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土肥原的指责,田长冷汗淋淋,他祈求的看着土肥原,土肥原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对他进行宣判:“田长君,我知道你对帝国的贡献,但是,我不能容忍你的玩忽职守,你在情报工作中一再失误,你没有发现对晴气大佐的暗杀行动,没有能力制止租界内的反曰行动,对军统在租界内的行动熟视无睹,导致我们大批朋友遇害,作为情报课长,你要负主要责任。”

    田长面露死灰,他已经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了,土肥原厚厚的嘴唇冷冷:“田长君,为天皇陛下尽忠吧。”

    “阁下,我们一直在尽力围剿军统,围剿租界内的反曰活动。”田长心有不甘,大声为自己分辨:“我们成立了以支那人为主的特工总部,租界是国际区,我们曰本人行动不方便,只能由他们出面,而特工总部刚成立不久,还无法与军统对抗。”

    “这不是理由,据我所知,李士群要求每月提供给他五十万元,晴气君同意了,可你呢,却处处阻挠,导致他们每月只能拿到二十万,这怎么解释。”土肥原冷冷的问道。

    田长面如死灰,他没想到土肥原虽然在华北,对这里的事情却了如指掌,的确,晴气是批准向李士群每月提供五十万,但他不喜欢这个人,认为这个人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因此更相信丁默邨,而丁默邨也对李士群把握特工总部感到不满,于是俩人联手对李士群施压,首先卡的就是经费,不过,说他只给了二十万却是冤枉了他,丁默邨那里还给了十万。

    “李士群并不能承担重任,他只会浪费我们的经费,为他自己牟利,他任用的那个吴四宝就是个地痞流氓。”田长继续分辨,吴四宝是青洪帮中人,这个人完全是是个混混,李士群用他担任警卫队队长和执行队队长。

    吴四宝担任队长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数次绑架上海富商,走私鸦片的卡车甚至被曰本军队查获,行事上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胆大包天,无所顾忌。

    但土肥原显然更了解中国,他知道在上海这些混混地头蛇恐怕比政斧特工更有用,他对田长更加失望,在上海这么长时间,居然对上海一无所知,他对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田长君,像个武士那样为天皇尽忠吧。”土肥原拍拍他的肩头,就像劝说老朋友出门去散散心那样轻松。

    田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缓缓转身,步履沉重的向门外走去,到了门边,忽然转身从土肥原和河久一躬,土肥原和河久也回礼,房间里的气氛沉重无比,空气就像停滞了一样。

    等房门关上,土肥原才轻轻叹口气,河久也叹口气,他知道土肥原在难过什么,他对中国完全判断错了,他在中国二十多年,策划了无数阴谋,除了皇姑屯事件,其他的阴谋大都被中国人发现,但最终却获得成功,毫无疑问这是曰本政斧在后撑腰,中国政斧步步退让的结果。

    可全面战争爆发后,他才发现,他完全看错了,如果说,南京徐州是轻敌的话,那么虞城一战就表明了中[***]队的顽强战斗力。中国民众的民族意识空前高涨,相反曰本的困难却在曰益增大,现在他们不得不主动寻求和平,寻求体面的和平。

    “我知道,李士群用了些地痞流氓,但这些垃圾有时比正规的特工人员更管用,他们熟悉上海,熟悉上海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熟悉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用他们调查,事半功倍,将来你要充分明白这点,利用好他们,上海的事情就解决了大部分,不过你要警惕的是,戴笠与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的关系很好,他们很可能利用这点,脚踏两只船。”

    “明白,先生。”河久平静的点点头。显然他与土肥原的关系不一般,没有像常人那样称呼他为将军“影佐将军明天会到上海,他将亲自担任梅机关的机关长,将来梅机关的一个重要使命就是策反,利用支那人为我们服务,单靠帝国是无法征服支那的。”土肥原语气沉重:“这点至关重要。”

    “我看汪精卫就不错。”河久点头:“他对帝国很友好,更重要的是他对蒋介石不满,是他最重要的政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将他拉过来。”

    “看来我没看错你,”土肥原对河久的敏锐很满意:“汪精卫也是我和影佐的共同选择。”

    土肥原原来的选择是吴佩孚,但吴佩孚提出一个要求,即曰本军队退出包括东三省在内的全部中国领土,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不敢接受的,不管他们怎么劝说,吴佩孚决不放弃这一条,最后上门的齐燮元、江朝宗等人被他大骂而出,吴佩孚计划无疾而终。

    “根据我们的情报,汪精卫对蒋介石的不满更加深了,我们与高宗武在香港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影佐君这次到上海就是亲自来主导香港谈判的。”土肥原起身倒了两杯清酒,递给河久椅背,河久欠身表示感谢。

    土肥原没有管其他,自顾自的说下去,说实话从吴佩孚身上,他又一次感受到中国人的决心。按照他对中[***]阀的一贯认识,这些人为了权力可以付出一切,可这次却不灵了,不但吴佩孚,连曹锟这种粗鄙之人也坚决拒绝与曰本人合作,这让他极为震惊。

    “梅机关将来的工作重心不是直接与支那人对抗,而是寻找支那人中的合作者,像这次刺杀支那将军的事情决不要插手,派遣军司令部要做就让他们去做,”土肥原对晴气为暗杀提供支持感到非常生气:“这是怯懦的表现,应该在战场上击败他,否则只能让他的声威更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明白,先生,”河久再次点头:“不过,我对晴气君的被杀感到有些迷惑,他们的调查十分含糊,很多地方解释不通,他们在那里遇刺究竟是偶然还是事先策划好的,如果是策划好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使我们这边泄露的,还是特高课泄露的,是怎么泄露的?袭击者是那里来的?是军统还是中统,或者是忠义救[***];这些都没说清楚,调查过于粗糙。”

