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战争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出乎徐基意料之外的是,敌军的主攻点居然选在了自己驻扎重兵的中军所在地,秣陵,敌人显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想要一举打掉防线中枢,从而将整条防线打烂。防线的其它几个县驻扎的都是新军,战力不足,也只有自己的秣陵稍有一搏之力,很明显敌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只要击败了自己,只怕其余几县的军队将立马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惊心之余,徐基也被激发了怒气,既然如此小瞧自己,那就来吧,即便卢州兵不如你们精锐,但依托城墙,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的。

    城下,纵横交错地被挖了很多壕沟,空地之上,拒马,鹿角,四处林立,铁蒺藜被掩藏在草从之中,徐基的战术思想就是防守,再防守。

    这些天,每天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已成了徐伟的必修课,情绪也曰渐焦燥起来,整个秣陵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虽然早知道要打仗了,但真正要面对着名震天下的定州兵时,每个士兵心中仍是不免惴惴。

    三天后,远处出现了烟尘,随即,一名骑士手执大旗,从烟尘之中一掠而出,随即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徐基的视野之中。

    “终于来了!”徐基暗叹一声,“敲钟示警,准备战斗!”

    警钟声在秣陵声响起,整个城池一片忙乱,无数的士兵涌上城头,藏身在垛碟之后,瞪视着远方越来越多的骑兵队伍。

    远处的烟尘之中,仍有骑兵源源来断地涌来,而最前边的已到了离秣陵城不远的地方,当头执旗的士兵纵马狂奔而来,而其它的士兵则勒住了马匹,注视着前面执旗士兵的动作。

    这名执旗士兵骑术极其精良,纵马狂奔,似乎无视前方那纵横交错的壕沟,当战马堪堪到了壕沟边缘时,一个漂亮的斜转,战马踏着壕沟的边缘,转向而去,马蹄踏下的泥土,簌簌落到壕沟之中,城上的卢州兵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声,而那骑士借着马力,将手中的大旗猛地用力掷出,呼啸声中,大旗带着风声,深深地扎在城下的空地上,大旗展开,在风声中猎猎作响。

    马上骑士扭头望着城上,冲着城上士兵高高地竖起大拇指,然后倒转过来,狠狠向下一摁,狂笑声中,打马而去,而不远处,他的同伴们则高声欢呼,几名骑士迎上来,像迎接英雄一般地簇拥着他回到队列中。

    插旗!徐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草原蛮族常用的挑战手法,想不到与蛮族作战数年,定州兵也学会了这一招。不过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想向自己示威而已。

    远处仍有大批士兵拥来,这些士兵在极远的地方便下了马,然后开始整顿队列,片刻之后,在徐基的视野之中,一个个整齐的步兵方阵便出现了。定州居然连步兵也装备了驼马,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让徐基感到羡幕外,更多的则是忧惧。而在那些步兵的身后,一架架马车满载着一车车被布幔遮盖着的东西,正向这边驶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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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雷霆一击(下)

    十数骑拥着拥着两名将领驰进秣陵城下,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对着秣陵城指指点点,不时交谈几句,虽然相隔甚远,但徐基依稀看见其中一个年轻的将领正是定州方面布署在罗丰长琦的常胜师主将姜奎,而另一员年纪大一些的将领,徐基一时却没有认出来。田丰归附定州,双方都没有声张,萧氏自认此乃奇耻大辱,自然不会声张,而李清得了便宜,却也不会卖乖,毕竟此时此刻,双方在名义上也还算是盟友关系。

    虽然不认得田丰,但从两人的态度上看来,此人的地位绝对不低于姜奎,徐基心中更是不安,可见定州对于此战是势在必得了。

    “徐基经验丰富,秣陵的城防做得很不错啊!”姜奎打量着秣陵的城防体系,虽然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但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他,自然能猜到那些掩盖起来的凶险,“大帅要我们速战速绝,难度不小啊!”

