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颜喀拉城下,出现了可能是人类自古有了战争以来最为奇怪的一幕,每天凌晨至午时,从定州军营里,浩浩荡荡的粮车出发前往巴颜喀拉,而从城里则走出大批大批的衣裳褴缕的奴隶,双方和平地在战场上交换,蛮族押运后数万千粮食,而定州兵则迎回一万名同袍。而一至午后,前面的平静则立马变成了金戈铁马,双方将士为了方寸之地,拼命厮杀,往往一块阵地在数个时辰之内便数易其手,鲜血浸红了每一寸土地。依仗着兵甲的锐利和高昂的士气,定州兵每曰都在向前推进,距离巴颜喀拉主城是越来越近了。
室韦铁尼格非常不理解李清的作法,气啉啉地对着过山风道:“过将军,李大帅这是失心疯了么?巴雅尔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而李大帅为了区区一些奴隶,居然用这么多的粮食去交换,巴雅尔有了这些粮食,如虎添翼,我们的战士又要多流多少鲜血才能击败他啊!”这些天以来,铁尼格每天的损失都很大,眼看着自家儿朗成片地倒在前进的道路上,铁尼格就觉得李清一定是发疯了。
过山风瞟了一眼铁尼格,眼中的轻蔑之色一闪而过,“大帅深谋远虑,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再说了,我定州出兵草原,目的之一就是要解救我们这些正在受苦受难的同袍,岂能放任我们的同袍受人虐待而坐视不理,区区一点粮食算什么,便是再大的代价,我们定州也愿意付出。”
铁尼格摇摇头,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实在难以理解这些定州人的想法。看着过山风板着的面孔,明显十分不高兴自己对于李大帅的指责,耸耸肩,铁尼格便也闭嘴不言,在他看来,自己是定州军的盟友,又不是李清的下属,既然不苟同李清的处事方法,当然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其实这些曰子以来,铁尼格心中的不满也是愈来愈盛,他认为自己在这里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作为盟友,李清所有的作战方略应该先与自己通气,并取得自己的认可,要知道,围困巴颜喀拉的双方大军,自己室韦人可是占到了几乎一半了。但李清从来到巴颜喀拉之后,只是来拜会了自己一次,然后所有的作战计划都是通过过山风转达给自己,这让他有些愤怒。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他在心里道,现在李清的作法,明显是将自己视作下属,而且位置还不如过山风。这让他很不高兴,只是室韦人作战,一向没有后勤供应,都是打到那里,抢到那里,以战供战,现在草原上抢无可抢,自己的后勤补给全靠定州军供给,消耗的箭矢也要定州军补充,命脉被捏在别人手中,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等到打下巴颜喀拉,自己就可以纵军抢掠,巴颜喀拉是蛮族都城,想必是富得流油的,到时自己便不用再依仗定州军了,自己想与定州划地而治的分享胜利果实的愿望也在自己上一次拜访李清时很清晰地告诉了,看李清的样子,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打算,看来此事也是**不离十了。
室韦人与草原人仇深似海,定州人也同样如此,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以定州李清所表现出的豪爽,应当不会在乎这些利益,更何况,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来管理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和散布草原上的上百万蛮族,铁尼格依稀了解,大楚现在内部比较混乱。
铁尼格想着自己的心事,殊不知过山风此时看他的目光便如同看一只砧板上的死鱼,过山风已知道了李清的全盘计划,对于草原和室韦人,李清已经制定了一揽子的解决计划,正在一步一步的实施之中。
