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赐汗湿重衣,手砍得有些发软了,心中却是暗喜,临溪镇只有一条主街,其余皆是一些极窄的巷子,兵力根本不可能展开,而这条独街却是一道极平缓的上坡,走在街上,不用心根本感觉不出来,而几里长的街道走完,上下的落差已有数十米之多,蓄水之前,萧天赐就精心地计算过,只要自己一方退到镇西山神庙附近,水冲下来,就不会淹到自己,张伟以为与自己胶着在一齐,自己就不会放水,那可就错了。

    萧天赐几人断后,南军迟迟不能打开局面,军中的张伟不由心头火起,看到萧天赐几人有如无人之境,将自己的前军一一斩杀在阵前,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大吼道,“滚开,让我来收拾他们。”

    南军尽量地挤在一起,给张伟留出一条通道,骑在马上的张伟挥舞着手里的熟铜锏,大吼着冲了过来,一锏便向萧天赐当头打下,萧天赐却是步战,手里的钢刀上挥,一碰一拖,想要使个缷字决,卸开对方的力道,却不想自己激战半晌,力气已是大不如前,这一碰之下,手腕剧震,钢刀呼的一声飞了个无影无踪,张伟的熟铜锏却又横扫过来,眼见便要将萧天赐击倒,斜刺里一个长矛飞来,当的一声挡住张伟,另一人却是舞着铁棍,扫下张伟的马蹄,只要扫实,张伟就会栽下马来,无奈之下,张伟只能策马后退,萧天赐侥幸逃过一劫,身后已是扑出来两人,一个挟了他一支手臂,便将他拖入到御林军中,眼见着萧天赐从自己手下逃生,张伟不由遗憾地咂吧了一下嘴巴。

    头上冷汗直冒的萧天赐回头看着骑在马上,正瞪视着自己的张伟,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是时候了,果然,御林军的身后,一支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冲上天,远远飞上高空。

    听到家明显是一个信号的鸣镝声响,张伟不由一怔,对方玩什么花样,难道还有什么伏军不成,不由自主地回头一望,这一望不要紧,张伟却是吓得魂飞天外,一直拼命督战向前,却不曾想,此时一回头,他居然很清楚地看到镇子的另一头,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现在所处的位置比镇子的另一头要高得多,看到自己身后如同蚂蚁般的手下,张伟大惊失色地喊道,:“撤退,撤退。”

    一众士兵莫名其妙地看着主将,正在大占上风,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为什么要撤退呢?张伟想走,但狭窄的街道上尽是自己的士兵,赌得严严实实,却又能跑到那里去,耳听着隆隆之声传来,张伟脸如死灰。

    蓄积多曰的洪水一泻如注,奔腾着横扫着前面的一切,整个临溪镇除了镇子西头山神庙一块极小的区域外,全部被洪水扫荡一空,单薄的墙壁根本无法阻挡狂暴的水流,如同纸糊一般被摧枯拉朽般地冲倒,拥挤在镇子里的上万南军除了前军极少部分逃到了高地,后军极少部分冲出了镇子,逃出生天之外,其余的人都葬身鱼腹,更有不少人被河水中的石块,木料击中,鲜血染红水流。

    大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却足以让张伟的南军遭遇灭顶之灾,河水过后,整个镇子已面目全非,一尺多厚的泥浆铺满了先前的石板街,一些被冲毁的墙头转角,死尸层层叠叠堆集在一起,有南军的,也有当地居民的。

    张伟脸色苍白,回望着转瞬之间便已诚仁间地狱的临溪镇,自己的上万军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而更可怕的却是他们的身后,御林军已整整齐齐地排列成横队,弓弩齐张,正稳稳地瞄准了他们。而此时,他的身边,已只有不到百多人的士兵,也正面色苍白地绝望地看着他。

    萧天赐得意非常,虽然自己冒了大险,不惜以身为饵,险些命丧张伟之手,但对比眼前取得的战果,却是相当值得的,看着绝望的对手,萧天赐哈哈大笑,“张伟,还想附隅顽抗么,弃械投降,我放你一条生路。”

    张伟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熟铜锏,脸色难看之极,从大胜大大败,几乎就在转瞬之间,这一刻,他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就让那个胡泽会来就好了,自己何苦自陷绝地,看着对方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弓箭,张伟心里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消失殆尽,他妈的,反正老子是造反才当的这官,给宁王当,还是给朝廷当,又有什么区别呢,关键是现在要把命保住才是正经。想到这里,他跨出几步,扔掉了手中的熟铜锏,屈膝跪倒,“张伟愿意投降,萧小将军饶命!”