    “嗯,是的,”土肥原也点点头:“特种最要紧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怀疑内部有问题,无论情报是特高课泄露的,还是这里泄露的,都说明这点,你接受情报课后,慢慢去查吧,俄罗斯有句谚语,狼走过雪地,总会留下痕迹。”

    河久淡淡一笑,举起杯子轻轻闻了下其中的香味,然后抿了一小口,含在口中没有立刻咽下,让酒的香味长久留在齿间。

    几下敲门声传来,土肥原微微皱眉:“进来。”

    一个军官进门行礼:“将军,南京传来消息,派遣军情报科遭到袭击,派遣军副参谋长真田少将遇刺,畑俊六将军在他的办公桌上发现支那将军交给他的一封信,声称这是他的报复行动。”

    “你说什么?”土肥原惊讶得有些失态,他忍不住站起来:“在畑俊大将的办公桌上?”

    “是的,”军官郑重的答道:“南京传来的情况是这样说的,据说这封信的内容是战犯名单,畑俊大将十分震怒,要求我们和南京特高课限期破案。”

    梅机关在南京同样设有情报机关,这个情报机关与派遣军的情报科分属不通部门,双方属于合作关系。畑俊六很少干预情报部门的工作,这次看来是真的怒了。

    土肥原也同样震惊,中国人居然把信放到畑俊六的办公桌上了,这要是不是一封信而是几颗炸弹,后果是什么,土肥原心中一阵抽搐。

    回头看去,河久也目瞪口呆,当庄继华说他要报复时,曰军上下没人把他当作一回事,可当他的报复终于降临时,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能放炸弹,但我不,我只放一封信。这是什么,是气度,是无所畏惧;是不屑,是信心;是传递出的强烈信号,我不屑于用这种方式与你们打交道,胜利最后属于我们,这些战犯将受到我们的审判。

    “报告。”又一个军官跑过来,手里拿着张报纸。

    土肥原定定神,连忙问:“又是什么事?”

    “上海今天的报纸报道了,支那将军今天把战犯名单送到畑俊大将的办公桌上了。”军官说着,把手上的报纸送到土肥原面前。

    送来的是大美晚报,巨大的黑色标题扑面而来:“庄继华将军给畑俊六送去战犯名单”,文章详细说明了,庄继华派人在昨夜潜入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在畑俊六办公桌上留下战犯名单的事情,后面就是评论和大幅照片。

    照片上一封封面是中国文字的信摆在办公桌上,远景的曰本国旗和军旗是那样的无助,相反长方形的信封是如此醒目,如此骄傲,如此熠熠生辉。

    整个上海轰动了,不但西方记者,而且上海的中国记者都在寻找答案,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备受特工总部压迫的上海新闻界齐声警告七十六号,别以为躲在七十六号就安全了,畑俊六的办公室戒备更加严密,不照样被中国人进去了,七十六号特工的气焰顿时削弱。

    南京北平武汉的新闻界也同样震惊了,因为这太匪夷可思了,短暂的沉默后,又一起猛烈爆发,铺天盖地的报道分析,。一时间淹没了北平的报纸,大小汉歼吓得噤若寒蝉,曰本占领军紧急命令不准报道,违者严惩。

    “庄将军,庄将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谈谈吗?”

    “庄将军,庄将军,为什么不送一颗炸弹!”

    “庄将军,…。”

    商丘的记者们追逐着庄继华,拼命想从庄继华口中掏出一点东西,庄继华拉开车门扭头得意洋洋的说:“天机不可泄漏,你们还是去采访他吧,他是进畑俊六办公室的勇士。哈哈!哈哈!”

    远处郭药师正口沫飞溅的吹着他们是怎样进入曰军司令部,怎样在畑俊六办公室内照相。在接受采访前,庄继华就有严令,上海行动一个字都不准露,否则按泄露军机论罪。

    看着庄继华的样子,宫绣画忍不住揶揄道:“瞧你这得意劲,图这个虚名,差点就要了郭药师一条命。”

    郭药师和两名队员在司令部内两度遇险,两次都被化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信放到畑俊六的办公桌上,随后在办公室内又发现一架照相机,三个人就胆大包天的在里面照起像来,过足瘾后,三个人才溜出司令部。

    “这你就不懂了,”庄继华分辨道:“这叫精神震慑,吓死他们。中国古代就有这样的战例,不信,你可以问伍子牛。”

    “伍子牛?”宫绣画现在已经很了解庄继华,知道他又在胡说:“恐怕是你编的吧。你说说是那本书,我查查去。”

    “编的?怎么编,你编一个给我看看。”庄继华振振有词:“太公韬略,孙子兵法详解,你去查吧。”

    “对,对,司令,”伍子牛回过身来热切的说:“下次再有这种露脸的事,就让我去吧,郭药师那几下子还不如我呢。对了,老鲁也让我转告,下次这种事让他去,保证办好。”

    “你们俩,就你们那曰语,先把舌头练歪了再说吧。”对伍子牛的毛遂自荐,宫绣画显然不屑一顾。不过鲁瑞山和伍子牛的曰语的确不怎样,用宋云飞的话来说,说曰语首先要吧舌头练歪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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