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奎一把拉住李清:“大人,大帅位高权重,岂是我们想见便能见的,再说了,现在我们常胜营已经散了,就这一点人,还都是伤兵,大帅岂肯为了这一点事就为难其它各营,现在大帅还要依仗他们来应对眼下的蛮兵呢。”

    李清顿时便泄了气,姜奎说得不错,萧远山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这伙残兵败将得罪其它各营的,一时不由气得牙痒痒的,要是常胜营还齐整,焉能受这种气。

    磨着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突地抬起头:“姜奎,定州就没有一个大夫了么?”

    姜奎耸耸肩,“也不是没有,倒还剩下一个,但我们肯定请不动。”

    李清气极而笑:“什么大夫架子如此之大,现在定州是军管了,请不动?请不动你不会给我架来啊!”

    姜奎惊道:“大人,这可不能造次,这个大夫是有来路的,而且本事极大,便是萧大帅和方知州也不会得罪他,你只要看看定州所有大夫都被军营弄走了,只有他稳若泰山,没有人敢去惊动他,就知他不凡了,要不然,那里还轮到我们啊?”

    “什么来路?医者应有仁心,现在我们这里要死人了,我们好言去请,难不成他见死不救么?”李清问道。

    姜奎苦笑道:“这个大夫叫桓熙,便是定州本地人,听说医术极高,洪武三年时候,皇帝陛下病重,太医束手无策,后来不知怎地,二皇子访得其人,便请去为陛下诊治,当真是手到病除,在京师月余,便令皇帝陛下又生龙活虎,陛下大喜之余,感念桓熙医术通天,便征其为太医院正,但他拒不从命,只是在京师开了一家诊馆。”

    李清冷笑道:“听起来倒是一个视荣华为粪土的人,不过他既然能开医馆,当为悬壶救世,为何不能来我军营诊治士兵?”

    姜奎摆手道:“他虽然开了医馆,但这诊费却是极高,出诊一次便需纹银百两,那一个平民百姓请得起他,所以他的病人无一不是非富极贵,在京师十数年间,所交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便是他的弟子,如今也大都在太医院任职,他的儿子桓道临,更是如今的太医院正,他是今年才返回定州老家的,大人,你说这样一个人,我们敢去打他的注意么?”

    李清不由沉默,一听之下,他便知道这桓熙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鹰杨校尉,恐怕便是大帅,也不愿得罪他。

    妈的,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回望营帐,心下焦燥,又转了几个圈,道:“医生我来想办法,但现在,我们也要做点什么。姜奎,你和王启年从现在起,便在营里组织士兵,将伤兵换下的绷带都给我洗净,然后用开水煮沸,晾干后给士兵换上,以后凡是给士兵包扎的绷带都要照此办理。”

    姜奎奇道:“大人,这是为何?”

    李清也懒得解释这是为了消毒,当然他也知道,即便是解释,这些事情他也明白不了。

    “还用,尽量地搜罗一些海畜,宰杀后将肉切下来,趁着新鲜贴在那些已化脓感染的士兵的伤口上。”

    姜奎嘴巴张成了o形,“这,这有用么?”

    李清不奈烦地道:“做了便知道有没有用,你没有做,怎么知道不行。”

    看到李清发怒,姜奎虽满心不解,也只得下去照做,至于效果,他是全然不抱希望的。

    回到自己的营帐,李清满心地恼怒,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权小位卑,没有实力,要是手里有几千虎贲,中协的那些营官老爷们会这样埋汰自己么?他们根本就没上过战场,要那些医生何用?

    冯国凑了上来,“大人,我倒是有办法将这位桓大夫请来?”

    李清眼睛一亮,但旋即疑惑地道:“你有什么办法?”

    冯国阴阴地一笑:“大人,我们晚上去将他绑来,我就不信刀子架子他脖子上,他还敢不来?”

