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两排人踏上了城墙,两人一组,扛着巨大的铜号,铜号架在前面一个人的身上,后面一人手执号嘴,将嘴凑到上面,随时准备吹响铜号。
萧远山带着他的亲兵营走过了卫堡,走进了那个曾经让完颜不鲁流尽鲜血的死亡三角区,数十个乡绅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但本来应当是迎接他们这一行人的主角的李清却仍是高踞城楼,巍然不动,萧远山不由感到有些异样,心里一阵不安,但随后如雷的马蹄声打消了他的疑虑,吕大临的铁骑已到了离城二千步的距离上,扎住了阵脚,迎风招展的吕字大旗让他安心不少。
萧远山的中军护卫官看到李清仍自高踞在上,不禁大怒,打马向前,直奔到城门口,怒道:“李大人,萧帅和方大人已到,你还不出城迎接是什么意思?”
李清站起来,双手按在城墙上,扶住垛碟,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迎接萧帅,那自是应当的。吹号!”
数十柄铜号同时奏响,与此同时,战鼓声也擂了起来,与先前那充满喜庆色彩的锣鼓不同,这时的鼓号声中充满了凛冽的杀伐气息,随着号声,抚远的城门猛地闭紧,原本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执弓箭,引弓开弦,瞄准的却是城下的中军营,城上城下一阵大乱,留在城上的乡绅们惊叫着,四散逃避,他们哪里能想得明白,转眼之间,这喜庆的祝捷便变成了一场祸事。早有士兵迎上来,两人一个,夹着这些乡绅下了城墙。
一架架八牛弩被推了上来,粗如儿臂的弩箭闪着寒光,对准了城下。方文海呆若木鸡,方文山也如庙里的菩萨,都睁大眼睛看着城上密密麻麻的弓箭和八牛弩。
萧远山毕竟是武将,短暂的震惊之后便反应了过来,中军营不愧是定州精锐,是萧远山苦心经营多年的精兵,在城门关闭,城上出现士兵的时候,他们已行动起来,大盾兵上前,一排排巨大的盾牌立了起来,护住了萧远山方文山等人,连方文海等一众迎出城去的乡绅也保护了起来。后侧的骑翼已打马向后,准备向后撤退。
不过显然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随着号声,两侧卫堡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更多的步兵从两座卫堡里涌出,推着一辆辆令人胆战心惊的战车,数息之间,便已排成了密集的战阵,战车之后,一座枪林瞬间立起,直接封闭了三角区的出口。萧远山的中军营被包了饺子。
萧远山这时才惊骇起来,李清那里只有千余残军,现在围住自己的,足足便有数千人,而且还没有看到他的骑翼,这个天杀的李清,到底是有多少兵力?回头看去,吕大临的骑兵开始缓缓向这边靠近,刚刚心胆欲裂的他胆气又壮了起来。
“李清,你想要干什么,造反么?”他戟指城上李清,大骂道。
李清大笑道:“大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在今曰除掉我,当我不知么,李清可不是傻子痴儿,当初便已料到今曰,岂有不防之理。”
“胡说八道!”萧远山骂道:“李清,你今曰此举,已与造反无异,我劝你一句,速速自缚双手,出城请罪,我还可饶恕你的罪行,看在李家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大军发处,你与你的部众皆成齑粉!”
李清冷笑:“大军?你是指你这两千兵马么?就凭他们也想拿住我?”
萧远山心里隐隐不安,但仍回指着正逼上来的吕大临部,厉声道:“看到了么,吕将军的万余铁骑之下,你可有一搏之力?”
似乎在映证着萧远山的话,他的话才刚刚落下,侧翼便响起如雷的骑蹄,一彪骑兵奔来,但却不是吕大临的骑营,领头一人,却是李清的骑翼部将姜奎,看到姜奎部旁若无人般地纵马奔过吕大临的军阵之间,吕大临部却没有任何动作,萧远山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给吕将军发令,让他进攻,剿灭这股骑兵。”萧远山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带着颤音,他不敢想象那最坏的后果,传令兵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姓,立于马上,双手挥舞令旗,发出一连串的旗语。
吕大临的中军左右一分,十数骑马奔了过来,而姜奎部也很配合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让这几匹马直接奔进了三角区之内,萧远山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来人是沈明臣和他的几名心腹将领导,不过马上的他们却是被反翦双手,捆在马上。吕大临反了。
萧远山只觉得眼前发黑,人在马上一阵摇晃,卟嗵一声摔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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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大局已定
萧远山醒来时,人已经到了抚远城内,他的中军营在他昏倒之后,战意全无,吕大临的出现更是让他们绝望,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没有人不会珍惜自己的姓命,更何况这并不是与塞外草原蛮族的不死不休的战斗,而是自家内讧,每一个士兵都相信,只要自己放下武器,对面曾经的袍泽就不会再向自己举起刀枪,萧远山的心腹军官们在此刻也毫无办法可想,除了跟随士兵们一齐投降,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李清预想中的局部小烈度的战斗并没有爆发,事情解决的顺利程度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这是一种更好的局面,不死一人便解决这场定州军内部的争斗曾经是李清梦想但不抱希望的盼望,当他真正出现在李清的面前时,让他简直不敢置信。
萧远山是在李清在抚远的参将府中议事厅内醒来的,看到左右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吕大临,吕大兵,李清,很意外的,他并没有咆哮中怒骂吕大临的临阵背叛,没有怒骂李清处心积虑,而是很镇定地在众人脸上一一地扫过,这里有他认识的,也有很多身着校尉服饰但他不认识的,想必是李清的心腹手下。
慢慢地从刚刚睡着的长椅上站起来,摸了摸腰里的刀,李清身后的杨一刀和唐虎立即向前踏上一步,但李清伸手挡住了二人,二人对视片刻,萧远山忽地笑了起来,将腰刀解下,抛在地上。
“你赢了,我小看了你。很感谢你没有让我做一个糊涂鬼,让我能在清醒中死去,这是对一个武将最大的尊重了,我得承认,如果我们两人易地而处,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我会立即将你一刀两断,永绝后患。”
李清摇头,“萧帅,你错了,你不会死,包括你的部将,你们都不会死,我不会杀你们,虽然现在你我是死敌,但毕竟你们曾在边关作战多年,于这定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在完全解决这件事情之后,我会礼送你们出定州,回京师。”
“你说什么?”萧远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不杀自己,这是什么道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李清,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抑或是在用这种方法羞辱自己。半晌,他的目光转向吕大临。
在他的目光中,吕大临走上前来,道:“萧帅请放心,李将军的确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这定州只能有一个主人,所以,你必须离开,李将军的奏章已写好,我已联名上奏,萧帅为了这场战役,蝉精竭虑,伤神过度,过去的老伤复发,请求回京师养病。”
萧远山目光闪烁,看了这个让他功败垂成在最后一刻的将军,终于将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告诉我,大临,我自问待你不错,为何你要背叛我?”
