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方阵忽地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随着步兵方阵的怒吼,身后的马队举起长长的斩马刀,一片雪亮的刀锋斩破雾霾,“杀!”
随着声声呐喊,弥漫的薄雾似乎受到惊吓,哗啦一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阳光陡地刺破云层,映射在山下的军阵之上,为其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连喊数声杀的步兵方阵,战意已凝结到最高点,随即又陷入沉默,坚定的目光看向那条蜿蜒曲折,通向山顶的唯一道路,上天注定,这将是一条即将被鲜血浸泡的死亡之路。
一名云麾校尉毫不犹豫,越众而出,手里提着一大盾,走向那数步宽的小径,在他的身后,两排士兵紧紧跟上,每人都是一手提盾,一手拿刀。走出数步,校尉开始小步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他跳跃的身影,身后的鼓点再一次响起。
万长林脸色铁青,回望着身后的士兵,沉声道:“抱必死之心者方能活命,面对如此强兵,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弟兄们,想要活着的,便大胆地面对死亡吧!”
陈守信从跟着万长林开始干土匪那天起,就是一个敢于亡命的家伙,胆大如斗,从不知怕为何物,但今天,他却是有点发毛,紧握的手掌湿漉漉的尽是汗水。面对敌人,他见过狂吼乱叫犹如疯子的,见过眼睛发红横冲直撞不要命的,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沉默,沉默的前进,沉默的跑动,战斗已经开始,却听不到那让他沸腾的喊杀声,反而是让他有些心悸的沉默。
他是九刀峰第一道卡口的守将,手下约有数百人。看着渐渐接近的那名定州军官,陈守信从对方那仰视的目光中似乎看到轻蔑,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但陈守信就是这么觉得,那名军官的眼中根本没有他。
“准备滚石!”他吩咐道,“我倒要瞧瞧,你们死的时候会不会叫一声!”他咬着牙,捶着关卡的墙头。
打磨的溜圆重达近百斤的石球被推到关口,阵守信再瞧了那个定州军官一眼,“放!”几个士兵一发力,石球立即顺着小道骨碌碌地滚将下来。
校尉眼中那石球越不越大,越来越近,脸上微微变色,却巍然不动,将手中的巨盾猛地用力砸向地面,随即一腿后撑,成弓箭步状,侧过一边肩头,用力顶住盾牌,他要以血肉之躯硬扛这石球的冲击。
身边人影晃动,是他身后的数名士兵抢到了他的身前数步之处,同样的动作,却将他们的指挥官挡在了身后,更多的士兵挤了上来,盾牌立地,人随即撑上去。
轰隆一声,石球重重地砸在第一排的盾牌上,盾碎,前面的士兵筋骨俱碎,口中鲜血狂喷,软软倒下,但却成功地将石球最猛一击挡下,石球碾过他们的尸体,再一次击打在第二排的士兵盾牌上,格格声响起,盾牌向内凹现,可以清晰地听到肩部骨折的声响,但后撑的腿却不曾有丝毫晃动。石弹停了下来,立即有数名士兵一涌而上,一齐发力,将那石弹掀到一边。
身后的士兵立即狂涌而上,飞速向前挺进。
陈守信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硬挡石球的冲击,就是自取灭亡,没有谁能挡得住如此的冲击力,但这些定州兵居然坦然地,好整以遐地迎接死亡,以最小的代价挡住了他。
“放,连接不断地放!”他声音颤抖地吼道。
“弓箭手,射!”
同样的故事情节在这条不足百米的道路上重复上演,鲜血染红了小径,甚至可以看到那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可以听见那嘀哒嘀达的声音。定州兵以生命为代价,一步一步地向着第一道关卡挺进,再挺进。
陈守信终于看见那名第一个踏上这条路的云麾校尉倒下,再距离关卡约二十米处,他被一枚羽箭射中面门,看着那名校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压抑许多的郁闷随着这个校尉的倒下而消散许多。
“准备接战!”一口气刚刚吐出,他便觉得整个关卡晃动了一下,那是定州兵冲了上来,撞击关墙的缘故。
因为地形地势,九刀峰上的关卡都不高,大都只有约五六米,但由于进攻者需要仰攻,困难反而更大。人都挤在了关下,滚石已完全失去了作用,陈守信捧起一块十数斤重的石头,狞笑着站上墙头,大吼一声,“砸他娘的啊!”
