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勇杰笑道:“他聪明,我们也不傻,李清更不笨,李清的目标最多便是拿下秦州,他也知道,再向前,必然会遭遇到我们的拼死殂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李清也是决不会做的。”
周同郁闷地低下头,不再言语,李清要拿下的秦州,可是自己的地盘,这一战过后,秦州姓了李,再要拿回来,却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自此以后,自己可就沦为一个无根的浮萍,被死死地绑在了天启的战车之上,再也没有多少自主的权利了,这一点,张爱民便比自己强上许多。他的岷州兵经过休整,天启又大方地给了他一万御林军,曰前已准备分兵岷州,李清在岷州基本没有驻军,拿回岷州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张爱民在岷州多年经营的根底,用不了多久,便又回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岷州军来。
关兴龙统率着天雷营与横刀营已经缀上了天启的后军,但对方军容严整,死守营盘,让他们望而兴叹,没有远程武器,没有马队的协助冲击,他们这些只携带了随身武器的步兵可没有信心去攻破防守严密的营垒。
天雷营号称定州步卒第一,现任营指挥雷一定摩拳擦掌,馋涎欲滴地对关兴龙道:“关将军,干他一票吧,这些朝延的小崽子们那里堪我们一击。”
汪澎也跃跃欲试,“将军,天雷营,横刀营是我们定州军精锐中的精锐,何不试上一试?”
关兴龙抚着微微有些酸通的断臂,摇头道:“不行,正因为咱们是精锐,则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否则对于士兵们的信心将会造成打击,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强攻是下下之策,以定州精锐去打这种毫无把握的仗,吾不为也。”
“那就眼看着对手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后退么?将军,这里离秦州城已经不远了,让他们退入了秦州城,咱就没机会了!”雷一定急道。
关兴龙微微一笑,“大帅让咱们沾着他们,只是让他们走得不那么顺当,大帅预料,在秦州城下,必有一场恶战,咱们的目的是尽量让他们仓惶一些,在定州没有多少的时间布置,不过嘛,咱们好不容易赶到这儿,不打一仗也的确说不过去,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间?”汪澎姓急地问道。
关兴龙撩开帐蓬,悠悠地道:“你们没有发现今晚上的北风更急么,雪籽又卟卟地下来了,明天定然又是一场大雪,大雪之中,视线模糊,对方还能保持这种严整的阵容,数万大军,只消相互之间拉出数里远的距离,这种大雪的天气之下,便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开开荤了!”
雷一定双眼发亮:“不错,只消他们拉出几里远的距离来,我们便可以利用我们的速度,窗插,迂回,截断,消灭他们其中一部。”
关兴龙大笑,回过身来,对二将道:“多派探子,打听对方后军的撤退次序,我们则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扑上去咬对方一口,我要打一场乱仗。”
“乱仗?”雷一定和汪澎面面相觑,不知关兴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天,果如关兴龙所言,一场扑天盖地的大雪席卷大地,数米之内,视线已是模糊不清了。看到天气居然如此恶劣,雷一定和汪澎纵使悍勇,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而关兴龙却是大喜,“妙,妙极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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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混乱
断后的天启后军将领是洛阳左大营将军周文乐,此人老于行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而且稳沉持重,从来冒险取功,这也是天启让他任后军断后的原因,只所以在这个时候让周文乐率京师左大营官兵断后,是因为天启不放心让本土周同率兵断后,周同本身对于放弃秦州就有不同意见,让他在最后,要是脑子一热,与对方纠缠起来,那就危险了。
而周文乐则不同,天启让他不得浪战,那他就绝对不会轻易出战。
漫天的风雪让周文乐的撤退显得很困难,举步维艰,但却也让他感到安心,如此的风雪天气之下,对方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打出来的,以周文乐的经验,这种天气下,一旦接仗,根本就是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无法指挥,自然也就无法打起来。所以他很放心地命令各部相机后撤,借着这场大风雪拉开与双手之间的距离,使部队能顺利地摆脱对手。
而周文乐认为极为安全的天气,却成为了整个后军的摧命符。
关兴龙是李清极为看重的一员将领,勇猛却不失冷静,对战场时机的把握极为准确,甚至可以说是洞察入微,需要他疯狂的时候,他就绝对是一个疯子。
关兴龙敢于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发动攻击,主要在于他对定州军制的充分了解,李清成军以后,为了避免将亡军溃的这种局面,以极大的力度培养基层军官,这些基层军官在鸡鸣泽军校得到系统的指挥训练,并且严明军级,所有定州军,不论统属,如果在同一个区域,两支互不统属的部队相遇,则军级高者有权临时统率另一支部队,而在同一支部队中,这种制度则更有效,以在场军级最高者为首。这种制度使定州军无虞主将意外阵亡而使部队遭到失败。
其二,则在于关兴龙对于天雷营与横刀营战力的充分信任了,自己的横刀营不必说,那是他最了解的,跟着他转战南北,纵横西域千里,数年磨练下来,早就成了一支如臂使指的铁军,而天雷营,身上背着定州第一步卒营的称号,在强军如林的定州军中,又岂是白得来的。
漫天风雪之中,关兴龙独臂拄着大刀,对着两员大将吼道:“探子回报,周文乐的后军现在各部之间已拉开了数里的差距,我们的目标是左翼一部,雷一定,你给我追上去,猛捅猛打,汪澎,你率军向前,找到他们的空档之后,穿插进去,一是给我堵住这股部队,二则是防备周文乐回头救援。”
雷一定兴奋地挥舞着陌刀,天雷营是王启年的嫡系,受他的影响,天雷营中不少将领都使陌刀,当然重量上就有所区别了,毕竟像王启年那样,能硬抗奔马的人形凶兽,实在是太罕见了。
“将军,这鬼天气,一打起来,可就全乱套了!”
