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三天三百里

    夜色之中,一条条水师舰船幽灵般地在一个隐蔽的河弯中抛下锚,船上鱼贯走下一队队士兵,在河滩上迅速排成队形,一部集结完毕,没有动员号召,也没有喧闹嘈杂,立刻便向前开拔。在他们身后,又一个方阵迅速开始集结。

    他们是隶属于定州水师的陆战队,这一次,五千水师陆战队全员集结,担负着抢占顺州临兆县,切断吕伟雄退路的重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天之内必须走三百里,而且还必须要一路战斗过去。

    水师陆战队与其它定州精锐不同,他们由于长期配合水师执行战斗任务,整支部队并没有配备战马,也就是说,这三百里路,他们必须撒开两只脚丫子,一路狂奔过去。即便不算上一路之上要歼灭数股敌人的地方驻军,单是一天赶一百里路这个任务,就可以算是极其艰难的。

    但命令就是命令,一旦下达,便没有更改的余地,剩给水师陆战队的就是如何克服困难,完成这一任务,将吕伟雄截停在临兆。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轻身上的负担,陆战队全体成员解掉了身上的盔甲,只带了必须的武器,及一袋军中特制的肉脯作为干粮和一皮袋清水。

    “之强,这一次的任务十分艰难,你有信心完成吗?”郑之元握着弟弟郑之强的手,有些担心地问道。

    重重地捏了一下大哥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郑之强轻松地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如果这个任务有人能够完成的话,那除了我的水师陆战了人,可就没有人能做到了。哈,大哥,要是我漂亮地完成了这一击,大帅肯定又要升我的官了,嗯,我现在已经是参将了,再进一步,可就赶上你了,大哥,你要努力哦!”

    郑之元有些啼笑皆非,如此重大的任务,弟弟却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居然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怎么了,要翻天啊,便是你将来官做得比哥哥大,回到家里我照样收拾你。”

    郑之强一吐舌头,向着大哥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大步向舱外走去:“大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郑之强的水师陆战队下辖四个大队,每个大队一千人二百人,另有直属郑之强的一个侦察分队,四个大队如及排成一条直线,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是沿着官道向前狂奔,完全没有遮掩行踪的意思。

    我们要抢时间,抢在对方将消息送到之前占领临兆,所以,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向前进吧,弟兄们,我们是霹雳,我们是闪电,我们是飓风,我们是无所不能的滔滔洪流,将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拦路石打一个稀巴乱,占领临兆,然后将那个吕伟雄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郑之强在所有的军官们面前咆哮。

    陆战队员们埋着头,沿着官道一路狂奔,他们的军官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除了呼呼的喘气声,没有一点杂音出现,所有的人都将力气用在了向前赶路上。

    凌晨时分,第一大队到达莱芜县,而刚刚得到消息的莱芜守军甚至只来得及穿上衣服,提起兵器,水师陆战队已呼啸而来,第一大队破营而入。

    随这跟上来的水师陆战队瞧都没有瞧一眼正在发生战斗地莱芜,如同狂风一般扫过莱芜,径自向前。在郑之强看来,莱芜虽然有一两千守军,兵力是第一大队的一倍之上,但水师陆战队占着突袭优势还不能一口吞掉这些鱼腩的话,那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应当自己打块豆腐撞死算了。

    事实也的确如同郑之强预料之中一般无二,莱芜守军的抵抗意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随着主将被一刀砍掉了脑袋,近两千守军全告崩盘,这些守军大都是本地人士,一见事情不妙,丢掉手中兵器,漫山遍野狂奔而去,他们熟悉地形,只消逃出战场,便安全无恙了。

    而第一大队也根本没有追击他们的意思,打破军营,一把火将军营烧成火海,匆匆将战死的弟兄就地掩埋,只扯下了他们挂在脖子上的身份牌,便又一路向前,追赶大部队去了。

    相同的故事在第二天午后再一次发生,当第一大队赶到路途之上的第二个县城,莱西之时,第二大队正在狂攻莱西守军军营,而郑之强的大部队早已越过莱西,只奔第三个目标,莱阳。第一大队没有理会第二大队,撒开脚丫子,去追赶大部队。

    一天一夜只睡上两个时辰,然后便是无休止的赶路,战斗,连吃饭喝水都是在行军之中完成,至于方便,简单,道路两边,席天幕地,广阔的很,如此高强度的行动,便是连水师陆战队这等精锐也终于感到了疲劳,众人眼中布满血丝,此时靠的不是体力,而是一股毅力和信念了。赶到临兆,堵住吕伟雄的退路,然后割下他的脑袋当夜壶,每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每个人便在心里念叼几句,将要泄下去的那口气重新提起来。

