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君,谷口君。”一个护士连忙跑过来,那个士兵挣扎着继续扫射,不停的发出“嗒嗒”声。
“谷口君,谷口君!”女护士力气显然不足以制伏这个伤兵,急得直叫,生怕惊动了其他伤员。一个护理兵跑过来,两人合力将伤兵架回去,另一个医生过来,给伤兵打了一针。
可伤兵的行为已经引起伤兵群的搔动,另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兵也叫起来:“冲!支那军冲过来了!支那军!”
“手榴弹!手榴弹!”
叫声此起彼伏,连带旁边等候的侨民队伍也开始嚷嚷起来,情况正在恶化时,一个中尉匆匆过来,下令让伤员上船,医生护士立刻抬起伤员开始上船。
“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上船?”侨民队伍的中一个老头走出队伍问道。
“命令是先让伤员上船。”军官面无表情的答道:“侨民还要等会。”
说着,从街道又过来一队士兵,这群士兵就是那群刚从城外进城的队伍,军官立刻迎上去,向领头的中佐敬礼。
中佐听完军官的话后,看了眼码头的情况,什么也没说,便冲后面命令道:“立刻散开,接管码头防御,把附近的楼房全部占领,把支那人全赶出去。”
“哈依。”士兵四散开来,冲进周围的几栋大楼,很快大楼里就响起枪声和叫声,码头周边的大楼多数是办公楼和库房,但有两栋的高层住有居民,另外也有一些码头工人住在库房里,此刻他们无一不被曰本士兵赶出大楼,稍有不从,立刻被射杀。
被赶出来的中国人,正要向码头外逃去,却被另外的曰军拦住,把他们又赶到码头,充当苦力。
从城里又开过来十几辆卡车,卡车在码头停下,从车上跳下几个军官,他们一下来便连声招呼卸车,卡车内全是司令部运来的文件和物资。
城外传来的炮声更近了,更响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在城东北响起,爆炸声如此强烈,以致大地都在颤抖,那工兵在爆破来不及运走的弹药。受到这声猛烈的爆炸,侨民队伍中又是一阵搔动,孩子的哭声顿时响起来。
“让他闭嘴!”中佐大步走过来,站在侨民跟前大声命令道,他浑身肮脏不堪,神情疲惫。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女人迈着细步,快步走到军官面前,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
中佐紧紧握住指挥刀,老女人有些恐惧的盯着他的手,中佐沉默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这支部队是今中部队最后一支撤进城内的部队,他们离开后,由伤兵组成的阻击部队依旧在坚守阵地,当然,从阿南惟几到今中,都没再把他们算到作战序列中了。
“你的部队还剩多少人?”阿南惟几死死盯着疲惫不堪的今中,今中部队前后增援,总兵力达到一万八千多人,阿南惟几还指望这支部队来坚守武汉。
“七千多人。”今中的回答很简单,这长达十天的阻击中,今中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挡住王敬久的攻击,特别是在开始几天,今中虽然抢在王敬久之前占领黄陵矶,可部队是在没有任何工事的情况下投入战斗,而中[***]队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炮火之猛烈,完全压到了他们,在第一天,他们便损失了接近两千人,在他们刚刚站稳脚步,中[***]队便迅速展开,利用他们的数量优势,在宽正面发动进攻,迫使今中不断分兵,要不是116师团到达,他早就不能支持了。
阿南惟几默然了,他没想到今中打得这样苦,116师团到达后,被分到两个战场,贺胜桥战场和黄陵矶战场,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投入到战斗中,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司令部内,人慌马乱,到处是丢弃的文件,副参谋长酒井正指挥人搬东西。作战室内的参谋少了大半,木下勇依旧在作战室内忙碌。
“武内俊君到了没有?”阿南惟几扭头问木下勇。116师团师团长武内俊二郎是昨天赶到的,本来他是要去接替今中的,可在他要走之前,却接到青木成一负伤,贺胜桥主阵地印斗山失守,四十师团残部退守贺胜桥,同时侧翼余家坪失守,整个贺胜桥战线摇摇欲坠。阿南惟几紧急将武内俊和随他而到的两个大队派去增援贺胜桥,不管是守住武汉还是放弃武汉,贺胜桥都必须守住。
“武内俊君已经接受贺胜桥防线的指挥权。”正伏在地图上的木下勇起身答道,他正要进一步解释贺胜桥战况时,面前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木下勇立刻抓起电话,话筒里还没有传来话声,便听到炮弹的爆炸。
“哪里?支那军到哪里了?”木下勇大声问道,阿南惟几和今中神情同时紧张起来。
话筒里连续传来爆炸声,好一会才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支那坦克,…,支那坦克,渡….过了….府河,正向我们…冲过来。”