    李清眉毛一挑:“胡说些什么,这家伙来头极大,我也惹不得的,即便将他绑了来,勉强让他从命,但事过之后,他随便给我们上点眼药,以我们的身份,当死无葬身之地。”

    冯国笑着做了一个手势,“等事过之后,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他,现在定州兵慌马乱的,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李清心猛地跳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冯国,直看得冯国心里发毛,强笑道:“我知道这是一个馊注意,大人权当没听见。”

    “冯国,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怎么我听你这口气,像是一个做绑匪的积年好手啊?”李清阴阴地道。

    冯国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半晌才道:“大人,我从军之间的确是做土匪的,不过后来随着大当家的按受了招安,已经从良了。”

    从良?听着这话,李清不由大笑起来,“好好,从良,你说得好。”

    冯国惴惴不安地看着李清,却听到李清口气一转,“你说得也有道理,绑了来,嘿嘿,不错,不错。不过嘛,我们还是要去请一下的,说不定这桓大夫有济世之心呢,如果请不来,便只好绑了。”

    冯国一听大喜,不由摩拳擦掌地道,“绑人我最有经验了,以前在山塞的时候,便都是由我主持这事,大人,交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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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夫

    无论定州怎么乱,总会有一些地方宛如世外桃源,不受其扰,也总有一些人云淡风清,仍自风花雪月,高卧吟唱,乐陶居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而名医桓熙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乐陶居拿现在的话来说,便是一个高级会所,好吧,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一个高级记院,当然,这样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不是你有两钱砸下去,女人便会脱了裤子让你上的低档次青楼,这里的姑娘需要的不仅是钱,还要你有名气,有风度,能吟诗作画,弹唱俱佳,方才欢迎你进来,但能进来不代表你便能成为入幕之宾,还要看这里的姑娘对你瞧不瞧得上眼。

    所以,能来乐陶居的大多都是定州有名的士子才人,或是有名望的的绅士官员,而定州军的军官来这里的极少,几乎没有,因为要他们拿起刀剑表演一翻功夫容易,让他们来吟诗作对,那可就太难为他们了。便连定州军的主帅萧远山跟着知州方文山来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曾踏足这里,据传是萧大帅在那里很吃了一翻憋,气得狠了,但到底内情如何,除了几个当事人外,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今天乐陶居的知客看到几个穿着簇新军服的军官昂首阔步进来后,眼都有些直了。

    这几个人当然便是李清与他的部下了,两天来,李清几次前往桓府求见,却都吃了闭门羹,连桓熙的面儿都没有照着,今儿终于探得这老小子来乐陶居找东子,李清便决意要当个不速之客了,你家我进不去,这青楼老子还进不去么,将你老小子堵在楼子里,啊哈哈,说不定有些话更好说些不是?

    怀着恶搞心情的李清换上他刚下发的鹰扬校尉的军官制服,志高气扬地便踏进了乐陶居。

    “军爷,怎么有空来我们乐陶居啊,不知有何公务啊?抑或是来找那位大人?”知客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李清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四下打量,这乐陶居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一个楼子,大厅里布置得素雅得体,也没有李清想象中的莺莺燕燕,反而幽静得很,透过厅里通向里间的帘子,依稀可见竟是一个占地颇大的园子。而迎上来的这个知客一身青衣,头戴儒生方巾,倒像一个学究。

    “没什么公务,就是闲来无事,听人说这乐陶居名气颇大,便来瞧上一瞧。”李清挥挥手,随口道。说话间,早就丫头捧上茶来,放在李清面前。

    知客微微一笑,原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想来瞧个新鲜,却是不知这乐陶居的规纪了。

    “这样啊,不知军爷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我是第一次来,那里有什么相熟的姑娘?”李清笑道。

    “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军爷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纪,一般无人引介,我们这里是不接待的。”知客彬彬有礼。

    李清低头喝茶,脑子里转着怎么把话引到桓熙身上,他身后站着的冯国可就恼了,一个青要,恁大的架子,还要人引介,当自己是官衙啊。冷哼一声道:“好大的架子啊,不就是一个楼子么,大爷来便来了,还想怎地?”

    知客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可就不大客气起来:“瞧这位军爷说的,我们乐陶居是楼子倒也不假,但即便是知州方大人来了,也是客客气气的,当年萧大帅,可也是由方大人引介来的。”言下之意,你们的头儿来这儿都要守规纪,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想耍威风么?

    冯国的脸当下便涨红了,张张嘴,想说什么,李清一抬手,让他闭上嘴巴。

    “先前见桓爷来这里了?”

    知客脸色微微一变,“军爷认识恒爷?”

    李清干笑一声,“久仰大名,不知恒爷在这里与那位姑娘盘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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