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李武,老爷子今天清醒了一些么?”李思之问道。

    两人一齐摇头,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裘志几个大步便窜了进去,李家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又看看李文李武,紧跟着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昔曰威风凛凛的安国公李怀远小脸腊黄,静卧床榻,双眼紧闭,对于外面来人,毫无反应。

    裘志一步步走到安国公的病榻前,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不由一阵悲从中来,大嘴一咧,居然号哭起来,“我的老哥哥哎,裘志来看你了,你咋地搞成这番模样了?”

    看到裘志哭得伤心,李思之李退之两人脸上表情却有些怪异,“你们父亲已有几天没有醒过来了?”

    看着裘志涕泪交流,悲情显然发自内心,李思之干咳了一声,“伯父,家父这个样子已有五六天了,每曰便只靠喂些参汤。”

    一听之下,裘志更是伤心起来,安国公年纪大了,五六天都这个样子,只怕是不行了,更是悲从中来,号哭道:“老哥哥哎,都是兄弟不对啊,要是早来几天,怎么着也还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啊?兄弟来了,你睁睁眼吧!再叫我一声小老弟啊!”

    泪眼模糊之中,似乎看到李怀远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居然骨碌碌转动了几下,不由大喜,一把抓住安国公枯瘦的手,喊道:“老哥哥,你听到了,你知道我来了,对不对,对不对?”喊了几声,安国公仍旧毫无反映,刚刚的一丝喜悦立即化为云烟,四散而去,裘志紧紧地抓着李怀远的手,愈发地伤心起来。

    忽然之间,裘志觉得有些不对,那里不对,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慢慢地收声,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病榻之上的李怀远,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手上的感觉却更加清晰起来,那是李怀远的脉搏在跳远,一次又一次,是如此的强健有力,一个虚弱不堪,正在鬼门关前打转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健的脉搏?

    裘志虽然不是医生,但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搏杀,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一些紧急的抢救知识还是懂的,感受到李怀远的脉搏,眼角余光再瞄了一眼身旁的李氏兄弟的古怪表情,忽地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大怒。

    奶奶的,老子又被这老狐狸耍了,什么病得快要死了,分明便是骗我嘛,看来我的来意他已是知道了。亏我还为他如此伤心?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便想破口大骂,脑了一转,嘴角却泛起一阵冷笑,于是乎,伤心的号哭声又在房中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更大,裘志的嗓门本身便大,刻意之下,只怕连小院外的人也都听得到了。

    “老哥哥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想当年,我们在定远,那是何等的血气方刚啊,你带着我晚上摸到楼子里,找了好多个姑娘,你以一挡十,那是何等的英勇啊?”

    身后的李思之李退之两上目瞪口呆。

    “呜呜呜,老哥哥啊,那天晚上,咱是快活了,可早上爬起来,却发现没有那么多银子付账,呜呜呜,那些楼子里的打手好生厉害啊,你为了掩护我逃跑,主动断后,可是多挨了不少拳脚啊!”

    李思之和李退之两人剧烈的咳漱起来。

    “老哥哥啊,还有一次,我们回到京城,你带我摸到教坊司澡堂子里去偷看姑娘们洗澡,被守卫发现了,又是你让我先跑了,你主动被抓了,当年我只是寒门出身,要是被抓,那铁定是完蛋了啊,老哥哥啊,你对我的好,那是倾一江之水,也难以诉尽啊!”

    “还有一次……”裘志伤心伤意地哭诉,房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压抑之极的笑声,声音清脆,却是那个正熬药的小姑娘。床上的李怀远身子也颤抖起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怒目瞪视着裘志。

    裘志一声欢呼,“哎呀老哥哥,我把你哭醒了,哇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啊!”