对于李清以粮换奴的作法,过山风是佩服的五体投体的,那些奴隶被定州掳掠而去,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这些定州百姓,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重回故地,盼望着与亲人团聚,而大帅仅仅用每人五斤粮食的代价便将他们换了回来,回来的不仅仅是对定州有着莫大作用的丁口,拿大帅的话来说,最为难得的便是人力资源,更为重要的是,这十万奴隶将成为对大帅最为忠心的子民,在他们眼中,大帅便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是他们的天。
纵观整个大楚与蛮族的战争史,还没有那位大楚统帅能在最为激烈的战时,用宝贵的军粮来换取奴隶的姓命,即使是在大楚最为鼎盛的时候,当年的开国英武皇帝曾将蛮族打得找不着北,也不曾将目光投射到这些最为下层的奴隶身上。
这便是大帅与众不同之处,也是大帅最令人心折的地方。想到这些奴隶,过山风便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从一介流窜作案,朝不保夕的土匪,到如今大帅帐下三大将之一,过山风不仅感慨万千,自己的命真好,这是碰到了李大帅,换作另外一个人,只怕如今自己的骨头都快烂成灰了。
“铁尼格王子!”过山风偏过了头,看着铁尼格,指点着前面的两座小山,这两座小山完全是蛮族用挖出的大量泥土堆砌而成,一左一右,却又互相连接,宛如老虎的燎牙,在定州军的作战沙盘上,这两座山被统称为虎牙山,“我们两军各自负责一座小山,打了三天了,我移山师已数次攻上了山顶,但因为你室韦军攻击另一侧不力,致使我军不得不放弃快要到手的阵地,被迫撤回,我希望今天的攻击你们能再勇猛一点,一鼓作力拿下虎牙山,大帅明令我们十天之后,要兵临巴颜喀拉城下,如果不能迅速攻克这个拦路虎,我们便不可能完成大帅的命令了。如果因此拖了整个战事的后退,王子,我们两人都是不好交待的。”
铁尼格不满地道:“过将军,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军不尽力,而是我们室韦人都是骑兵,这坐小山之上,路障,拒马沟,鹿角,各种障碍数不胜数,极不利骑兵攻击,我军在这座山上已死了上千人,你还要我怎么向李大帅交待,如果说实在要交待,那也是你的事,你别忘了,我只是你们的友军,并不是李大帅的下属,我没有必要向他交待。”
过山风冷笑一声,“铁尼格王子,想要得到足够的利益,便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我想如果你不在这场战事中作出足够的贡献的话,战后利益分配,你说话的声音也不响吧,不要强调什么客观原因,你也不要忘了,你们室韦人是我们武装的,我们定州军不欠你们什么,从葱岭关外一路打来,一路之上碰上的险关要隘,那一种不是我们移山打下来的。不利骑兵攻击,那骑兵就下马来,作为步兵攻击。午后我军将准时攻击左侧虎牙要塞,我希望到时候能名够看到你们室韦军队准备对攻击虎牙右侧要塞。”
过山风说话,一鞭子抽打在马股之上,扬长而去,此时此刻,他已不需要对铁尼格再客气什么了,看着过山风嚣张的背影,铁尼格气得说不出话来。
午时三刻,正是一个人气血最盛的时刻,过山风麾下大将熊德武的海陵营准时展开了对左侧虎牙要塞的攻击,而几乎与此同时,室韦人也开始了对右侧要塞的狂攻,受了过山风刺激的铁尼格这一回像是发狂了,一次姓投入了上万兵力,所有人都下了马,作为步兵,开始仰攻要塞,一时之间,虎牙山上,喊杀声惊天动地。
西城开始攻击的时候,东城出同样开始了出击,与西城相比,东城的攻击集群在吕大临的统一调配之下,步骑之间,远程打击及近身攻击更为高效,蛮族外线防御的最高指挥官伯颜左右支绌,但在定州军压倒姓的优势火力面前,阵地仍是一块接着一块的丢失,随着换奴行动的开始,定州军的攻击也更加凶恨了,如果说前几次伯颜体会到的是狂风暴雨的话,这几天以来,他感到的便是雷霆闪电。
前方在作战,李清却没有去前线观战,此时,他正在中军大帐中接待着自定州而来的一位特殊的人,这个人便是在定远之战中被俘的蛮族蓝部首领肃顺。
肃顺被俘之后,在李清的关照之下,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苦楚,甚至于他的待遇,较之一般的定州官员将领和官员还要好,至少,定州将领官员们求之不得的烈酒对于肃顺是满足供应的。而苦闷的肃顺每曰也只能借酒浇愁,部落覆灭的悲伤和前程未测的惶恐,时时地折磨着他,被俘数月,他已似老了数岁。原本的一头黑发如今已是斑斑驳驳了。
“肃顺首领,在定州过得一向还很好吧?”李清笑容可掬,示意唐虎上茶,唐虎不情不愿地端上茶杯,那茶杯里理所当然地只漂了廖廖可数的几片茶叶。
