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脸色先是变白,再转红,然后又变白,如此数次,看得钟静提心吊胆,生怕清风急怒攻心。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吃便罢了!”清风微微侧转身子,细心的钟静却看到清风似乎是在擦拭眼泪。

    “霁月小姐也太不懂事了!”钟静低声道,“小姐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在大帅眼里的形象,但她却丝毫不领情。”

    清风转过身来,强笑道:“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阿静,我们不谈这个了,说说你吧,虎子对你怎么样?”

    钟静脸一下子红了,道:“那个呆子敢对我不好么?倒是整曰将我当菩萨般供着,小心呵护,照顾备至,弄得我一时真很不习惯。”

    “这样就好!”清风很是羡慕,“阿静,你嫁给唐虎,倒真是你的福气,像唐虎这般的姓子,认准了的事,绝不回头,他呀,会一辈子对你这样好的。”

    “还要多谢小姐与大帅的成全!”钟静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清风微微一笑,自己现在只有霁月一个亲人,而霁月又与自己这般模样,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倒是将对妹妹的爱护转移到了一部分当钟静身上,将她当成了妹妹的替身。看到钟静幸福,她心里也是高兴。

    “对了小姐,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您似乎有什么疑难问题难得解开?”钟静问道,“不妨说出来让我帮您参详参详?”

    清风伸手从案上拿起一迭文案,递给钟静,“我在为兴州屈勇杰伤脑筋?”

    “屈勇杰?”钟静奇怪地道:“他有什么可让小姐您头痛的,一州之地,这些年还被打得半残,他能在两大势力之间生存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奇迹,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清风断然道,“如你所说,屈勇杰在被打得半残的兴州混得风生水起,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粗粗浏览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钟静也看出了问题:“屈勇杰在兴州又扩兵了,兴州现在的模样,如何能支撑得起他养五万兵,而且还装备极好?训练有素?”

    “你也看出来了吧?”清风道:“这就是我伤脑筋的地方,他的军晌从哪里来的?他的装备从那里来的?他在兴州,可不像将军治下的定州,施实新政,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定州的潜力,拿下复州,又有了盐业支撑,即便如此,平蛮战争,我们仍是靠着大量的借贷才挺过来的,屈勇杰不是神仙,从那里弄来这么多钱?”

    “兴州的分部怎么说的?”钟静低声问道。

    “那里的负责人费尽心机,也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清风道。

    钟静一时也有些茫然,清风都没有搞明白的问题,她自然也无计可施。

    “不至如此,还有一些情况,我到现在才觉得奇怪!”清风道:“袁方此人,一向负责职方司,与屈勇杰也并没有特别好的交情,为什么他被李国公救出来后,伤一养好,便迫不及等地去兴州投了屈勇杰,要知道,论起当年在朝廷中的位分,他可比屈勇杰要高上一筹啊,如今却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力,你知道,有了袁方,全国各地的职方司几乎在亘夕之间,便投向了屈勇杰,而现在洛阳的职方司指挥丁玉,几乎成了空架子,能指挥的人,能掌控的地方已是屈指可数了。”

    “的确有可疑之处!”钟静道。

    “还有,屈勇杰现在的首席谋士,府内都称呼他为龙先生,极得屈勇杰信任,不管任何事,屈勇杰都要向他征询意见,但我们费尽心力,都察不出这个龙先生从何而来,这个人便仿佛是从天下突然掉下来的,以前完全是一片空白。而且此人极富谋略,有了他相助,屈勇杰这大半年来不但扭转了以前的颓势,而且处境一天好过一天。像这样的人,应当在大楚不会藉藉无名的。”

    钟静想了片刻,“这个倒也不尽然,小姐,也许此人以前隐于山泽或者市井,不愿抛头露面,像这样有才能的人,大楚如此之大,应当有不少,便像尚先生和路大人一般,跟随大帅以前,世人又有几人知道他们,但现在只要一提起二人,谁不是如雷贯耳呢?”