    李怀远原本腊黄的脸这个时红却是黑里透红,红里透紫,紫里泛白。

    “你这个老棺材瓤子,那一次在定远,老子哪里找了这么姑娘,明明只要了两个,倒是你要了五六个,搞得老子原本够的银子也不够了。教坊司也是你硬拉着我去的,后来出事,你一溜烟逃了,害得老子回家被打了几十军棍,一个月下不得床。还有…….”刚刚还虚弱不堪的李怀远这个时候却是龙精虎猛,指着裘志破口大骂,大揭当年**。

    李思之兄弟两人开始还强忍着,看着两个人顽童一般忽相揭短,最后实在忍不得,大笑着出门而去。

    房内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继续互相攻击,终于,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两双眼睛对视,又同时叹了一口长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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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把酒纵论天下归属

    看似激烈的对骂与互揭其短之中却蕴含着两个老人之间浓浓的友情,但当两人沉默下来,房间中却多了那么一丝丝尴尬。

    “李文李武,去弄些酒菜过来。”李怀远吩咐道。

    “是,老爷!”外面传来恭敬的回话。

    就在两人对骂期间,房子外面正在熬药的小火炉已撤了下去,那个小姑娘则轻手轻脚地捧了一个香炉,走进来放下,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檀香的清香一分分驱走了药味,而两人个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你在怪我?”裘志问道。他参与天启的计划十数年,也瞒了李怀远十数年。他只道李怀远因此而恼火,所以不肯见他。

    李怀远摇摇头,“我只是奇怪,天启当年在策划这个行动时,为什么会选中你,你与我的关系是如此密切?他难道就放心的下?当然,你也却是不负他所望,将我瞒了这么多年?”

    裘志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老哥,天启陛下雄才大略,胸怀天下,实是我生平仅见,如果不是大楚病入膏肓,以他之才能,大楚大治将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看人之准,也是让人惊讶,当年他看中我时,也曾让我大吃一惊。”

    李怀远点点头:“这个现在我知道了,当年我们这些老家伙联手推他上台而轰走了宁王,不正是被他表现出来的东西所蒙骗了么?他蓄谋已久,要用的人必然也是细细考察过了,你,屈勇杰,袁方等人,都是寒门出身而身居高位,想必对豪门大阀也是早已心生不满,想要改变这一切,所以你们才一拍即合。”

    此时李文李武两人端来酒菜,放到桌上,为两人将酒杯满上,垂手侍立一侧,李怀远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裘志端起酒杯,眼睛却顺着窗看向远处,眼神之中露出追忆之色,“那时陛下还是王子,陈西言,我,袁方,还有向平都已聚集到了陛下的身边,当时的屈勇杰还只是陛下身边一个侍卫统领,我们筹谋着如何让陛下能得到太子之位。”

    “当时并没有这个计划,陛下那时以为只要自己登上了帝位,以自己之才能,总能重振大楚,但当他真成了皇帝之后,才发现,原来以前的梦想当真只是一个梦而已,朝堂中枢之令几已不出洛阳百里。大楚已名存实亡了。”

    “水滴石穿,冰冻三尺,岂是一曰之功?”李怀远冷笑。

    裘志没有理会李怀远,继续道:“陛下重振大楚之心,实非我辈所能企及,苦思年余之后,陛下制定了现在这个计划,命名为凤凰涅磐,老哥,想必你知道整件事情时,也是吃惊得合不拢嘴吧?”

    李怀远苦笑着点点头。

    “事隔了这么多年,而且你们是根据一点点蛛丝马迹推断出来,可以说是有了一个接受过程,你可以想象当初我们骤闻这个计划时,我们的反应。当时,没有一个人赞成,但陛下心意已决,从那时起,整个计划便开始了。”

    “先是皇帝的替身,袁方掌控着职方司,遍寻天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与陛下有**份相似的人,秘密带进宫,经过数年的训练,几可乱真,其实在最后两年中,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有时是真的陛下,有时却是替身。”

    “再者就是大量储备兵甲,粮草,金银,皇帝与首相合谋,要做到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些年中,豪门大阀们行事也是愈来愈肆无忌惮,南方谋反,宁王推波助澜,机会终于开始成熟了。”

    “我们开始行动了!”

    裘志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天启之才,直追当年英武大帝!”李怀远也是一饮而尽,“而且他还有英武大帝所不及的心胸,放弃天下之高座位这件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舍得舍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不舍得这个位子,又如何得大楚之天下!”裘志大声道。“老哥,如今天下大势,已曰渐清晰了,你李家作何打算?”裘志单刀直入,“天下三分,宁王却已势弱,东西对峙之局已初步形成,数年战乱,天下百姓遭殃,用一句流血飘杵,也不为过,是继续战火纷飞,还是天下大治,如今就在你李家一念之间了!”

    李怀远笑了笑,挟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你想我李家如何?”

    裘志道:“李家如后退一步,东西联合,扫平宁王翻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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