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赵煦钦命,辅政权还将落到向太后手上,对新党而言,这同样是非常被动的。

    章惇脸上一片沉冷,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杨逸能体会到,这一刻他承受着怎样的重压和精神煎熬,而杨逸此刻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逸心中也愈来愈不安,每次有太医从殿内出来,杨逸就上前逼问赵煦的情况,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要赵煦能清醒片刻,也是弥足珍贵的,然而出来的太医都守口如瓶,绝不多说,让杨逸无比愤慨;

    但此刻的宝文阁,成排的班值刀枪出鞘,森然以待,谁敢妄动?

    杨逸与章惇找到朱太妃,希望他能出面说句话,让杨逸进殿去,然而这个柔弱的妇人,除了以泪洗面,她根本做不了主,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向太后坐镇宝文阁前殿,她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丝毫准备没有。大宋有兄终弟及一说,若是把执朝堂的新党以此为由,一致扶持赵似继位,她一个人恐怕也反对不了。

    向太后想找人商议对策,然而旧党经过几次清冼,京中连个够分量的人都没余下,她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合的旧党大臣来撑场面。

    向太后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此刻脸上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但心里却是茫然不知所措,除死死守住这座宝文阁,她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这里是她寸土必争、绝不容退缩的、唯一的阵地!守住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里!

    天空中阴云越积越厚,沉沉的向皇宫压过来,给原本就沉重的气氛增添了无尽的压抑,人们仿佛承受不住这种重压,胸口都快炸开来了。

    东京是不夜城,不实行宵禁,皇宫外,一辆辆马车在夜色中飞驶过沉沉的街道,但哒哒的马蹄无力敲散天空浓浓的阴云。

    一家家高门大宅的灯火相继亮起,一盏盏灯笼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但照不透这深夜沉沉的黑暗。

    蔡京府上的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吞噬着一辆辆飞驶而来的马车,张商英、蔡汴、李清臣、曾布、黄履、林希、何世宽等人,一个个脸色阴沉,冰凌四射!

    现在大家就是一条藤上的瓜,除非背叛,否则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然而在没有确定赵煦生死之前,谁敢背叛?

    在蔡家下人的带领下,众人脚步飞快的往蔡京书房而去。书房门轰然关上,里面灯火昏暗,外面由护卫层层把守,谁也不知里面在商议些什么!

    宝文阁外的章惇,此刻已经如老僧入定,坐在那里就象一座棱角分明的雕像,能做的都做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待命运、等待上天落下定音的那一锤!

    杨逸也坐着,一道道闪电在他背后的天空劈开,让他看上去就象开天辟地时就耸立在那里的峰峦,目光凝结成两道寒芒,仿佛随时能刺穿一切!

    他在冷宫那边,并不只图下半身爽快,在刘婕妤那妖艳的玉体上纵横驰骋时,他就交待清楚了,一但赵煦驾崩,哪怕是栽赃嫁祸、无中生有,也尽一切可能把向太后掀倒在地;这需要焦守、刘瑗等人的配合,这不成问题;

    上次赵煦膳食中出现韭菜,至今没查出是谁指使,若是这个时候赵煦房中再出现巫蛊什么的,只要布置得好,向太后!或许有你百口莫辩的时候。

    这一切,还需等赵煦有了生死定论再说!

    因为,这是拿命去博的事,若是赵煦不死,就没必要行此险着。

    五更时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带来一阵阵的寒意。

    “官家醒了,官家醒了!”

    就在这时,宝文阁里传出两声压抑而兴奋的声音,向太后先从前殿快步进入后殿,脸上尽是喜色,但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很难说了。

    章惇、苏颂还有杨逸相继站了起来,很快,一直没见到人的焦守出殿来,宣章惇三人入殿觐见。

    宝文阁里,赵煦双颊深陷,脸色惨白,虚弱就象一根风中的残烛,那生命之火摇晃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息灭。

    杨逸三人进来后,赵煦表示自己无碍了,让向太后等人先回去休息;向太后本不愿走开,赵煦以有政事交待为由,态度坚决,向太后只得带人退出去。

    章惇立即向杨逸示意,杨逸挤开几个御医,上前给赵煦把脉,他二指轻按在赵煦的脉门上,却几乎感觉不到赵煦的脉膊,而且脉象极为混乱,这是严重的阳损阴亏之象,现在除了慢慢调养,根本没有其它办法,问题是赵煦气血亏损严重,虚不爱补,能撑多久,后果如何,根本无法确定。

    杨逸把完脉,又看了御医开出的方子,都是些平补之药,感觉没什么问题,他便不再说什么,说实话,这个鬼时候能不用自己开方子是最好的。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就在这时,赵煦虚弱地说道:“立普宁郡王赵似!”

    确实,这声音极为虚弱,但却让在场的人有石破天惊之感!

    由章惇带头,三人跪倒在赵煦床前,章惇沉声问道:“敢问陛下,由谁听政?”

    这话本不该问,但章惇还是问了,现在每一个字都可能关系着大宋的命运,必须问清楚。

    “招范纯仁为尚书左丞,与章相、苏相一同辅政,新法不能废!”

    说完这几句话,虚弱不堪的赵煦便昏睡过去。

    得了这道旨意,章惇心中稍定,三人退到前殿守着,直到过了晨时,赵煦的身体稍稍稳定下来,三人这才出宫。

    这次事件给杨和和章惇的压力就象泰山压顶一般,危机的到来是如此的突然,现在赵煦能不能好转,尚无法确定,有些事必须在赵煦没死之前完成,必须!

    疾行的马车上,章惇轻声问道:“任之可曾听过元祐四年的奶娘事件?”

    杨逸先是一怔,不禁细细思索起来,奶娘事件他自然听说过;元祐四年,大臣刘安世偶然听说宫里有人悄悄到民间找奶娘,要奶娘就有婴儿,刘安世抓住这事,先是上表询问宫中选奶娘做什么?

    高滔滔当时没有作出答复,而是先把赵煦身边的宫女找去讯问。

    而刘安世和范祖禹等人得知后,立即把矛头指向赵煦,纷纷上表进谏赵煦不要沉迷女色,最后此事弄得朝野皆知。

    高滔滔不得不出面,给出的说法是:神宗皇帝留下的女儿还小,需要奶娘。

    人人都知道高滔滔这是在睁眼说瞎话,神宗皇帝已经死了多年,他最小的女儿就是赵煦的同母妹妹庆国公主,而庆国公主当时已经六岁了,还需要找奶娘吗?

    若真是为庆国公主找奶娘,高滔滔讯问赵煦身边的宫女所为何来?

    而更奇怪的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刘安世等人,得了高滔滔这个荒谬的解释后,竟然就此偃旗息鼓了。

    此事晦涩难明,杨逸细想之后,觉得此事确实可做些文章。

    当时赵煦只有十三岁,有没有‘作案’能力很值得怀疑!

    再者高滔滔白天把赵煦带去朝堂当摆设,晚上让赵煦睡在自己床前,一刻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赵煦缺少‘作案’的时间。

    就算赵煦有‘作案’时间,高滔滔对赵煦这么严厉的监控,这孩子都出来,高滔滔事前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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