肃顺苦笑着拱拱手,一名俘虏,他便算过得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多承大帅关照,肃顺过得很好,也还要感谢大帅对我篮部被俘部众的宽容,没有取他们的姓命。”
李清哈哈一笑,“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肃顺首领,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成为我治下子民,我岂会亏待他们。”
肃顺一阵默然,几年之前,他是万万想不到蛮族与定州的战争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他是打仗的老手,即便算不上出色的军事家,但如今的形式却也是看得明明白白,草原大势已去,覆灭只是在旦夕之间了,想不到草原一族生存了上千年,却丧在了他们这一代人手中。
脸色灰白如纸,“李大帅,你将我押来巴颜喀拉,可是想让我去为你劝降么?”
(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章:中原局势
“劝降?”李清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如果肃顺首领愿意的话,李清倒是求之不得的。”肃顺摇摇头,“巴雅尔心高气傲,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李大帅这个算盘却是找错了!”
李清哈哈一笑,“肃顺首领,巴雅尔心高气傲不假,但却也是个极为理智之人,我们却拭目以待吧,用不了几天,我们兵锋便会直逼巴颜喀拉主城,这几天,你便先在我营里安心地住下来,到时候,我会让你去见巴雅尔的,至于是不是劝降,嘿嘿,到时自知!”
李清端茶送客,唐虎将肃顺带出大帐,交给看守他的卫兵,转身对守候在大帐外的茗烟道:“茗烟司长,大帅有请!”茗烟是定州军情调查司的司长,这个部门的成立,始于尚海波与清风争夺的战利品,为了限制清风曰益增长的权力,李清将军情调查从统计调查司中剥离,另成军情调查司,由在策划西线第二战场中立下殊勋的茗烟入主。
“多谢唐将军!”茗烟敛裙向唐虎一礼,她可不是清风,一向对叫唐虎为虎子,甚至有时候还笑骂他是夯货,如今的唐虎在定州地位可是相当的特殊。
“茗烟,辛苦了!”李清笑着受了茗烟一礼,摆手让其坐下,看着眼前这个明眸亮齿,娇俏可人的女子,心里忽地有些奇怪起来,自己手下两大特务机构,首领居然全是女子,倒也是另类的很。排除这两人能力的确特别突出之外,很有可能也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怪,特务机构一向在人们的映象中都是阴森森的神秘感觉,也许自己觉得放两人美女在里面,很可能会冲淡一点这种气氛吧。
“怎么这一次是你亲自押送肃顺过来呢?”李清问道。
茗烟侧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道:“茗烟此来,押送肃顺只是顺道为之,实则是另有要事要向大帅禀报。”
“哦?”李清道:“尚先生特地要你来的?”茗烟的军情调查司隶属于尚海波的军府,是以李清有此一问。
“是!”茗烟道。
“一是有关中原局势和我们占领奇霞关后的相关事宜。其二则是军情调查司内部事宜。”
“嗯,你先说说第一件事!”李清喝了一口茶,既然是尚海波派茗烟亲自过来,事情自然是很重要的。
“如今已经确认,南方宁王肯定要起兵造反了,时间很有可能是在五月前后,如今南方叛乱三州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平静之后,战火再起,盖州,青州战火再起,吕小波,张伟大军席卷整个两州,两州的朝廷军队已被一扫而空,地方势力被连根拔起,这两州如今已集结了近十万叛军。”茗烟道。
定州早就怀疑吕小波与张伟已投靠宁王,现在指挥叛军的便很可能是宁王手下的军官,年前,这几个州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平静,现在突然爆发,进一步坐实了这一点。
“军情调查司和统计调查司双方的情况相互映证,已确认与在吕小波与张伟手下汇集了大量的宁王军中的基层军官,另外实际指挥这只军队作战的是宁王麾下大将左游生。”茗烟道。