    有了张伟领头,一百多南军立马扔掉手中的武器,在张伟的身后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乱七入糟地嚷道:“我们愿意投降,萧将军饶命!”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张伟,萧天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喝一声道:“放箭!”

    听到萧天赐的命令,弓弩手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弓弦,而张伟愕然抬起头来时,眼前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箭雨,惨叫声中,跪在最前面的张伟几乎被射成了刺猬。

    “放箭,将这些反贼给我杀光!”萧天赐冷冷地道。

    弓弩不断地射出,一百多名放下武器的降军顷刻之间便已做了亡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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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冒险的夜袭

    半夜时分,胡泽全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睡,他始终放心不下张伟率军去攻打临溪镇,萧天赐并不是不学无术之徒,当初在京师之时向来也是以文武双全而著称,只是败于李清侍卫之手之后,这才声名大跌,世人为此而看轻他,但像胡泽全这样久历世事之人自然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萧家世代将门,精心培养的后代又会差到那里去,睡不着,索姓穿了衣服起床,决定去军营中转上一转,顺便也巡视一番。

    刚刚走出帐门,远处军营辕门处便传来阵阵喧哗,胡泽全一惊,伸手招来一名亲兵,嘱咐他去打探一下情况,亲兵走后,胡泽全不由焦虑来安起来,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等了片刻,自己的亲兵还没有回来,却看到吕小波的传令官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已是知道大事不妙。

    “是不是张副总管那边出事了?”胡泽全一把抓住那名传令官,低声喝问道。

    传令官一脸的惊慌失措,低声道:“胡将军,大事不好了,张总管在临溪镇中了萧天赐的计,全军覆灭,现在残余的少数人已逃了回来。”

    “张总管本人呢?”胡泽全问道。

    传令官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张副总管当时所处的位置应当不会被水淹到,不过他们先逃了,后来的事情不知道。”

    胡泽全咬着牙,一把摔开传令官,大步向着吕小波的中军大帐跑去,一万多军队全军覆灭,这地南军在秦州的战略将形成极大的打击。

    跑到一半,辕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胡泽全抬眼望去,却见一支南军装束的军队倒拖着旗帜,正狼狈地向着这边奔来。

    传令官眼尖,惊喜地道:“胡将军,打头那人好像是张副总管,对了,肯定是他,张副总管喜穿红甲,这人一身红甲,肯定是张副总管脱险回来了。”

    胡泽会哼了一声,一万军队对付三千御林军,临行之前,自己还给他提了醒,居然还是大败亏输,还有脸回来。

    沉着脸,瞄了一眼已靠近辕门的残军,这一看之下,胡泽全的眼睛立时瞪圆,一跳而起,大声道:“关门,关门,这是敌人,敌人,敌袭,发警报!”拔出钢刀,向着辕门狂奔而去。

    传令官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张副总管么,怎么成了敌了人?但马上,他的眼睛也瞪圆了,嘴巴也张大了,那个身着红甲的人骑着马已到了辕门口,却是左右开弓,将守庆大营门口的士兵砍倒,眼着纵马践踏而过,在他的身后,本来垂头丧气的士兵发一声喊,突然之间龙精虎猛起来,潮水般地涌进营来,瞬间便将守在营门口的士兵砍杀殆尽。

    胡泽全发现其中的奥妙不在别处,却是在这支残军的队列,这支过来的军队虽然丢盔弃甲,垂头丧气,但队列却凝而不散,分明是一种较为隐诲的攻击阵形,到了自家辕门,还摆出这种队形的还能是自己人么?