    李清给他们的要求,是当他出现时,秣陵便应当已掌握在定州军手中,时曰紧迫,给姜奎和田丰的时间仅仅有三天,三天时间,要拿下一座早有防备,驻扎重兵的秣陵,的确是在极大地考验定州军。这主要是定州对卢州虎视眈眈时曰已久,如果是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施偷袭,那倒是可以手到擒来,而现在,姜奎不由有些担心不能在时限之内完成任务了。

    “姜将军不必忧心,我料定我们可以在大帅到达之前拿下秣陵。”田丰看着秣陵城,胸有成竹地道。

    “哦,田老哥,为什么这么说?”姜奎问道。

    “关乎战事胜败的因素有很多,但归结到一起,也就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了,如今敌我双方共用天时,对方有地利,我军有人和,看起来似乎平分秋色,但在我看来,战事还未开打,我军就已经胜了。”

    “愿听老哥详解!”

    田丰微微一笑,与姜奎相处久了,倒是愈发喜欢这个年轻的将军,单纯地一员武将,和自己的侄儿一般,好学上进,不耻下问,从来都不认为不懂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对于自己这个半途插进来的老家伙也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秣陵城小墙矮,虽经徐基加高加固,但这些仓促赶出来的东西其实不堪一击,也只是为对方提高一点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对方虽然在秣陵有一万常备军,一万新军,看似兵力雄厚,但战斗力却低下,与百战雄师的我军比起来,实是太过于可怜,只看徐基甚至放弃了秣陵的外围防守,仅仅想依靠城墙抵抗我军,就可以看出对方的惧意,主将尚且如此,下面的士兵就更加不堪了。战事初起阶段,可能对方还能兴起一些抵抗的意志,但只需要我军突破一点,便会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棵稻草,到时,只怕会闻风而逃了。”田丰侃侃而谈,指着秣陵的城墙道,“姜将军,你在罗丰一年,不会对这些没有准备吧!”

    姜奎哈哈一笑,“倒是打制了一些好东西,只是从来没有在实战中用过,也不知效果如何。”

    田丰笑道:“效果马上就可以看到了。怎么样,开始吧!”

    两人对视一笑,圈马而回,在他们回马的时候,本来先前还在后方的定州步兵已是踏着整齐的步伐,压到了城下,在他们的两翼,骑兵亦是策马而立,只有无数的游动哨骑不时纵马从城下掠过。

    辎兵们开始忙碌地装备着投石机,八牛弩等重型远程打击武器,战事,一触即发。

    只要是攻城战,一开始总是扫清外围的障碍,由于秣陵完全放弃了外围防线,这些清扫工作便变得有些乏味起来,填平壕沟,清扫拒马,鹿角,将散布在草从中的铁蒺藜找出来,便在城上投石机和八牛弩的反击中开始。

    而一旦这些投石机开始射击,便会遭到城下的定点打击,与定州这种可以移动的投石机不一样,卢州这些投石机还是老式的固定式,一旦安装好,便不能再移动,只能做一些调整射角射距的变动,这让他们一旦暴露,很容易受到打击而损坏。

    徐基并没有将他所有的实力都暴露出来,这些投石机将会在敌军大举攻城时反挥更大的作用。眼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逼近城下。

    扫荡工作进行一整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城下已是一片坦途,但定州军似乎没有连夜攻城的意思,反而鸣金收兵了。

    如同田丰战前所料,在定州军大举逼近秣陵之时,在陈康桑肃四县的卢州守军非但没有前来救援秣陵,反而是闭紧城门,封城自守了。只怕他们还在暗中欣喜,定州军选了一块硬骨头先去啃,给了他们更多的选择,如果徐基胜,他们自然可以趁火打劫,如果秣陵失守,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脚底板抹油,开溜。

    一夜时间,秣陵上至徐基,下至普通士兵们,都没有怎么睡着,时时担心着对方会突然前来偷袭,实际上,姜奎的兵营中,除去担任警戒的部队以及辎重营叮叮当当地忙了一夜之外,其它的士兵们虽然不曾解去衣甲,但却睡得极为香甜,这些士兵都是在战火为历练出来的,战事越是残酷,他们反而越是能睡得着,良好的休息能保证更充沛的体力,更充沛的体力将更多地增多他们存活下来的机会,这些人战事中磨练出来的战场智慧却不是卢州兵这些战场初哥们所能体会得了的了。

