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天是庄继华的大账房,手上掌控着四家银行;梅云天很少离开西南,平津光复,天津几乎全城被毁,可梅云天没有来,但东北光复后,他却很快来了。
报上的标题是工商银行和四川发展银行宣布在东北六省设立分行,未来数年将对东北进行大规模投资,整个版面充斥着各种政斧命令,短短十几天里,东北战区和东北行辕几乎每天发布一道行政命令。
这些命令从最低工资到最高地租,从生产到流通,每个城市的入城税全部取消,商品统一征收营业税,政斧明令取消所有税之外的费。
“我们要过几年艰苦的曰子,所有政斧官员都必须明白我们面临的处境,必须充分发挥艰苦奋斗的精神,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渡过难关…….”
严重轻声念着,边念还边看邓演达的脸色,邓演达神情有些古怪,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悲,庄继华发布的明令整个东北都要执行,何柱国和萧振瀛也同样要执行,可他们也就同样要面临财政困境,还有….人民联盟阵线的几十万军队也是要军饷的。
“看来他已经初步掌握东北的权力,熊式辉还是斗不过他。”严重干脆将报纸放下,扭头对邓演达说。这些命令大都是以东北战区司令部的名义下达,有一部分是司令部和行辕联合下达,只有极少数是熊式辉单独署名,由此严重得出结论。
轿车拐过街口驶上另一条公路,这条公路整洁宽敞,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白杨树,粗大的树干几乎要一人合抱,公路上车辆稀少,两边的行人也很少,显得非常安静。
“财政困难,”邓演达叹口气:“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军队,老蒋那里指望不上,他怎么解决财政问题呢?”
严重一愣,轿车在这时停下,俩人抬头看,一栋漂亮的别墅出现在面前,从外观上看,别墅是欧式风格,红色的外墙,屋顶呈金字塔形,窗户外缘为白色的瓷砖,小楼四周包围着茂密的树丛。
“邓将军,严老师,到了,请下车吧。”
练小森拉开车门,邓演达和严重下车望着别墅,严重叹口气:“真漂亮,这是谁的府邸?”
“伪满洲国总理张景惠的,这家伙的财产全部没收,惦记这套别墅的人可不少,熊主任便问了好几次,司令没答应,原说准备改为招待所,后来决定留给军校。”练小森介绍指着旁边的一栋灰色大楼说:“那里是伪满洲国警察学校,正好给军校,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嗯,是不错,看来你的军校有着落了。”邓演达终于露出了笑容,望着手指方向满意的点点头。
严重也没想到军校选址居然如此顺利,他看着那栋灰色大楼便想过去瞧瞧,练小森在旁边又说道:“这栋别墅比较大,将军的卫士可以全部住下,司令说了,我可以带一个分队留下来,保护将军的安全。”
说着练小森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邓演达和严重,邓演达稍稍迟疑,严重便立刻答道:“这样太好了,小森,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费点心。”
“请老师放心,我绝不会让老师和邓将军受到一点伤害。”练小森没有察觉邓演达的迟疑,庄继华告诉他时,曾经强调必须得到邓演达或严重的同意,否则他们不能留下。
练小森去招呼他的分队,特种部队将负责外围防御,邓演达的卫士将负责内层保卫,如此安全上便不会有问题。
“文革什么时候能来?”邓演达扭头问严重。
严重摇摇头:“会来的,他肯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等等便会来。”
邓演达严重在别墅前下车时,庄继华在他的办公室内正冷冷的盯着军统东北区区长文强,文强竖立在他面前,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你的胆量比天还大!居然敢暗杀国民政斧军事委员会委员!你说吧,该怎么处置你!”
文强依旧一声不吭,嘴唇顽强的紧闭着。庄继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目光中的熊熊怒火要将他烧成灰烬:“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行?你信不信,我先毙了你再向委员长报告?”
文强牙关咬得紧紧的,还是一言不发。庄继华当然知道,没有渝城的命令,就算给文强十个胆子也不敢下令暗杀邓演达严重。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服,你感到是替别人背了黑锅,是这样吗?”庄继华好像在宽慰文强,语气有点缓和,可下一刻便陡然严厉:“蠢!既然敢下这个命令,那就要有不管成与不成都要背黑锅的准备!你脑子生锈了!”
这时文强才低声开口:“司令,我知道,这些我都想过,司令,你就别问了,该怎么处置,是杀是剐,您就下命令吧,我绝不怪您。”
庄继华一愣,他上下打量下文强,文强低声答了后便又紧闭上嘴,他干巴巴冷笑两声:“看来还是有脑子的,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作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你是黄埔四期学生,以学生杀师长,以下属杀长官,不考虑对国家的后果,这是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过披了张人皮的豺狼!千夫所指,国人唾骂!”