刚刚喊完,还没有来得及将手里石头砸出去,嗖嗖数声,下面传来破空之声,陈守信一阵剧痛,手里的石头脱手掉了下去,传来一阵闷响,陈守信一个翻身跌了下来,胸前插着两支羽箭,一跃而起,随手拔掉插在盔甲上的长箭,鲜血跟着标出,陈守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妈的,什么玩意,老子这盔甲也射得穿。也幸好他的盔甲极好,要是质量稍次一点,以这两箭的着点,便要了他的命去了。
城墙不高,虽是仰攻,但后面涌上来的弓箭手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的防护,拉开手中的一品弓,将破甲箭雨点般地射上城去。这些弓箭手身上盔甲极好,能挡住一般的箭矢,但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石头的硬砸的。一个射手最多射出一到两箭,便会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但关卡之上,陈守信的部下也开始出现在大面积的伤亡,这些士兵的盔甲可挡不住定州的破甲箭。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陈守信再也不敢大意,藏身在墙后,举起自己的强弓,瞄准着城下的定州兵,进行着逐个点射,他弓硬箭疾,虽然定州兵身上盔甲极好,但顶不住他箭法高超,每一箭都直奔咽喉面门,一箭射出,便会夺走一条人命。
城下尸体渐渐垒高,陈守信也付出了近两百人的代价。
嗡嗡的疾响声让陈守信吓了一跳,关卡之上布置着八牛弩,但在城下,如此地形之下,对方怎么可能有八牛弩?
他站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躁热,他妈的,原来还能这样用的。
十数个定州兵将八牛弩抬在肩上,前面的人屈膝跪下,后面的人站直,便形成了一个人为的平台,八牛弩便有了稳定的射击面,看着定州那特有的一射四发的长弩,陈过信心中发毛。
猛地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将一个角上抬八牛弩的人射倒,此人刚刚倒下,旁边一人立即补了上去,将八牛弩重新抬起,与此同时,数面大盾立了起来,挡住了抬弩的士兵。
嗡嗡声疾响,陈守信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夺夺数声,这一排四支八牛弩擦着城墙射了上来,射避不及的士兵惨叫声中,被射得倒飞而出,远远的落在关后。
夺夺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对方在关前便架起了三架八牛弩,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弩箭狠狠地插在城墙之上。紧跟着,便有定州兵如同猿猴一般,将刀含在嘴中,双手交替,沿着那一支支插在墙上的矛杆爬了上来。
关卡之上第一次出现了近身的肉搏战,虽然这名士兵很快便被劈死在城头之上,但却代表着攻城战的另一个阶段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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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血战九刀峰(中)
过山风率两万余步骑压向诸暨,提防诸暨守军增援九刀峰,或者出兵攻击己方侧翼,身在诸暨,心却尚在九刀锋战场,他心里清楚,攻略全州,最为关键的便是这一仗,九刀峰打下来了,不仅会让全州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以后的战事也将不会再有如此艰苦的战役,不论是野战还是城池的攻防,过山风相信,全州都不足以对定州军再形成大的威胁。
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名信使从九刀锋方向驶来,向过山风禀报战事的发展,虽然预料到进程会分外艰苦,但打到这个份上,仍然让过山风心惊不已。
熊德武的海陵营足足打了一个上午,才终于拿下了第一道关卡,陈守信率领着数百士兵,抬着伤兵,撤入了数百米后的第二道卡子,由他的兄长陈守义镇守。
“疯子,他妈的这些定州兵都是疯子!”陈守信骂骂咧咧,盘坐在地上,随军大夫小心地剪开他的衣服,一个上午的激战,陈守信多处受伤,血液凝结,将衣物也牢牢地粘在了伤口上。
雌牙咧嘴地忍受着钻心地疼痛,“你他妈轻一点!”
陈守义沉默不语,上午的战斗他看得很清楚,定州兵舍生亡死地攻击让人触目心惊,弟弟近一千守军只带回来了一半,而且个个带伤,一小部分人将失去战力,虽然对方的伤亡更大,但在陈守义的心目中,己军占有如此的优势,伤亡比率双方应当维持在一比十左右方才正常,但现实是,目前的伤亡比率最多有一比三,定州军攻下第一道关卡,伤亡约一千余人。照这个打法,对于自己这方是不利的。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巡视准备,想必下午对方又会上来了!”陈守义对弟弟道。
“大哥当心!”陈守信关心地道。
“放心吧!我这第二道卡子攻击的覆盖率比你第一道卡子要更远更长,对方想要攻到关下,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更大!”
九刀峰下,熊德武一脸的懊恼,儿郎们不是不勇敢,不是不竭心尽力,舍生忘死,但这该死的九刀锋也太险峻,地势于己方也太不利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打下第一道卡子,是熊德武自从军以来碰到的最为艰难的一战,而且这还仅仅是开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第二道卡子,比第一道更大更险峻,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激烈,回望着营中正在吃饭的士兵,熊德武咬着嘴唇,这一仗下来,也不知还有多少熟悉的面孔会再也看不到了。
后勤辎重兵们正将阵亡的士兵一个个地抬下来,在营里一排排的安放好,熊德武走在这一排排熟悉的面孔中,鼻子忽地有些发酸,这其中,有很多是他从海陵带出来的老兄弟啊!
“这仗不能这样打了!”李清坐在帐中,看着熊德武,沉声道。
“大帅,给我一个下午,我一定能拿下第二道卡子!”熊德武有些发急,如果就这样放弃或者换其它部队上来,海陵营上午的牺牲就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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