    拔腿向辕门口跑了几步,却见敌军已在这瞬息之间占领了辕门,胡泽全一跺脚,转身跑向吕小波的大帐,来的敌军并不多,如果能迅速组织起反击,将这支军队拦在大营之中,全歼其也不是不可能的,此时,胡泽全最怕的就是炸营。

    深夜之间,敌情不明,一旦炸营,便是神仙也挽回不了败局。大营之中,还有三万多士兵,而来袭之敌,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肯定是临溪镇的萧天赐部,但想必在他的身后,成丰的一万多就师左大营部队也会闻风而来,只能抢在左大营援兵到来之前将萧天赐部全歼,才能挽回局面。

    萧天赐袭营之时,吕小波正在详细地询问张伟的下落,相对于万多人的损失,吕小波更为担心张伟的死活,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伙计了,听闻大水冲来时,张伟不会被水冲走,正松了一口气的吕小波便听到了猛烈的喊杀声,猛地跳起来,冲出营帐,便看见胡泽全正急匆匆地奔过来。

    “张总管,马上下令集结军队,将这支敌军全歼在大营内。”胡泽全急道。

    “有多少人来袭?”吕小波急问道。

    “不多,最多两三千人!”胡泽全道,“事不迟疑,这萧天赐胆大包天,居然想来袭营,正好关门打狗。”

    吕小波的眼光看向远处,瞳孔了缩,对胡泽全道:“胡将军,对方的援军到了,你看!”胡泽全惊讶回头,却见不远处,一个个火把如同天上的繁星,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粗粗一看,只怕京城左大营在临丰的驻军已是倾巢出动了。心里不由一阵绝望。

    此时,大营之中火光冲天,萧天赐部在大营之内纵横无敌,大部分还在睡楚之中的南军不是倒在铁蹄之下,便是被活活烧死在帐蓬之中,侥幸逃出来,又要面对敌人的狂砍乱杀,一时之间,数万人的大营内乱成一团。

    “撤退,退军!”吕小波大叫道,翻身跨上侍卫牵来的战马,对胡泽全道:“胡将军,来不及了,便是我们现在将军队集结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马上撤退,撤退。到后方集结。”

    胡泽全叹了一口气,看着乱成了团的大营,也爬上战马,五万军队啊,就这样垮了,也不知道这一撤退还能收拢多少回来。

    吕小波这一跑,大营内更是乱成一团,数万南军终于炸了营,四处乱窜,逃向黑暗之中,对于逃走的敌军,萧天赐一概不予拦截,只是纵马冲向那些勉强收拢了一些部众的敌军,几次下来,南军终于明白,如果只身逃走,敌人便不会追来了。

    看着火光冲天,乱成了一团的大营,穿着张伟红色衣甲的萧天赐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那密如星火的火把并不是左大营的援军,而是他安排了百多名士兵,将火把或绑在树上,或绑上木杆,插到地上,等这边攻击一起,立即便依次点燃,而这百多名士兵则一人手持两个火把,在这些火把之中跑动,造成一种大军来援的假象,而此时的左大营派驻成丰的一万多军队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

    萧天赐要全功,所以在他出发之后,他才将情况通报给临丰。他的冒险再一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明真相的南军终于被他成功地逼得炸了营,三万人,哼哼,如果是三万只兔子,又如何是自己这三千虎狼的对手。

    他收起了兵器,也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了,部下们正在兵营内肆意猎取着战果,秦州之战,将因为自己这两战的胜利,而出现转折。

    “李清,我一点也不比你差,只不过你的运气比我好一点,如果当年是我在定州,那有你嚣张的份儿!”萧天赐愤愤不平地想道。

    以三千人大破南军五万之众,想必族长老大人会很欣慰地。

    一个时辰之后,左大营副统领田丰率军赶到,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三千御林军已结束了战半,正看守着比他们多得多的俘虏,这一仗,已是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结束了,自己统兵急赶了半曰,只是来收拾一个烂摊子而已。

    看着得意洋洋向着自己走来的萧天赐,田丰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眼前对阵的是南军中战力最差的吕小波张伟集团,天赐可以轻松获胜,如果以后碰上了强手,天赐这般冒险,只怕会吃大亏,其实最保险的便是等上一个时辰,与自己会合之后,会有更大的把握获胜。但这事田丰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虽然萧天赐尊称自己一声叔叔,但从他的行事风格来看,明显是要独得全功,如果自己直指他的冒险,只怕会引起他的误会,以为自己是没有功劳可得才会指责他,摇摇头,田丰决定不说,虽说自己是叔辈,但对方可算是自己的小主人。这事儿还是自己回去之后与萧大将军谈一谈。这种冒险可其一,但决不能行第二次。以后的敌人恐怕不会有这么好对付了。

    不过,能获胜总是好的,这一仗,毕竟是打出了朝廷的威风,秦州的局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如果经营得当,收复全部秦州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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