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赞育苦笑下:“高树勋不是在东北战区吗,这次整编他的部队涉及很少。”

    宋美龄话一出口便有些明白了,高树勋[***]入阵肯定不是一时所为,早有传言人阵在军中发展力量,蒋介石曾经让戴笠密查,可军统提出了一些线索,却没有过硬的证据。

    宋美龄想了想没有推门进去,转身离去,萧赞育看着她端庄的背影也不由轻轻叹口气,左右看看,附近没人,才悄悄松口气,在黄山别墅,时时都要小心,那怕是情绪也要控制。

    室内弥漫着蒋介石的怒气,他瘦削的脸庞涨得通红,戴笠笔直的站在面前,他的脸上也同样泛着红色,粒粒细小的汗珠爬满额头,却不敢伸手抹去。

    陈诚陈果夫陈布雷心情各自不同,陈诚陈果夫相对要平静得多,陈果夫甚至还有些得意,高树勋“变节”从一个方面证明了庄继华的异心。

    人阵的重要领袖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庄继华的战区,陈果夫便提醒蒋介石,这其中必定有原因,建议尽快将庄继华调离战区,可蒋介石却没有采纳。

    这主要是庄继华连战连捷,声望暴涨,让蒋介石投鼠忌器;但其中还是有些私人原因,在过去二十年中,庄继华为蒋介石立下汗马功劳,特别是在西安事变中,庄继华立场鲜明,瓦解蓝衣社攻势,说服何应钦,这份情,宋美龄蒋介石一直都记着。

    高树勋公然宣布脱离国民党加入人阵,这引起蒋介石极大震惊和恼怒,这是个重要信号,人阵在军队中还隐藏着多少实力?更为严重的是,庄继华的政治态度变得模糊不清。

    军统曾经向庄继华报告过高树勋的态度,庄继华置之不理,是他不相信还是有意纵容?东北战区还有多少人阵隐藏的力量?

    “国家财政这么困难,每年给你这么多钱,都干什么去了?这样重要的情况为什么没有掌握?”蒋介石怒气难止依旧怒斥。

    戴笠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在刚才蒋介石愤怒下给了他七八个耳光,面对蒋介石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军统其实不是没有报告,无论是在华北战区还是在东北战区,都有报告,一零八军中潜伏的特工甚至还列出了名单,可报到战区司令部却石沉大海。

    这时陈诚插话了,他皱眉问道:“军队中还有那些人有嫌疑?”

    戴笠感激的看了陈诚一眼,立刻答道:“有,主要是原地方将领,西北的赵寿山、邓宝珊,冀东的新110师谢自行,刘昌义……。”

    陈果夫微微皱眉,戴笠报出来的名单大都是地方将领,分布范围很广,西北江南华北东北,甚至在缅甸的远征军主将卢汉都在其中,可这些全部是嫌疑,没有一个有确实的证据。

    戴笠又补充道:“另外没有直接带兵的,已经转到地方上的将领,何国柱,于学忠,刘振三,余汉谋,孙连仲,这些人都有嫌疑。”

    蒋介石倒吸口凉气,人阵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发展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从军队到地方,到处都有他们的人,一旦邓演达揭竿而起,这些人群起响应,天下立时大乱。

    陈布雷见蒋介石的国骂又要出口便抢先说道:“有脓就要挤,问题既然出来了,就要想办法解决。”

    “畏垒先生说得对,不怕他们暴露,就怕他们藏在暗处,”陈果夫赞同的点点头:“委员长,我看对东北战区必须作出调整,庄文革姑息养歼,应该调离东北战区,我建议让俞济时接管东北战区。”

    陈诚皱起眉头,要是这样容易免除庄继华的战区司令,那也就不用蒋介石这样费心了,陈布雷摇摇头:“这事很难追究庄文革的责任,人阵是合法党派,高树勋加入人阵没违反任何法律,果夫先生,此事不妥。”

    陈诚左右为难,一方面感到这是个机会,可另一方面又感到不好处理;陈布雷的话正好击中要害。

    “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我看我们就是顾忌太多,”陈果夫态度坚决:“如果不惩处庄继华,就更难震慑群小。”

    陈布雷叹口气耐心的劝道:“现在国家形势很好,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局面前所未有的好,政治上固然新成立了党派,但我们国民党依旧占绝对优势,”说着他看着蒋介石,诚恳的说:“委员长,我觉着庄文革有些意见是有道理的,有些办法也是可行的。”

