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辖底脸上不露丝毫惊讶,拱拱手说道:“想必是杨学士派你来的吧!杨学士还好吗?”

    “我家学士很好,多谢长辖底将军挂念,我家学士如今已到环州任知州,听说长辖底将军刚刚返回草原,错过一面,甚觉可惜,便特意派我来见见长辖底将军!”

    “杨学士已到环州任知州?”

    马汉卿抱拳答道:“正是!党项人屡犯我宋境,我家大人文韬武略过人,朝廷将我家大人派到环州,用意想来长辖底将军也能猜到!”

    长辖底不置可否,杨逸派人一路追赶入辽境,长辖底心里明白,杨逸绝不会只是派人来向自己问声好,于是请马汉卿进谷细谈,马汉卿也不推辞,牵马随长辖底一同进谷而去。

    刚搭好的帐蓬里,俩人对坐在毛毯上,一人一壶马奶酒,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香喷喷的……“长辖底将军应当听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吧?”马汉卿擦擦手上的油渍,不疾不徐地说道。

    长辖底也停下饮食,望向马汉卿说道:“我们草原汉子,不习惯兜圈子,马兄有话不防直说。”

    马汉卿笑笑,随意地说道:“我家大人有一个好主意,因此特意派我来告知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说了,长辖底将军虽然得了不少武器,人马也增加了几倍,但若是辽国全力绞杀,长辖底将军的处境恐怕仍然不妙,要想不让辽国全力来对付长辖底将军,唯一的办法是转移辽国的注意力。”

    “杨学士说得不错,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转移辽国的注意力呢?”

    马汉卿一看长辖底入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会建议我大宋朝廷往河北增兵,但光这样还不够,长辖底将军要想安心发展,只有再挑起辽夏的纷争,辽国在两面受压之下,到时必然无力再顾及长辖底将军。”

    马汉卿说得合情合理,长辖底心动了,细细想了一下答道:“辽夏一向交好,想挑起两国纷争怕是不容易。”

    “也未必很难,长辖底将军只需派人扮成辽军,进入西夏境内大肆抢掠,党项人向来爱占人便家,而容不得别人占他一点便宜,到时西夏一但举兵进入辽境报复,两国必起纷争,加上我国兵压河北,辽国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长辖底将军?”

    长辖底听后笑容更盛了,他也明白,杨逸有利用他的意思,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这事对阻卜部确实有利,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抢谁不是抢?

    反正都是没本钱的买卖!

    环州西大营,杨逸亲自选了两百悍卒,按他的要求加以训练,如何隐伏、如何配合、如何猎杀、如何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在野外求生;一个月后,这些人被勿勿放了出去,几人一组,越过横山,一面打探消息,一面搞破坏袭击,只要是留着秃头的,管他是军民,有机会一律干掉。

    杨逸也不求多,一天一个人杀掉一个党项秃子就行了,两百人加起来,一天就是两百,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千,到时恐怕横山北面的党项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满身是汗的从西大营回到府衙,一进自己的签押房,杨逸就问道:“萧先生,向朝廷申请的钱粮器械有眉目了吗?”

    萧忆苦笑了一下,将手上的一份公文递到他手上,杨逸一看,这是让他兼任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文书。

    “不会吧!我要军械钱粮,章老头拿顶破官帽就想把我打发了?”

    杨逸心中不满,当着萧忆的面,连“章老头”都叫出来了,他可是在环州众将面前撂下过狠话,他们要什么自己会尽量满足他们,现在钱粮器械要不来,自己将失信于众将,今后还怎么让他们心服?

    “大人不必着急,钱粮怕是难些,不过军械倒是批下一些,勉强够应付眼前了,而且朝廷还准备给环州两千战马,想来章相公也是尽力了。”

    两千战马?嗯,这个不错,大宋这个冬季,共计从长辖底那边得到了近五万战马,给环州两千也不算什么。

    钱粮,关键还是钱粮啊!

    现在朝廷各项改革尚未完成,花钱如流水,夏税又还有两三个月才能收上来,杨逸也知道恐怕蔡京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差(chai)役法是新政的主要内容之一,如今已经全国施行,自己不可能再让百姓无偿的去服劳役,想让百姓干活,只能拿钱去雇人。

    现在朝廷没有钱粮批下,自己拿什么去雇工?计划好的一系列的措施就得搁浅,环州有太多的防御工事需要加强啊!

    若不能把夏军挡在境外,山上的百姓就不敢下山耕种,外逃的百姓也不会回来……杨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右手的中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萧忆见这情景,安慰道:“大人,环州就象一个重症病人,想一下子治痊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大人不必操之过急。”

    杨逸抬手摇摇,阻止了萧忆继续规劝,他脑子还在不停地飞转着,钱!怎么才能最快来钱呢?他甚至连非法集资、上市、股票之类的玩意都想到了,可就没一个适合眼前的环州。

    “大人,我记得当初王韶在熙河开边时,朝廷也没有钱给王韶,王相公的办法是,让王韶在西北施行均输法……”

    “对啊!跟朝廷要不到钱,咱们可以要政策嘛!”杨逸望着萧忆,嗯,老丈人找来的这个幕僚真不错!为了感谢老丈人,回去得好好疼疼十三娘才行!

    萧忆接着说道:“不过,均输法未必适合环州。”

    “呵呵,我知道,咱们也未必要均输法,有了这个思路就行了;不行!本官得再出去走走,看看咱们环州有什么可以赚大钱的东西,到时再让章老头行个方便……”

    杨逸刚说到这,就见府衙的小吏出现在门外。

    “知州大人,泾原路章经略使到环州了,要见知州大人您!”

    章楶?

    章楶怎么来了?杨逸虽然猜不透章楶的来意,但料定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起身便迎出衙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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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酝酿(二)

    环州后衙,经过十三娘一个月改造,虽不说是面目全非,但着实是今非昔比,特别是一些细微之处,尽透着机巧;廊上的灯只要轻轻拉动绳子,便可自由升降,灯罩外是各色的彩纸,一到了晚上就变得流光异彩;院中建起了一座两层的八角凉亭,顶上有一个葫芦状的水箱,只要打开阀门,第二层的檐下就会有水线流下,如珠如幕,第一层的檐顶又有石碟伸出,水线打在这些石碟上,溅成一层层的水雾,在亭外形成迷蒙的烟雨,若是盛夏坐于亭中,微风吹来,雨意如诗,清凉宜人。

    凉亭落成之日,清娘试着感受一翻之后,欣然提笔写下一首《浣溪沙》:

    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这首《浣溪沙》杨逸让人以龙飞凤舞的草书刻在凉亭的柱子上,落款是易安居士,这是清娘很一次用这个名号,环州后衙也从此有了一个别称:易安居。

    诸如这般的改造,处处皆是,十三娘忙碌得开心,清娘则享受得乐意,不时提笔为十三娘的劳动果实附上一份诗香墨韵,大小两个美人儿浑然忘了这是西北苦寒之地,就连苏东坡听了清娘的夸耀之后,都忍不住过来赏玩了一翻。

    杨逸虽然不容别人挑战他作为知州的权威,但自到环州以来,他的重心都放在军事上,民政方面多由苏东坡料理,俩人虽然政见不同,却因此能保持着一份微妙的平衡,军事方面,苏东坡也识趣的绝不沾手,任由杨逸经营。

    象这次章楶(音:杰)的到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军务,章楶是泾源路经略安抚使,民政方面管不到环州来,唯有军事方面才需要各方互相协调。

    因此苏东坡并不出面接待章楶。

    章楶是个传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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