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他娘的,也不知道躲起来!”徐克兴伤感地道,但这种情绪却只在他的脑海之中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气,这两天,这种情形他已经见得太多了。

    探头看了一下城头之下密密麻麻的脑袋,徐克兴咧了一下嘴,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疼痛减轻了很多,提起狼牙棒,挥了挥,还好,影响不大。徐克兴使狼牙检棒,却是受定州大将过山风的影响,便像王启年使陌刀一般,定州军有不少将领便也效仿,不过这两件兵器都太沉重,真正能用的,大都是定州的猛将,一般人,还真使不转这两样兵器。

    狼牙棒的尖齿之上血迹斑斑,有些已变得紫黑,齿与齿之间,还挂着丝丝血肉,几只苍蝇围着狼牙棒,嗡嗡的飞来飞去,似乎激烈的战事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太阳西斜,没有了午时那种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的高温,对手的进攻似乎更加猛烈了。

    城头之上,士兵们往来奔忙,举起石头,擂木,不断地投掷下去,烧得滚开的沸油一盆盆倾斜下去,便有一股肉香夹着不类人声的惨呼声传来,悬在城上的滚木将云梯上的敌人扫泥丸一般地扫将下去,旋即,将敌人来不及斩断绳索的滚木又迅速拉将起来。

    城内的投石机将一枚的石弹投将出去,每一次听到崩的一声响,便意味着有不少的敌人将失去战斗力,可惜,在双方的对射中,对手依仗着数量更多的投石机,硬生生地将城内压制下去,连带着摧毁了不少城内的投石机,双方对射,对方却是不惧损失,失去了射程的优势,又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此时城内的投石机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最多还支持一两天,肯定便再也帮不上任何忙了。

    城头传来喊杀声,站在城楼之上的徐克兴看到又有一处地方被突破,便像闻着腥味的苍蝇一般,向那里攻去的敌人顷刻之间便增多。

    “随我来!”徐克兴一声大喝,倒拖着狼牙棒,连蹦带跳地向那边跑去,在他的身后,一百多名亲兵,也是他最后的预备队迅速地跟了上去。

    “呀呔!”一声猛喝,狼牙棒当头砸下,将对面一个敌人的脑袋哧溜一声砸到了脖腔里,飞起一脚将其踢飞,又重重地撞在另一人身上,徐克兴犹如虎如狼群,在被突破点上左冲右突,一步步迫近这一带的城头,只有将城下不断爬上来的敌人隔断,才能将已经爬上城头的敌人围歼。身后的亲兵排成一个圆阵,不断地旋转,每转一次,便向城头迫进一步,而徐克兴位于这个圆圈的核心,依仗着狼牙棒的长度,不停地击杀着敌人。

    眼前突地出现一个碗大的枪花,枪花吞吐之间,几名亲兵倒在地上,跟着枪花旋转,迎上了徐克兴的狼牙棒,当当当连声响之中,对方连消带打,与徐克兴的这等重兵器相撞,依仗着高超的枪术,丝毫不落下风。

    看到对方精美的凯甲和这一手高超的枪术,徐克兴心下一沉,妈的,难缠,要是不迅速解决了这王八蛋,只怕这个缺口就堵不上了。

    大吼一声,狼牙棒蛮不讲理地连劈带撞,想将对手迫下城去,但对手却也聪明得很,知道徐克兴的心事,稳稳地站在那里,不求进攻,只求能堵住徐克兴的去路,两人武艺相若,急切之间,徐克兴那里能进得半步。

    眼见着从缺口处爬上来的敌人越来越我,连自己的亲兵都陷入了苦战,徐克兴心下大急,心里一焦燥,反而被对手抓住了机会,一顿猛刺,反将徐克兴逼退了几步。

    奶奶的,难道青阳今天就要破了么?徐克兴一阵难过,但马上又振奋起来,王八蛋,即便青阳今天被破了,老子也要拉你这个长枪鬼来垫背。狼牙棒挥舞,大呼小叫,着着抢攻,此时横下一条心来,反而心无旁骛,再加之不要命的打法,反而将对手使枪的对手逼得连连倒退。

    但对手着实也是一名高手,片刻之间,便稳住了形式,徐克兴心中一阵惨然,看来城破就在今曰了。

    突然之间,身周传来一阵阵激烈的厮杀之声,一批身着捕快服色的人杀入人群,而在这些捕快之中,一个肥硕的家伙穿着明显小了一圈的盔甲,举着一个长柄金瓜锤,手起锤落,连撞带挤,竟是硬生生地杀到了城墙之边。

    “钱多,钱县令!”徐克兴失声呼道。

    “杀敌,杀敌!”钱多满脸肥肉哆嗦着,庞大的身躯步步前移,跟在他身边的有老安等捕快,也有徐克兴派过去监视他的亲兵。别看钱多肉多,平时也是胆小如鼠,但毕竟是一员武将,横下心来,真打起来,一般的普通战士那里是他的对手,被他砍瓜切菜地杀得步步倒退。而钱多的肥脸上沾满鲜血,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便要颤抖几下,鲜轿也随之被甩掉,张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可着嗓怪叫着,便如野兽一般。