    但他们毕竟不是铁人,终于还是有不少人掉了队,大部队此时是绝不可能停下来等待他们的,掉队的人只能稍稍在旁休息一下,然后爬起来,追赶,有时单枪匹马,有时三五一伙。

    此时在莱芜,莱阳,莱西通往临兆的道路上,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经常有三五一伙的定州兵向成群结队的士兵发起冲锋,但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地方守军所想的不是反击,歼敌,他们的反应让人瞠目结舌,居然是拔腿逃跑,三五个人呐喊着想几十人上百人发起冲锋,将对方像赶鸭子一般赶得鸡飞狗跳,这场景诡异而又可乐。

    地方守全被这些强悍的部队完全打破了胆子。此时水师陆战队早已过了莱西,而这三个遭到袭击的地方守军的信使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有的甚至找一个地方藏了起来,谁知道路上会不会碰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呢?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可不想在稀里糊涂送了姓命。

    第三天凌晨,离天亮还有数个时辰,郑之强统率的水师陆战队终于赶到了离临兆不到十里的一个村庄,前面探路的哨探确认吕伟雄的大部队距临兆还有近百里,在明天午时以前是绝不可能赶到的,这让郑之强松了一口气,一口气松下来,顿时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阵难言的疲惫感袭了上来。

    “传令,全军休息二个时辰。每大队分出一百人警戒,将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集中到那个祠堂中看管起来,直到我们开始进攻才能放出来。”

    这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庄中只有不到二百口子人,被赶到祠堂之中后,个个都是惊惶不安,抱着头蹲在地上,偶有小孩张嘴啼哭,立时便被捂住嘴巴,将响亮的哭声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中去。

    整个村子里除了响亮的鼾声,一声之间寂静无声,先前军队进村之前,那些狂吠的狗早就已尸横就地,郑之强在手指里夹了一个信香,也不管地上潮湿,坐地一坐,靠在墙壁之上,脑袋一歪,已是沉沉睡去,整个村子里,只有分出来的几百个警戒的士兵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卫戍着整支部队的安全。

    一个时辰过后,信香燃到了尽头,火头烧到了郑之强的手指,滋的一声,郑之强一个虎跳,跃了起来,伸脚踢踢身边睡得死猪一样的亲兵,将他踢醒,“去,招集各大队队长,在我这里集合!”

    距离临兆一百余里地,吕伟雄率领着不到二万部队扎下了营盘,在他们的身后,早已没有了任何队伍,那些浩浩荡荡的车队此时早已被他们甩得没了影。

    早先出了卫州城,吕伟雄立刻就发现,和如此庞大的车队一路随行,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一天还赶不了三四十里路,如何能迅速地赶到泉应防线,并与吕逢春发起前后夹攻,那于聂成华率领的那些杂兵守卫州,他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十天,那只是最乐观的估计,搞不好的话,两三天就会被攻破,这些临时征集起来的士兵可不是吕逢春带走的那些兵勇,而是刚刚放下锄头,握上刀枪才没有几天的农夫。

    如今自己依仗的,便只有这不到两万人的军队了,这也是自己最后的本钱,可惜,聂成华留下了他的五千兵马,不然自己的实力会更雄厚一点。

    不过想想也释然,聂成华手里有一点本钱,也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实上,吕伟雄的估计一点都没有错,卫州城在吕伟雄弃城而去之后,士气立即跌到了冰点,在强撑了两天定州军的进攻之后,聂成华知机地放弃了城池,几万杂兵任他们自谋生路,而他则率领着手下的五千精锐沿着吕伟雄后撤的道路开始撤退,聂成华不是笨蛋,知道这五千士兵便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没有了他们,自己一钱不值。

    但撤退不久,聂成华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到处挤满了浩浩荡荡的车队,而吕伟雄早已不见了踪影,面对这些贪婪的吕氏族人,聂成华无话可说,到了此时,还要钱不要命,看到那些人居然还跑来要求自己的士兵为他们运送财物,聂成华二话不说,举刀就砍,然后率领部下偏离主道,向另外一侧逃去,他深信,李清的目标不是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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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出其不意

    李清的目标的确不是他,聂成华向另一侧逃跑,李清也就任由他去了,他的目标是吕伟雄,但李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放走的这支军队,在曰后险些给了他致命一击,如果时光倒转,李清一定会选择在这一刻派一遣一支军队,将这支惶惶而逃的败军斩尽杀绝的。

    大军追了不到两天,李清就被塞满道路,甚至布满两侧田野之间,漫山遍野的马车,牛车,驴车给惊呆了,这些玩意儿是如此之多,将他们前进的道路给塞得满满当当,当他们还在远处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些车上边旁都是人头攒动,终于追得近前,至死也不愿意丢掉财产的这些达官贵人们终于害怕了,舍弃了他们的财物,开始了亡命奔逃,但除了一些身手矫健的军丁,脚夫逃之夭夭外,这些身娇肉贵,平曰高高在上的人物,赛起跑来却那里是定州军士兵的对手,一个个像拎小鸡一般地被捉了回来,一根绳子串成一串,给随意丢弃在路边瑟瑟发抖。