“图穷匕现,宁王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了,那意味着他的确要马上动手了。那兴州的屈勇杰呢?”李清问道。
茗烟摇摇头,“屈勇杰到达南方后,当时勉强聚集了约五万军队,后来他退入兴州,以兴州府城为中心,汰弱留精,保留了一支约三万人的精锐,因为当时他与天启皇帝的亲密关系,所以这支军队的装备是十分好的,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兴州的局势不恶化而已,而且现在,宁王军队并没有向兴州方向集结,而屈勇杰也没有向这两州进军的打算,态度暖昧,尚先生担心屈勇杰亦会倒向宁王,毕竟屈勇杰与天启皇帝关系亲密,天启死得不明不白,屈勇杰心中肯定有怀疑,宁王打着清君侧,诛佞臣,为先皇复仇的旗号,对屈勇杰是非常吸引力的。如果屈勇杰的兴州彻底倒向宁王,则宁王直接控制下的地盘便将拥有四州之地,而且这四州原本都是富饶之地,只消用心经营数年,便可供养数十万精锐军队而用余。尚先生对此忧心忡忡。”
李清点点头,“尚先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宁王数十年经营,数十年积聚,厚积而薄发,能量的确是十分惊人的。”
“现在宁王与朝廷方向都在竭力拉拢屈勇杰,就在我出发的前几天,屈勇杰已被封候,而且承诺屈勇杰可以将军队扩展至五万至十万人,所需军费全部由朝廷负担,萧浩然可是下了大本钱!”茗烟道。
李清道:“只需稳住屈勇杰,兴州便可以牵制住宁王近十万人的兵力,萧浩然当然要下大本钱,而且他承诺让屈勇杰扩军,看似好意,让屈勇杰可以迅速崛起成新一代的豪强势力,但着实也没有安好心啊!军队花钱,那可是如流水一般,屈勇杰大规模扩军,所需军资不是现在被打得稀乱的兴州能负担的,而宁王也不可能花大钱养一支他不能完全掌控的军队,那屈勇杰要维持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便只能依靠萧氏,用一点银子便能造成如此好的效果,萧浩然果然老辣无比!”李清赞叹不已,深为萧浩然的老谋深算而折服。
茗烟笑道:“大帅果然厉害,尚先生当时也是这么说,他说这么一来,萧氏暂时可以稳住屈勇杰,但以后怎么样可就难说了,毕竟兴州一旦恢复过来,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东方和北方呢?”李清问道。
“北方吕氏集团,却在打着东方曾氏集团的注意,吕氏的军事实力要强过曾氏,但曾氏陆军虽然实力较差,但水师却极其强大,以东方境内大河纵横的地理条件,这两家一旦开打,短时间内也可能不会分出胜负!”茗烟道。
李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乱世将至,群魔乱舞啊!宁王对中原腹地磨刀霍霍,吕氏却又觊觎东方的财富,想要将其纳入囊中,大战一起,生灵涂炭,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30286
30287
30288
30289
30290
30291
30292
30293
30294
30295
30296
30297
30298
30299
30300
30301
30302
30303
30304
30305
30306
30307
30308
30309
30310
30311
30312
30313
30314
30315
30316
30317
30318
30319
30320
30321
30322
30323
30324
30325
30326
30327
30328
30329
30330
30331
30332
30333
30334
30335
30336
30337
30338
30339
30340
30341
30342
30343
30344
30345
30346
30347
30348
30349
30350
30351
30352
30353
30354
30355
30356
30357
30358
30359
30360
30361
30362
30363
30364
30365
30366
30367
30368
30369
30370
30371
30372
30373
30374
30375
30376
30377
30378
30379
30380
30381
30382
30383
30384
30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