    有了这一批人的加入,形式顷刻之间便逆转,爬上城来的敌人一一被格杀当场,城墙重新被定州兵占据,此时,在城上的,便只有这个使红樱枪的敌将在抵抗,但此时形式逆转,敌将心神大乱,背靠着城墙,手忙脚乱地招架着。

    徐克兴嘿嘿笑着,此时放下心来的他,一棒一棒的,好整以遐的调戏着对手,身边的众亲兵抽冷子便是一矛刺过去,更是让那人手忙脚乱。

    打退了这股敌军,钱多拄着他的长柄金瓜锤,不住地喘着粗气,全身都在发着抖,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怕的。

    当当当当一阵狂响之后,心神大乱的长枪将终于不敌,被逼得硬架对手重兵器,咣当一声,长枪中裂,镔铁枪杆被硬生生地砸断了,狼牙棒凌空击下,那敌将惊怒之下,一个翻身,凌空便向城下落去,竟是宁肯摔死,也不愿被一棒砸成肉泥了。

    “箭!”徐克兴势在必得的一棒落人,眼见对手跳下城墙,当即喝道。

    立即便有数直柄长弓探出城头,一阵嗖嗖乱射,那长枪将在空中长声惨呼,已是身中十数箭,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扭曲几下,便不再动了。

    此时天空中的光明正慢慢地褪去,天地开始变黑,暮色姗姗来迟,城头之下,廖斌,张亮脸色难看之极,数万之众,围攻小小的青阳县城,连打了三天,却仍是没有拿下,今天更是折了廖斌麾下大将庞军。

    “收兵,明曰再战!”廖斌铁青着脸,猛地转身回营。

    城头之上,徐克兴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回过身来,却是向着钱多长长一揖,“今天多亏了钱县令,否则青阳城就要破掉了。”

    钱多仍在抖着,声音颤抖,“不必不必,一根绳上的蚂蚱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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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夜遁

    徐克兴大笑,“说得不错,一根绳上的蚂蚱。”伸手在钱多的肩上一拍,钱多应声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把徐克兴吓了一跳,蹲在他面前,“老钱,你没受伤吧?那里受伤了,那里受伤了?”

    钱多把头一阵乱摇,“没受伤,没受伤,就是腿有点软而已。”

    徐克兴瞪圆了眼睛,“我没听错吧,刚刚你可是威风八面,锤子抡起来便砸倒一个,抡起来又砸倒一个,你会腿软?”

    “当时没想这么多,这会儿越想越怕!”钱多颤声道。

    徐克兴一阵气苦,“老钱,你气死我了!”

    钱多脸上肥肉一阵颤抖,“徐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俩搭伴一年多了,今天你是第一次叫我老钱,听着我舒服啊!”

    徐克兴嘿嘿笑道:“咱是军人,一起扛过枪,一起挨过刀,才是真兄弟嘛,老钱,不瞒你说,以前我是瞧不起你来着,但今天一见,嗬,有眼不识金镶玉啊,早知你如此勇猛,我当初就直接把你拉上城来了。”

    钱多两手乱摇,“别别,要是那样,我现在铁定挺尸了。”

    挨着钱多坐下,靠在沾着血液的墙垛上,徐克兴叹道:“也只是早晚而已嘛。用不了几天,我们都得挺尸。”

    “老徐,我们跑路吧!”钱多颤声道,“青阳守不住啊!”

    “跑路?”徐克兴瞄了他一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一步也不能后退,你知道吗?我们身后的全州几乎没有一兵一卒,我们一退,全州必然沦陷。整个州就都要遭殃了。”

    “但我们也守不住几天啊!”

    “能守住一天算一天吧,只要能坚持到主公从秦州抽出手来,大军开过来,便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肌碾死他们。”

    “可惜我们看不到了!”钱多抖抖索索地道:“可惜了老子一屋子的如花美眷啊,可惜了老子一屋子的金银财宝啊,可惜了老子……”

    “等等,等等!”徐克兴打断了对方的可惜,伸手摸起他的金瓜锤,“我说你小子,这锤子不会真是金子打的吧?”

    “你个锤子的!”钱多一把夺过来,“只不过外面刷了一层金粉而已,瞧瞧,瞧瞧,今天砸死不少人,这金粉都脱落不少,这得多少钱啊?”

    徐克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功夫了,还惦记着钱呢!

    钱多能出现在这里,着实是矛盾了很久,在他的豪宅之中,几经辗转,已经是他心腹的老兵油子老安知道他的心思,“老爷,其实咱不用愁啊!”

    “为什么不愁,都要死了还不愁?”钱多没好气地道。

    “咱本来就是岷州军啊?”老安嘿嘿笑着,“岷州军打进来,也不会把咱怎么着啊,咱换身衣服,不还是一样在这儿当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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