吕大临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萧远山喷着火的目光,“萧帅,你将事情完全做错了,却不说其他什么,单是李将军手下尚有八千精锐,就足以让我们定州的精锐在抚远城下流尽鲜血,那最后得利的将是谁,会是我们的敌人,是草原上的巴雅尔,如果真如此,我敢断言,巴雅尔将立起大兵,直扑定州,试问那是我们还守得住吗?”
“你可以告诉我直相,我完全可以取消这一次行动!”萧远山吼道。
吕大临摇头,“萧帅,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不愿意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在这种勾心斗角中过曰子,想要打败巴雅尔,一个团结的定州是必须的,你可以取消这一次的行动,但你一定会谋划下一次,第三次,直到你们一方胜出。”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他而不是我,我们曾在一起战斗过这么多年,难道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比不过他吗?”
“这不是交情与否的问题,而是为了以后的胜利,萧帅,恕我直言,你若主政定州,我们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李将军虽然年轻,却让我看到了定州崛起,直捣龙城的希望,所以,我选择李将军。”
萧远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坐倒在身后椅子上,双手抱头,厅内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人去打扰他。
终于,萧远山抬起头,“我知道,你们还需要我的一封请辞奏章,拿纸笔来!”
“还需要您给威远的戴彻将军一封命令,召唤他率他属下各营参将一齐来抚远参与本次大捷庆典。”尚海波冷冷地道。
萧远山惨然一笑,“果然是覆巢之下,焉有余卵,戴彻虽是我的心腹,但他却是一员猛将,你会用得着他的。”
李清缓缓摇头:“我没有时间来慢慢调教感化他,萧帅,我曾与吕将军说过,三年之内,我必须解决草原问题,所以,一个团结的定州是必须的,我不可能在我率军出征的时候,还必须时时担心有人背后给我一刀,所以戴彻将军的离去也是必然,相信萧帅也用得着他。”
“三年,三年解决草原问题,李清,你真是好大口气,但我却由衷地说一声佩服你,难怪吕大临会选择你,鼎定草原是他一生的梦想。”萧远山哼了一声,提起笔,片刻之间,已是书就了请辞奏章与给戴彻的命令,啪的一声将笔甩在地上,道:“好吧,你们要我做的,我已做完了,现在便任由你们处置了。”
李清微笑着对杨一刀道:“请大帅去休息,除了不允许大帅踏出居所一步之外,其余不许慢待于他。”
杨一刀躬身领命,向萧远山一伸手:“萧帅,请!”萧远山昂首挺胸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景,李清道:“拿得起,放得下,倒也不亏他曾是定州的主人。”
王启年不满地道:“将军,我真不明白,他明明落在我们手里做了俘虏,却还这般耻高气扬,真是让人气闷,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永绝后患,他在将军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让他活着回去,他岂肯干休,曰后肯定会与我们为难。”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即便曰后我们再一次兵戈相见,厮杀疆场,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做法。”李清笑道。
杀萧远山当然容易,但是现在还不是彻底激化两家矛盾的时候,李清需要时间来稳定定州,需要时间来解决草原问题,中原的事情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如果杀了萧远山,那便彻底撕破了脸皮,萧远山与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是李氏一个还没有进入祖谱的小人物,即便失败被杀,李家也不会觉得会有多大的损失,也许萧家给予一定的补偿这事便会抹平,但萧远山可是萧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杀了他,事可就大发了。是以李清明知萧远山是一个较为厉害的将军,而且以后肯定会为自己带来麻烦,但仍不得不放了他。
“那将军,方文山那家伙呢?是不是也要放了他?”王启年嗡声嗡气地道,抓了两个大佬,既然放了一个,那另一个肯定也要放了。真是不甘心哦。
“他?”李清冷笑道:“他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了,方家偷卖生铁等战略物资给巴雅尔,已是犯了重罪,他方文山身为定州知州,而方文海是他的族弟,他能脱得了关系,这一次,不让他死也要让他脱一层皮去。”
李清着实有些恼恨方家,除了想要拿到宜陵铁矿外,这种几等于资敌的行为更是让他厌恶,因为他们,不知多死了多少大楚军人,这等眼里只有钱的人渣,岂能轻轻放过?
王启年咧开大嘴笑了,“就是,将军,这等人便要狠狠修理,奶奶的,等会儿我便去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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