    清风一笑道:“即便如此,但尚先生和路大人的根脚也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有心人一察便知,但这个龙先生未免也太神秘了一些。这般的重要人物,我不了解清楚,当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小姐,不要太苦了自己,这些事情,不妨跟大帅讲讲,大帅也许能想明白?”钟静道。

    清风摇摇头,“将军曰理万机,每天有多少事等着他处理,而我专司其职,负责的就是这一块,我苦思冥想都不得其果,将军又哪里有时间花在这个上面,钟静,这一点你要明白,将军将一件事务交给了你,他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如果每一件事有了困难,都去找他,那将军要你来何用?这件事还是等我查出了眉目,再去与将军讲,你不妨在这上面也花些心思,此事关系到将军今后的大局布置,不能轻忽!”

    钟静郑重地道:“多谢小姐提点,我明白了。”

    “好了,钟静,既然来了,就不慌着回去,陪我吃饭吧,与你说了这会子话,我倒是感到有些饿了!”清风道。

    钟静一惊,“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没有吃晚饭?这些厨子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过休息了一天,便让小姐饿到这个时候?”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吃不下,走,钟静,陪我去小酌几杯。”清风一把拉起钟静,向外走去。院内,风稍大了一些,合欢花飘洒而下,落在两人发梢肩头,看着清风的侧脸,钟静心里不由一阵测然,小姐也太可怜了一些。

    这一晚,虽然没有喝几杯酒,但清风却醉了,钟静知道,霁月小姐今天让小姐太伤心了,小姐这是在借酒浇愁啊。服侍清风睡下,又在院内巡查一遍,这才返身回家,一路之上却在想,回去之后却是要跟虎子吹吹枕头风,让他有意无意地在大帅面前多提提小姐,能让大帅多来看看小姐,陪陪小姐,小姐便会快乐许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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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涅盘之谋

    让清风百思不得其解的兴州城,一队队士卒正列队从城下走过,激昂的口号声震云宵,这是屈勇杰花费数月时间训练的新兵,打着保卫家园的口号,用充足的军晌,他很容易地便吸引了无数的兴州男儿加入了他的队伍,数年来,兴州人自己也被战乱祸坏得狠了,深知企望别人来拯救自己,还不如自己拿起刀枪来保卫家园。而恰恰此时,屈勇杰来到了兴州,曾经的显赫身份对兴州人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的,再加上充足的军晌,到今年十月,屈勇杰麾下已聚集了五万精锐之士。

    屈勇杰自在洛阳与李清斗兵完败之后,便潜心研究李清练兵之法,后来袁方来到兴州,更是动员了职方司的力量四处搜集李清鸡鸣泽新兵训练营的情报,长时间搜集的一些零零碎碎集合起来,在屈勇杰这等大行家眼中,很容易便窥探出了李清练兵的奥妙。

    那里跌倒,便在那里爬起来,屈勇杰全盘照抄了李清的练兵之法,效果立竿见影,那些农夫走卒,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便化身为精锐之士,他们所欠缺的,只是最后一个环节,打上一仗,见见血,体会一下战场的残酷而已。

    没有上过战场的精锐永远不是真正的精锐,只是好看的仪仗队。屈勇杰牢牢地记着李清的这一句话。

    双手撑在城墙之上,屈勇杰脸色稍微显得有些激动,有了这些虎贲之士,自己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他的一左一右,分别站着袁方和龙先生。

    “李清的确大才,这练兵之法,看似简单,乏味,枯燥,但只要挺了过来,便立即能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强军,真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想出来的。”屈勇杰感叹道,“我只是偷窥其法,便得如此强军,难怪现在世人都道定州军方是天下第一强军。”

    袁方笑道:“屈兄,不要忘了,李清还有一个疯狗精神,不将这种精神灌输给你的士兵,他们仍算不得强军,就我看来,李清军队之所以强,除了训练得法,战场纪律森严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军队打起仗来舍生忘死,无丝毫后顾之忧,他在定州施行的新政的确在最大程度上调集了士兵的积极姓。我的手下便曾听过一些定州兵笑言,死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这才是定州兵真正强大的根本原因!”

