窜,而旋风营与磐石营的骑兵对这些已失去了建制的士兵根本不屑一顾,他们将由步兵来收拾,两营士兵开始冲击肃顺的亲兵。

    肃顺的脸上满是绝望之色,亲兵们鼓起最后的余勇,形成一个圆阵,将他们的主帅围在中间,拼命抵御着定州骑兵的攻击。

    “出击!”李清一声断喝,憋了半晌的常胜营的骑兵一声欢呼,冲向了战场。

    肃顺的亲兵战斗力实是不容低估,虽然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但却仍然挡住了姜奎和冯国的攻击,迫使他们只能用奔射之术,一层层地削去他们的防守,但常胜营的加入,终于使他们的一切努力如同烟花般消散。

    在王琰的两柄流星锤此起彼落的打击下,常胜营士兵生生地在圆阵之上开了一个口子,随即这个口子越裂越大,终于无可挽救地被完全撕裂,定州兵沿着这个被撕开的口子杀入,杀进圆阵之后,便向四面切入,将肃顺最后的兵力完全切割开来,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自己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吗?”圆阵正中心的肃顺绝望地想道,手里提着已很多年没有用过的大刀,摧动战马,疯狂地扑向那个正向自己冲来的敌人,那个人,是定州兵的统帅,李清。

    两马交错,长刀带着风声劈下,李清大喝一声,战刀上架,迎上刀锋的时候,巧妙地一拖一带,战刀沿着对方长刀的刀把便向下削去,肃顺长刀一沉,压住李清的战刀,一瞬间,两人已是交错而过,肃顺也不回头,长刀回扫,恰好李清也是反手劈来,两刀相撞,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肃顺刚刚收回长刀,眼前一个斗大的黑影已是扑面而来,横刀一挡,一声巨响,两手发麻,长刀险些脱手飞出,定睛看时,自己的长刀已是弯成了一个弧形,对面的定州将领冲他咧嘴一笑,长长的铁链另一端的锤头又已飞来,当的一声响,这一次那柄弯掉的大刀终于飞上了天空,两手几乎失去知觉的肃顺只道命已休矣的时候,这员将领居然已是纵马而过,来不及有任何的劫后余生的欢喜,身后马蹄声响处,李清又圈马而回,战刀高高举起,正向自己劈来,心中顿时明了,这个定州将军要将杀死自己的荣誉交给李清。但此时的他,两手完全没有知觉,看着战刀劈来,只能闭目待死。

    当的一声响,李清在刹那之间,却反转刀锋,刀背重重地敲在肃顺的头盔之上,肃顺闷哼一声,摔下马来,李清沉声道:“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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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银子

    正蓝旗全军覆没,旗主肃顺被定州生擒活捉,消息传来,纳奔全军皆惊,盛怒之下,纳奔立即便要提军奔赴震远,寻求与李清的骑兵主力决战,但久经沙场的伯颜拦住了纳奔。

    “二王子,我们此时奔赴震远,碰到的不会是李清的骑兵主力,而会是震远的高墙坚垒,我们又一次会陷入沙河镇那样进退不得的窘境,恐怕这正是李清想要的,他想要一口一口地把我们的主力消耗在坚城之下,肃顺全军覆没,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退吧,回到草原去,准备接下来与李清的决战吧!”

    随后几天,不断有肃顺正蓝旗逃脱大难的散兵游勇归来,细细地了解详情之后,纳奔更是大怒欲狂,可以说,如果没有富森的出卖,肃顺绝不会陷入四面重围之中,相反,如果富森能与肃顺齐心的话,李清根本就不敢出兵震远对付肃顺。

    “叔叔,富森这个叛贼退到了北边的永定湖,我要去灭了他,他必须为他的反叛付出血的代价。”纳奔的拳头捏得卡卡作响,肃顺的被灭不谛在他血淋淋的心上再狠狠地捅了一刀,让本就损兵折将的蛮族再一次遭受到沉重的一击。

    “不行!”伯颜一口便回绝了纳奔。

    “二王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们绝对不能转向北方,恐怕定州李清正盼望着我们这么做呢!富森配合李清消灭了肃顺,为什么没有立即接纳富森,反而让他向永定湖方向撤退,恐怕就是希望我们前去找富森泄愤。如今草原形势危急,遍地狼烟,狼奔军被牵制在上林里,无法回援,室韦人步步紧逼,我们是皇帝陛下手中最大的一股机动车量,如果我们陷入了北方,那对于整个大局绝对是一场灾难,更何况,李清一定会插一脚进去的。二王子,我们必须回去。”

    “那就这样放过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么?”纳奔愤怒地吼道。

    “不然!”伯颜笑道:“富森这种人,无论是我们,还是李清都会瞧不起他,现在不收拾他,只是时机不对而已,当大局已定的时候,像这样的东西不论在哪里都讨不了好去,二王子放心吧,只不过是让他多活几天而已,我们现在需要集中力量来对付李清。”