    一夜无眠的徐基在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然而没有等他睡上一刻钟,对面的定州军营中突然鼓号大作,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徐基已是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地奔向城墙,此时,被鼓号惊醒的士兵们也纷纷从躺着的地方爬起来,握着武器涌上城墙。

    借着微微的曙光,徐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在距离秣陵城不远的地方,一排排巨大的怪物出现在他的眼前,无数的定州士兵正喊着号子推动着这些巨大的怪物向着城墙慢慢靠近。

    再看了几眼,徐基已经明白了这是些什么东西,眼前这些由巨木搭起来的攻城器械与秣陵城等高,临近城墙的一面笔直,上面安装着上百枚寒光闪闪的长矛,而在另一侧,则是一道缓坡,一旦让这个东西撞上城墙,上百枚长矛必然会深深地扎进城墙,将这东西牢牢地钉在城墙上,而定州冠绝天下的骑兵完全可以顺着他们那一面的那道缓坡纵马疾驰,直奔上城。

    徐基嘴唇哆嗦,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打造出这样一个怪物来,这种攻城方法,前所未见,当然,这也与秣陵城实在不够高之固,假如是定州城那种高墙厚垒,这种巢车便根本无法够得上去。

    “投石机,八牛弩,给我瞄准了狠狠打,打垮他们,一旦让他们靠上城墙,秣陵就完了!”徐基嘶声喊道:“准备火箭,油脂!”

    与他们的主将一样,同样被惊呆了的卢州士兵这才醒悟过来,投石机,八牛弩开始瞄准城外巢车,疯狂射击。

    城外立时开始反制,与定州使用绞盘,只需数匹马便能拉动的投石机,城内的投石机实在太过于笨重,四五十人方能艹纵一台投石机,拉动绳索发射石弹之时,只需当中一些人使力不匀,石弹便极易偏离设定的弹道。而射速,更是无法与外面相比了。城内一台投石机刚刚射出一发石弹,立时便会招来扑天盖地的石弹打击,虽然这些投石机都安装在一些难以直接命中的死角,但艹纵他的士兵可是无遮无挡,当看到无数的石弹蹦蹦跳跳一路而来时,士兵的直接反应便是拔脚飞逃,被他们擦着挨着一下,立时便是筋断肌折的下场。

    城下的巢车一步步靠近城墙,顶着箭雨的士兵们吆喝着推动车子一步步向前靠近,一旦有人倒下,立刻便有人补上,虽然缓慢,但却是坚定不移地一寸寸,一尺尺向前挪动。

    随着哐哐的巨响声,整个秣陵城墙似乎都剧烈的摇晃起来,城下传来巨大的欢呼声,远处的骑兵也是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杀声,随即徐基便看到奔腾的马队汹涌而来。

    “倒油,点火!”一排排的士兵将油脂倾倒在巢车之上,火箭射上去,木制的巢车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似乎没有看见城墙顶端已是一片火海,一个个骑士纵马踏上那道木制的斜坡,挥舞着腰刀,挺直了长矛,狂奔而来。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第一个骑兵从火中纵马跃上城时,全身上下包括他的马匹都已变成了一个火球,但那巨大的火球重重地跌倒在城墙之上时,却仍然代表着一个标志姓的意义,秣陵城墙将不能成为定州兵的障碍。

    越来越多的骑兵穿过火墙,纵马跃上城头,城头之上,立时爆发出残酷的白刃战,狭窄的城头其实对骑兵极端不利,首先上城的骑兵迅速失去动力,连人带马被困在敌人群中,片刻之间就会被连人带马砍死。但定州兵却是要利用骑兵的巨大冲击力扰乱城头的防守,为随后的步兵登城争取到一定的空间,骑兵的作用就是要在城头建立一个桥头堡。

    一些巢车被烧垮,正在登城的骑兵立时便随着垮落的巢车一头载下去,运气不好的不是跌死就是被压死,运气稍好一些的也是伤筋动骨。

    定州兵马上将垮掉的巢车拖开,一架新的巢车轰的一声又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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