文强脸色煞白,从军统华北区区长到东北区区长,他在军统内深受信任和重用,可接到这个密令后,他食不安睡不眠,整个神经都极度紧张,可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执行命令。
可没想到派出去的特别执行队竟然全军覆灭,他随后被叫到庄继华的办公室,军统沈阳站随即被部队包围。
庄继华言语如刀,刀刀砍在他的心上;文强早就想清楚了,这事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背黑锅,他也做好背黑锅的准备,可要不执行命令,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回去告诉戴笠,如果再出这样的事,我就把军统在东北的所有据点连根拔起。滚!”
文强一愣,庄继华骂了他整整两个小时,可处理却这样轻,根本就没处理他,就让他带句话,文强迟疑下低声说:“戴局长,….”
“我知道!滚出去!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庄继华咆哮道,文强感激的敬了个礼便急忙离去,心里打定主意立刻申请调职,再不留在东北。
“绣画,立刻密电黄山别墅,邓演达将军若被暗杀,立刻举国皆乱,gcd和各党派将再不会相信校长,现在的良好局面立刻荡然无存,校长当三思!!!这种手段太下作!”
宫绣画一愣抬头看看庄继华,没有将最后一句记下,就递给他签字,庄继华抓起笔就要添上,宫绣画担忧的提醒道:“文革,还是克制点,留点余地。”
“留余地!”庄继华胸口起伏不定:“我为什么要给他留余地?这些年我给他留了多少余地!可他呢?每到重大关节便让我失望!每次都这样!这让我还怎么相信他!你说!怎么相信他!”
宫绣画明白,蒋介石此举对庄继华打击之大,可以和十七年前的4.12相提并论。蒋介石既然下令暗杀邓演达,说明他已经决定在战后以武力解决gcd问题,也包括解决刚刚成立的人民联盟阵线,庄继华的计划将面临彻底失败。
“唉!”宫绣画轻轻叹口气,走上前轻轻抚摸他的肩头,稍稍用力将他摁在沙发上,庄继华神情沮丧,心中无比失望,当蒋介石宋美龄到沈阳后,通过与他们的交谈,感到事情有希望,蒋介石很可能会采纳自己的意见,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内问题,可一转眼,蒋介石便对邓演达出手了。
这个王八蛋,庄继华差点大骂出来,这次要不是王小山通过安插在军统的内线得到情报,差点便让他得手了。
“你本来就没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要不然干嘛还搞个四方制衡,文革,事情还在我们控制之下,你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了,生气没用。”
宫绣画温言劝解下,庄继华心中的怒气慢慢平复下来,承认宫绣画说得不错,蒋介石从来就只相信武力,有这样的举动也属正常,看来不能对他指望太高,还得靠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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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生机(五)
在宫绣画的劝说下,庄继华最终还是以报告的方式向黄山别墅发出密电,不过在措辞上他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措辞严厉,愤怒警告,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他绝不轻饶。
密电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发往黄山,而是通过唐纵发给蒋介石,唐纵当然对此事心知肚明,他接到电报后吓了一跳,庄继华在电报中虽然没有点明是军统奉蒋介石之命所为,可话里行间都在暗示,唐纵看完电报后,明白庄继华已经掌握情况,他不敢耽误拔腿便向蒋介石报告。
唐纵没有走前门而是从侧门进了黄山别墅,侧门开在后花园旁边,从这里进去可以避开前面等候召见的官员,从旁边的小门进入小楼内便可直接到蒋介石办公室外。
从侧门进来,迎面便撞上陈果夫,陈果夫是第三处处长,他得过重病,身形瘦削,一席长袍穿在身上还空空荡荡的。
虽然同在侍从室,可唐纵与他的交往却出奇的少,此刻更没心思与他谈论,唐纵只是略微点头打个招呼便要绕过去。
“乃健,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有什么大事吗?”陈果夫却将他叫住,目光就落在他手上的文件夹上。
唐纵一愣,侍从室都知道他的第六组是负责秘密情报的,所以很少有人问他的工作,无论是以前的林蔚,还是现在的萧赞育钱大钧陈布雷,从未问过他具体什么工作。
陈果夫的问话让唐纵感到难以回答,按照纪律规定,他只能向蒋介石报告,其他人无权知道。可唐纵又知道,最近一年多,陈果夫明显受到蒋介石的重视,经常与他单独谈话,他的建议时常被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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