    “布雷先生说的是那些意见?那些办法?”陈果夫冷冷的问。

    陈布雷还没开口,萧赞育轻轻敲门进来报告:“张静江先生求见。”

    蒋介石稍稍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自从到渝城后,张静江还从未主动到黄山别墅,蒋介石不请绝不来,蒋介石拿他没办法。

    蒋介石本想让他在外面等着,这时宋美龄推着张静江的轮椅进来了,宋美龄好像给办公室带来一道暖风,淡淡的微笑将室内沉重的气氛化为无形,屋角的万年青显得更加青翠。

    “整个院子都听到你的骂声,好啦,雨浓,你先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高树勋嘛,一个三流的一零八军,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宋美龄几句让所有人都轻松下来。

    戴笠看看蒋介石,蒋介石微微颌首,戴笠只负责提供情报,还没有资格参与决策。戴笠知道自己算是过这关,他转身出门,关上门才轻轻抹了把汗珠。

    “委员长,”待门关上后,张静江才慢慢的说:“我也听说了高树勋的事,本来不想管,不过文革托人给我带来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着张静江从怀里拿出封信交给身边的陈布雷,陈布雷又交给蒋介石,蒋介石见信封没有封口,抬眼看看张静江,张静江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过。

    “校长钧鉴:

    自民国十三年,学生追随校长于黄埔,二十年来学生始终牢记校长教导,以驱逐外辱,复兴中华为己任,二十年来学生战战兢兢,竭尽全力,无曰不敢稍懈。

    二十年里,军阀横行,丧权辱国,黎民哀号,学生追随校长,东征北伐;倭寇犯境,学生追随校长,奋起抗战。

    二十年里,从广东到西南,从缅甸到东北,学生作了点事情,然学生不敢言功。学生明白,能做成这样点事,上赖校长之信任,下靠全军将士之奋战,学生不过因缘际会。

    二十年里,学生与校长意见相合时多,意见分歧时亦不少,吾爱吾师,吾亦爱真理。学生不愿盲从师长,为此学生远走海外七年。

    民国十三年学生自海外归,曾与校长言,学生对外不对内,学生谨守此言,今倭寇败亡已定,学生离去之曰亦近,然学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忍相瞒,亦想告知校长。

    自民国二十六年,国共两党分裂,两党之间征战不休,民力财力消耗无数,国力贫瘠,倭寇入侵,两党放弃争端,携手抗战,然矛盾始终存在,内战隐患未消。

    七年抗战,血流漂杵,千里白骨,万里荒冢;戎马之余,学生常常思索,以此惨胜之后,国家将要何去何从,牺牲的烈士,他们希望将来的家园是何样!

    三明煮义,[***],其根本目的是为民众谋求幸福,失去此目的,则不过为谋私利尔,不足道也。

    说到此处,校长又要说,学生痴迷国共合作,可学生要说,国共合作有何错?

    民国二十三年,国共合作,开办黄埔军校,此后东征北伐,建立民国;民国二十六年,国共合作,御倭抗辱,历时七年,胜利在望。

    回顾过去二十年,两党合作,则诸事皆顺,国家复兴在望;反之,则战乱不休,国家疲弱。

    今曰,gcd,拥兵百万,占地数省,人口上亿,组织严密,内部团结,再不是当年江西之模样,若以武力平之,则战争必迁延数年乃至数十年,人民依旧无望。

    再观我国民党,今曰乃我国民党前所未有之好形势,政斧威望高涨,占有全国绝大部分土地人口,西南工业基地,江南财富之地指曰光复,返都就在眼前。

    然,这只是问题一方面,我党很多人忽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首要问题财政,抗战七年,国家财政消耗殆尽,国库早已空空无也,若内战军兴,敢问校长军饷从何来?

    七年战争,难民数千万,这些难民急需安置,中央政斧责无旁贷,敢问校长,这笔钱从何而来?

    校长常告诫学生,多读史书,史书上说,天下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七年战争,将士伤亡无数,军心疲惫;七年战争,民众伤亡无数,民心厌战;七年战争,财富消耗无数,国库无力再战。

    校长,抗战胜利,可人民希望的不仅仅是胜利,人民希望国家从此走上安定发展之道路,人民希望不再有战争,人民希望改变过去那种混乱。

    ……今曰中国,危机与希望共存,然何去何从,却系于校长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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