“你说什么!”木下勇的语气包含着惊讶和愤怒,炸断府河大桥后,总算阻止了支那坦克的攻击,支那工兵在府河上架桥,就在桥快架好的时候,河南岸的曰军派出一支挺身队,在夜晚从上游潜入大桥下,一举炸掉快要架好的大桥,将坦克再度阻止在北岸。
阿南惟几和木下勇都清楚,不能让支那坦克过府河,此时的武汉三镇不同于北伐时的武汉三镇,三镇都经过大规模改造。
宁汉合流之后,武汉进行了大规模改造,汉阳的城墙几乎全部被拆除,仅余下西门及两侧一段城墙;汉口的城墙则全部被拆除,仅留下几个孤立的城门,武昌城墙只留下起义门和奥略楼两处。
所以如果不能在府河挡住支那坦克,他们就能一直冲进汉阳,冲进汉口,封锁武昌码头。
支那坦克出现在战场只有很短的时间,却暴露了曰军的一个致命缺点,曰军缺少反坦克武器。
在虞城战后,曰本军队曾经提出过反坦克武器要求,战场上也曾经缴获过支那军残缺的火箭筒,但却没有缴获过火箭弹,曰军研究过这种反坦克武器,也得到了初步的结果,但中国方面再没有发动虞城那种坦克战,军队对反坦克武器的呼声渐渐没有那么响了,装备也一再推后,这导致曰本方面极其缺少反坦克武器,现有的反坦克武器只有三七战防炮,可这种武器只能击穿t28,对t34毫无效果。
“支那人趁夜修好了桥,现在坦克已经冲过来了。”
“挺身队立刻出动!要不惜代价!挡住坦克!”
等木下勇放下电话,阿南惟几却说:“今中君,看来你们还不能休息,立刻率领两个大队赶到汉阳,接手哪里的防御,汉口的防御由武汉警备司令部主持。”
坦克喷出火光,带着浓浓的黄色尘土冲向汉阳,沿途碾碎所有障碍。
“轰!”,地面上升起一团红色烟雾,坦克穿过烟雾,大量碎肉从天空落下。
“呀!”两个女人惊恐的从掩蔽跑出来,向后面跑去,坦克没有管她们,而是继续向前,可前面射来的弹雨却毫不犹豫的找到她们。
盛格生从探视镜中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提醒道:“注意!各车注意!小心那些曰本女人,她们很可能是人肉炸弹!不要让她们靠近你!”
原本只要一天便能架好的浮桥,没想到让他们等了足足五天,这把盛格生气坏了,整天就在岸边监工,督促工兵加快速度。这还是王国斌指挥,要是宋希濂,他敢枪毙因疏忽导致桥被炸的警卫连长。
“当。”坦克发出一声脆响,盛格生调转探视镜,镜头里出现一门战防炮和几个曰本兵,他们正忙碌的装上第二枚炮弹。他冷冷一笑,心中丝毫不慌,这种三七战防炮根本不可能击破t34的外壳,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小白点。
炮塔开始转动,盛格生连忙开口:“不用开炮,冲过去。”
坦克调转方向,直冲冲的冲着那几个曰本士兵冲过去,曰本兵慌忙丢下战防炮,向后面逃跑。坦克碾碎了战防炮,追逐着逃跑的曰本士兵。
“轰!”从侧面传来一声巨响,一道人影扑过来,还没扑上坦克,就被后面的坦克击中,怀里的炸药发生猛烈爆炸,盛格生的坦克猛烈的震动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冲向汉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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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号角(四)
“轰!”“轰!”“轰!”
连续爆炸后,泥块从天空落下,噼里啪啦打在角室健二的身上,他抬头看看离去的飞机,吐出嘴里的沙子,然后费力的从泥土中爬出来,不远处传来呻呤声,他急忙爬过去,是同队的战友赤尾次郎,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同中队队员了,从汉水西岸转战到这里,中队的其他袍泽早已经阵亡,只剩他们两人了。
“赤尾君。”角室将赤尾从泥土中扒出来,就知道他已经活不成了,他的一条腿已经被弹片齐刷刷切去,血正汩汩的流进泥土中,将一大块染成红色。
“角室,我要去靖国神社了。”赤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没有感觉到那巨大的疼痛。赤尾和角室是中队最老的士官,他们在第一次津浦路战役时就离开家乡,到支那作战,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前他们一块参军,在乡亲们的欢呼声中,披着红花,抱着为天皇效力,为帝国开疆拓土的信念走进军营,五年来,他们一块浴血奋战,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换成一批批新兵,他们也逐渐从新兵变成了士官。
“赤尾,赤尾。”角室紧紧抱住他,似乎想将他的生命抱在怀里。但赤尾的身体还是渐渐变冷。
“还有活着的吗?”从阵地的另一边传来叫声,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军官猫腰跑过来,看到呆坐着抱着渐渐发凉尸体的角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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