“乱,就是要乱,越乱越好,我们的士兵以一哨一果为单位,给我混冲猛打,甭管什么队形,配合了,事先约定一个目标点,大伙埋头向那里冲杀便是!”关兴龙单臂提起大刀,“雷将军,我带着横刀营先去了,你的天雷营半个时辰后开始发起冲进。”
横刀营迅即跨上雪橇离去,看着关兴龙消失在风雪之中,雷一定将关节捏得啪啪作响,“儿郎们,准备起来,要干活了!”
轻装前进的横刀营和天雷营都没有重甲,只是在棉袄之内垫上了一层皮甲,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部队能轻装前进,其实棉袄倒也可以起来抵挡的作用,雷一定一声令下之后,士兵们迅速地往刀柄枪杆上缠上布条,防止在厮杀的时候打滑,握不着刀枪,然后将武器绑缚在背上,踏上雪橇。
部队开始慢慢前进,关兴龙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发起攻击,雷一定当然不可能呆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正好趁个机会让士兵们热热身子,活活血。
关兴龙率部顺利地与早已候在缺口处的探子会合了,将自己几乎埋在雪里的探子几乎给冻僵了,看到关兴龙率部而来,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将军,敌军大部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了,但还有一部距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格格,将军,是打前边的还是打后边的呀?”
关兴龙大笑着拍拍对方的脑袋,“管他打前边打后边,你都是没份的呢,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斥候很是失望,当然他也明白自己这个状态真要上战场,那也是被砍的份,半边身子都麻了。
横刀营顺着这个切口突了进去,将周文乐落后的一部给堵住,而漫天的风雪之中,周文乐前军和后队还茫然不知。
“汪澎,等雷一定与对方干起来后,你率一千人从后边捅过去,让敌人感到自己已被四面包围了!”
“是,将军,那你呢?”汪澎问道。
“我?”关兴龙嘿嘿一笑,“我在这里候着周文乐,看他敢不敢率军回援,如果来了,自然要给他一个惊喜!”
汪澎一惊,“将军,周文乐前军可是我们的数倍之多!”
关兴龙晒道:“这种鬼天气,人多顶个屁用!”
准备大干一场的关兴龙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正在打着与他同样的注意,这个人就是在他左翼,攻击天启右翼的过山风。而实施这一计划的是突前的海陵营,漫天风雪之中,海陵营的熊德武正兼程而来,作为他的前哨的,是已升作振武尉的布扬古,几场仗下来,布扬古大放异彩,被李清亲自擢拔为振武校尉,而振武校尉已是统兵上千的中级军官了,作为一个白族人,在此时的定州军得到如此重用的确是一个异数,而布扬古自然也是蹩足了劲要再干一场,自己离将军还有着很大一段距离呢,从振武校尉到参将,虽然只有一步之隔,但绝大多数振武校尉便是在这一关之上折戟沉沙,十数个振武校尉能有一个做到参将那就很不错了,而能在定州军中做到振武校尉一级的,又那有一个弱者?
熊德海的目标也是周文乐的后军,但他运气不好的是,在风雪之中,他走错了路,一头撞进了周文乐的中军。
当雷一定在漫天大雪之中突然发动袭击,突出敌人军中之时,对手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种天气之下,敌人居然会发动这样疯狂的进攻,此时此地,洛阳京师左大营的士兵们正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跋涉在深可及膝的雪地之中。
踏着雪橇而来的天雷营士兵秉承了关兴龙的命令,根本没有什么队形,没有什么配合,数千士兵滑着雪橇,一小队一小队地冲进了敌军之中,将敌军切割成了一小片一小片,当然,此时的天雷营自己也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了。
喊杀声陡起,成千上万人的喊杀声瞬间居然压倒了漫天的风雪。
风雪之中,谈不上什么战术配合,谈不上什么互相支援,两军都是凭着一股血勇,各自为战,有时候,自己人也会冲撞到一起,互砍几刀后这才发现原来咱是一伙的。
方园十数里的战场上,一片混乱,雷一定身边只跟着数十个士兵,刚刚出发时,他身边还簇拥着近百名亲兵呢,冲杀一阵之后,便都跑得没影了。挥舞陌刀,雷一定将出现在自己眼帘内的敌军一个个砍倒,连声大呼,“痛快,痛快!”恍惚之间,他似乎又挥到了当初在市进之时,挥舞着砍刀冲进对手帮派之间互相砍杀而争夺地盘的往事之中了。
正如关兴龙所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乱仗,此时的双方浑然不似两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更象是街头好勇斗狠的混混,挥舞着大刀,没头没脑地砍杀。
这种乱仗,正是关兴龙所期望的,定州军的特点在这一场乱仗之中优势被充分发挥,而且无限扩大。漫天风雪之中,洛阳军完全乱了套,各自为战,而定州军却还保持着一定的编制,一小队一小队地汇集在一起,一旦有人落单,旋即就能就近加入到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作战小队,而统一的训练也让他们在加入新的小队之后,不至于成为这一小队的累赘。
雷一定这边大干了起来,这边汪澎也是狂呼着率领一千横刀营从反方向上突了进去。前后突然都有敌人杀来,恍然之间,遇袭的洛阳军队认为自己已经遭到了大股敌人的包围,更是一阵大乱。
关兴龙拄着大刀,沉默地看着周文乐的方向,后边,他从不担心自己的部队会获得胜利,此时,他更希望周文乐能返身来救。一来一往,士兵胆战心惊,疲备不堪,正好让自己砍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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