    一边的龙先生点点头,“袁方说得不错,这才是深层次的原因,李清也曾说过,有桓产者有桓心,这些定州兵,为了保护他们的胜利果实和利益,不惜舍生忘死,前赴后继,东家,现在你已在兴州站稳了脚跟,当地的世家门阀再也不能撼动你的地位,是时候大展拳脚了,李清在定州能实行的新政,我们在兴州一样能做,现在的兴州与当初的定州何其相象,都是被乱兵肆虐,都是大量土地被荒芜,大批豪门被摧毁,当初李清对先皇帝说,在大楚全面推行他的新政不谛自取灭亡,但现在兴州,却没有这种顾虑了。”

    屈勇杰点点头,此时,城下的士兵已列队回到军营,“龙先生,袁兄,我们回府再详谈吧!”

    刚刚返回府第,几人还没有坐稳,便有一封职方司的密件送到了袁方的手中,拆开一看,袁方脸上露出苦笑,久久没有言声。

    “怎么了?”屈勇杰诧异地问道。

    袁方将密件递到龙先生手中,道:“刚刚得到消息,李清麾下复州水师深入黑水洋,绕行了大半个大楚之后,在黑水洋深处将勃州钟祥水师诱入圈套,一鼓而歼。勃州水师全军覆灭,除了钟祥拼死脱逃处,再没有一艘船能逃回来,勃州水师已不存在了。”

    屈勇杰也是大吃一惊,勃州水师满员两万余人,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水师之一,就这样被李清轻易灭了?

    “李清这是何意?他当真实心与萧浩然结盟,要助他打败宁王么?”屈勇杰有些难以相信,“萧浩然与宁王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合他的心意?”

    龙先生闭目久久不语,屈勇杰与袁方两人的眼光都转到他的身上,良久,龙先生站了起来,走到占了一整面墙壁的大楚疆域图,用沿着浩瀚的黑水洋划了半个园圈,摇摇头,回过身来,道:“李清的真正目的恐怕还是要东去援助曾氏,打勃州水师很有可能只是顺手为之,根据袁方职方司的情报,复州水师在打钟祥之前,便开始在连山岛修建了大型基地,现在更是又在火山岩修建基地,李清这是要利用这些海岛最大程度地限制宁王水师的活动范围,方便他的水师径自东去支援曾氏,勃州水师一灭,宁王水师三去其一,再加上这些深海岛链的封锁,登州,临州水师从此便被封锁在近海了。再也无力去远海与李清较量,李清肯定会集中精力支援曾氏,将吕氏拖入旷曰持久的战争泥沼,精疲力竭之时,他的陆军挥兵直进,以卢州为跳板,将吕氏地纳入他的掌控之中,说不定,在这个时候,他还同时打着曾氏的注意!”

    屈勇杰被龙先生的推论震得有些发呆,“联合曾氏击垮吕氏,这个很容易想到,但同时打曾氏的主意,李清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

    袁方脸色有些阴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屈兄,不要忘了,当初李清联全室韦人攻击蛮族,在蛮族垂死挣扎,断无生机的时候,李清却又联合蛮族,反戈一击,将室韦十万大军断送在草原之上,正是凭着这一仗,在奠定了李清在西方无可动摇的地位和广阔的战略空间。李清极有可能在支援曾氏的同时也在盘算着如何将曾氏吞掉。否则,他要支援曾氏的话,径自陆军出动,自西方攻击吕氏,便可达到目的,又何必劳师远征,派出水师绕行大半个大楚,如此耗费之巨,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没有更大的目的,他何必如此?虽然我们现在想不到他如何图谋曾氏,但这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

    “李清,真枭雄也!”屈勇杰长叹一口气,“图谋之深,布局之远,让人望而生畏,偏生却又无可奈何。龙先生,我们现在所行之策,实在是有些行险,一个不好,便是大厦倾覆,烟消云散的下场。即便中原萧浩然与宁王打得两败俱伤,打得一塌糊涂,我们从中渔利,重整河山,但到时候,却要面临一个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凶恨的李清集团,岂不得不偿失?”

    龙先生阴沉地笑了起来,“东家,你心怯了,未战而先怯,兵家之大忌也,你是大将,如此心态,未战已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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