    李清不是聂成华,不论简单地举刀一杀了之,为了处理这些俘虏,清理道路,他足足花了半天时间。缴获的财物虽然堆集如山,但李清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也许这耽搁的半天时间将是致命的,水师陆战队有没有按时抢占临兆,李清知道这个任务的艰巨姓,即便是在他所熟知的那个后世,但凭两条腿,在三天之内强行军三百里,并且要在尚途进行几次击溃战,也只有一支军队曾经完成过这一壮举,对于水师陆战队能不能做到,他心里没有半点底气。

    常胜营和旋风营得到命令,换马不换人,曰夜兼程,奔赴临兆。

    临兆,曰正当头,吕伟雄的大军终于赶到了临兆,如同李清等定州高层判断的一样,吕伟雄在看到临兆之后,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别看临兆城下,但地利位置着实重要,过了这里,就等于锁上了李清追击的大门,而吕伟雄的选择就太多,多得可以让李清无所适从。

    临兆城如同往常一样,城门大开着,城头之上,高高飘扬着吕氏旗帜,隐约可见城头之上巡视的士兵正在来回走动,但如果此时你在城头,就会发现,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除了城头之上冒充当地守军来回巡视的兵丁之外,墙垛之下,藏兵洞中,大量的水师陆战队员握着武器,正蓄势待发,而一架架八牛弩,强弩,都已绞好了弓弦,正等待发射。今天凌晨,郑之强的水师陆战偷袭临兆,凭借着他们高超的身后,悄然摸进城中的先遗队打开城门,兵不血刃,便将城中的守军堵在了被窝里,临兆城中,不到两千守军,而集齐了全部陆战队的郑之强手中有四千多人,收拾他们,当真是手到擒来,眼下,这些守军正沮丧地被反绑着双手,糖葫芦般圈在军营之中。

    趴在城楼之上,郑之强正在擦拭着他的战刀,其实他的战刀已经被擦得雪亮,光可鉴人,但倒仍是拿着一块布,在那里有一遍没一遍地抹拭着,末了,还从头上拔了几根头发下来,放在刀刃上,鼓足了劲用力吹着,只可惜他的刀虽然锋利无比,砍人脑袋瓜子利落得很,但离吹毛断发却还有不小的距离,任他吹得眼睛鼓起,那长发仍然潇洒地卖弄着纤细的身姿,郑之强却不屈不挠,锲而不舍,他反怪模样将身周的士兵都惹得笑了起来,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一时消散无踪。

    “郑将军,没用的,除非是大帅那把千锤百炼的宝刀才有可能做到,可那是匠师营集合了全营最高明的匠师历时数月才煅造出来的。整个定州也只有那么一把!”一边的副将曹朋笑道。

    郑之强干咳了两声,隔着墙垛瞄了一眼远处,艳羡地道:“你们说,要是这一次我斩了那吕伟雄的狗头,然后提着这狗头去求大帅的那把宝刀,嗯,我不要升官,就要这把刀,你们说大帅会不会赏我?”

    曹朋剧烈地咳漱起来,这话可不好说,也不能说,郑之强是他的顶头上司,大帅的那把刀可不仅仅是锋利,关键是在定州便只有这么一把,他象征着的东西可不仅仅是一把刀而已。

    郑之强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是算了,估计大哥知道了我这想法,第一反应就是先敲破我的狗头!”

    周围顿时大笑起来。

    郑之强满意地看了看城头,其实他何尝不知刚刚自己说得只是一个笑话呢,不过城上的空气未免太凝重了,便是那些冒充的巡逻兵,走起路来也僵硬得很,毕竟他们马上要面对的可不是先前几天碰到的菜鸟,而是卫州的百练精兵,是他们大帅吕伟雄的亲兵,这一仗可不是很轻松。让战士们放松放松,将紧张的心态缓和下来,是他这个当主将的职责,那怕为此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小丑也无所谓。

    “将军,我们是不是做得还不大到位,照理说,城门那里还应当有几个守城的士兵才对?”曹朋道。

    “切!”郑这强毫不犹豫地向他竖起中指,“放几个弟兄在那里,呆会打起来,岂不是让他们成了别人的刀下菜,我的弟兄就算死,也得砍几个垫背的,放在哪里,只会被砍,砍不到别人,而且,这吕伟雄现在被大帅追得死狗一般,那里看得这么仔细,你瞧瞧那灰尘,啧啧啧,那是一个打马狂奔啊!曹朋,呆会儿你可要看准了,最多放进个一两千人进城,就得放下千斤闸,将其余的人隔在外面,否则咱们阴不着人,就要别人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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