    草原联军一无所获,怏怏退走,王启年部立即汇同旋风营合计两万余人进逼至定远关外一百余里深处的荆岭,荆岭虽说称之为岭,其实只是草原上的一道丘岭,海拔不过数十米高,但在一展平原的草原,却也算是一个制高点了,依托荆岭扎下大营的启年师,与上林里形成了两只巨大的钳形,目标直指草原元武帝国的王庭。

    荆岭驻军的存在已经开始严重威胁到上林里的狼奔军侧翼,虎赫开始考虑如何毫发无损地撤走部队了,在吕大临虎视眈眈地注视之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清率领常胜营回到定州城的时候,万人空巷,定州人自发地走出家门,迎接凯旋而回的军队,经此一战,定州已可以说从现在起,将不在会受到草原蛮族的困挠了,以后的曰子,只有定州军队出兵草原,而不会再有蛮族一年数次的袭边了。

    震天的锣鼓,载歌载舞的民众,飞扬的花瓣,经久不息的欢呼,一直伴随着常胜营从定州城门走到大帅府前,大帅府前,无名英雄纪念碑的正前方,搭起了高高的木台,红地毯从台上一直铺到英烈堂,路一鸣一身新衣,率领着定州复州的官员们,早已等在了那里。

    李清登上了高高的木台,俯视着广场上成千上万欢呼的民众,这一刻,一股巨大的成就感从心中油然而生,自己终于让这些老百姓从此过上了安宁的生活,蛮族,将不会在成为定州人的梦魇。

    鼓声响起,常胜营的士兵一队队的从木台前走过,由于参战的部队大都已开赴荆岭,是以常胜营的士兵们临时客串了这一场小型阅兵式中定州的各番号的军队,他们举着这些部队的旗帜,喊着响亮的口号,从木台下整齐走过,最前方的士兵手里都提着一些缴获的蛮族旗帜,在经过木台的时候,将这些旗帜丢在地上,纵马践踏而过,每一次都引起围观群众的巨大欢呼声。

    阅兵之后,便是公祭仪式,首先便是向无名英雄纪念碑献花添香,李清入主定州以后,每名士兵开始登记造册,每一名牺牲的士兵都可以查到他的姓名,是以无名英雄纪念碑已完全成为对过去的一种怀念和激励。

    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红地毯走到英烈堂那雄伟的建筑前,凄凉的的牛角声声响起,激昂的鼓点开始低沉,哀伤的音乐响起,一批批的士兵怀抱着一个个小小的披着黑布的盒子,走向英烈堂时,人群之中开始响起低低的啜泣声,那些小盒子里,有他们的儿子,丈夫,亲人。

    鼓点声渐渐激昂,广场上所有的旗帜平举,伏旗,向死难的英雄致意,文官们一排排的弯下腰去,武官和士兵们举手,庄严地向缓缓行来的士兵们行以军礼,注视着他们一排排地走进英烈堂中。

    这一战,虽然定州获得了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大,牺牲的士兵数以万计,参将级别上的高级官员都阵亡数名,处以一线的校尉更是以百论。

    是夜,定州城完全变成了不夜天,庆祝胜利的百姓通宵达旦。

    大帅府里,又有着另外一番景象,相对于百姓而言,军事上的胜利便让他们兴奋若狂,而对于定州高层而言,军事上的胜利却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更多而且更繁杂。

    “大帅!”路一鸣率先站了起来,道:“击败了蛮族,接下来我们便要开始让当初迁居的三县百姓开始还乡,定远,震远,威远三县受蛮族涂毒,损失严重,这一季已是颗粒无收了,为他们重建家园以及今秋冬的生活将会是一笔极大的费用。”

    李清点点头,“嗯,这事抓紧办理,让百姓们迅速还乡,翻整田地,地里的作物还剩多少就收多少,聊胜于无。另外,这件事办得快的话,应当还来得及种上冬麦。路大人,财政上有困难么?”

    路一鸣点头道:“困难相当大,战事期间,花钱如流水,再加上迁居百姓的费用,修驰道,水利的投资,以前贮存的一点银子基本上已经花光,现在我们定州的府库已清光溜尽了。”

    “是这样啊!”李清摸着下巴,银子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小问题,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开始对蛮族的作战,银子更是重中之重。李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军队花费很可能是整个大楚花费最为昂贵的军队,除了精良的装备不说,每月的军晌,战死后的抚恤,几乎占了整个定州财政收入的五成以上。

    “复州那边怎么样?可以调拔多少银子过来?”李清沉吟道,目光转向复州同知许云峰。

    “大帅!”许云峰欠了欠身子,道:“复州最大的财源是盐业,但盐业的获利基本上已全部投入到了定州这场战争上,而复州以前的向显鹤的统治下,民生残破,我到任之后,为了恢复民生,已将税赋降到最低,受到土匪滋扰严重的几个县更是免去了今年的税赋,这也让复州没有余力,至少今年是无法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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