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有些意外,琴操是没想到杨逸一行走了半个月才走到这儿;杨逸意外的是,她竟换上了一身道袍,那曼妙的仙姿罩在一袭宽大的道袍里,也罩住了多少往事尘烟,有风吹来,道袍飘飘荡荡,一如天边来去无凭的浮云。

    “妹妹,你这是何苦?”韩碧儿牵着琴操的手,凄然欲泣。

    这狐狸精!瞧韩碧儿这样子,杨逸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琴操有些黯然地说道:“姐姐不必如此,琴操虽有入道之心,奈何智妙道长不肯收徒。”

    “那妹妹这个是?”

    琴操望望自己身的道袍,淡然笑道:“姐姐误会了,琴操只是为了路上方便。”

    韩碧儿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妹妹啊!这向道只须心诚即可,倒不一定要出家,妹妹才双十之龄,若就此清灯黄卷一生,姐姐绝不答应,妹妹你听姐姐的,莫要做傻事。”

    琴操合手一礼,没有说话,一身道袍衬得她更似不沾一点凡尘的天外之人了。

    一边的杨逸有种特荒谬、特想笑的感觉,韩碧儿这样子就象在拐骗妇女,呃不,是拐骗仙女。

    “对了,妹妹,你到我家去,我家里有道观,杭州洞霄宫有一位道法高深的女道长,在我家里结庐修行,你若真想问道,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杨逸实在忍不住了,他悄悄退到了车后无声的大笑起来,韩碧儿是什么心思,杨逸一时猜不着,但以她的聪明,杨逸倒不担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回到景明坊的家里,已经快到七夕了。

    在环州那陋室空堂住久了,突然回到这华丽胜似王侯府邸的家,一时还颇有些感慨,说来从这一点上很能体现大宋等级的宽松。

    在其它朝代,象杨逸这样的四品官,是没资格住这么高规格的大宅的,有钱也不行,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皆有严格的等级,乱来不得。

    但大宋在这方面就没这么严苛了,只要你不触犯一些皇家才能用的东西,你想建多高、多大、多豪华都行,只要你有钱。

    象景明坊里的丰乐楼,建得比皇宫还高,登上丰乐楼顶层,皇宫大内尽收眼低,若是在别的朝代,恐怕没等你把楼建起来,就把你全家给灭了,但在大宋却是很随意的事。

    见到杨逸时,杨氏愣了好一会儿,眼角那浅浅的鱼尾纹展开了又皱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回来了?是官家调你回京任职了吗?十三娘呢?清娘呢?她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杨氏抓着他的手,上看下看,眼中既有激动的泪花,也有担忧的神情。

    杨逸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含笑说道:“娘,别哭,别担心,孩儿这次只是回京述职,十三娘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孩儿就没让她一同回来,娘亲放心吧,十三娘她很好,再过几个月,一定能给娘亲你生个大胖孙子。”

    “这就好,这就好。”杨氏欣慰地颔首,但很快她又担心地说道:“儿啊!这可不妥,你回京了,十三娘也没个照应,这可怎么生是好,不行,娘亲得去环州照应……”

    “娘,这你就放心吧,有茗儿和清娘照应着,汉卿我也留在环州,还有萧先生,萧先生跟随我岳父大人多年,是看着十三娘长大的,他也会尽心照应的。”

    杨逸好不容易才将这个没主见的娘安抚下来,这才轮到韩碧儿与琴操上去见礼,杨逸怀疑是因那身道袍的原因,杨氏第一次见琴操竟是一见如故,显得很投缘,由此可见,林缥缈那假道士对她的影响有多深,爱屋及乌都到这地步了!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饭,林缥缈也被请了出来,许久不见,杨逸发觉她身上的香火味更浓了,如今杨逸拿萝卜青菜也威胁不了她了,据说她在后院的草庐边铲平了一个花坛,种上了青菜。

    第一次来到杨家的琴操,发现这一家子操的全是钱塘口音,这让她感觉非常的亲切。

    而且让她惊奇的是,这家子不但女冠同桌,连身为小妾的韩碧儿,甚至是大丫头青叶,都一起到正堂来共桌吃饭,杨氏也没说什么,对各人还都非常温和;而韩碧儿和青叶的神情也极其自然,不象有忐忑不安的样子,韩碧儿一边帮杨氏夹菜,一边招呼着大家,青叶则随时细心地帮杨逸斟满酒,然后低头吃饭,仅此而已。

    这种情景在别家是不可能见到的,以至于琴操怔了许久而忘了吃菜。

    韩碧儿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肉,一脸儿笑的说道:“妹妹别拘谨,我家婆婆是天下最好的婆婆,杨郎也是,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向来是共一桌吃饭,婆婆说这样热闹,妹妹来到这里,今后就把这当作你的家就行了!”

    “对对对!琴姑娘你多吃点,别怕。”杨氏也热情地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温和地笑道,“老婆子我就逸儿一个孩子,以前总是冷冷清清,如今只想着家里能热闹一些,琴姑娘来了就把这当自己家好,千万莫要拘束。”

    这下可把琴操急了,连忙起身给杨氏回夹了菜,轻声说道:“婶婶别客气了,婶婶一点不老,看着比琴操还年轻呢。”

    杨氏舒展着笑容,轻言细语,一声一句夸着琴操,杨逸留意了一下,果然不愧是内外兼修,训练有素,琴操在待人接物方面极为大方得体,优雅之中带着亲和力,很难得。

    “林道长,听说你前阵子回了趟洞霄宫,青云道长,哦,还有明月、明智那两个小家伙都还好吧?”杨逸举着酒杯遮住了自己半边脸,轻描淡写地问林缥缈,韩碧儿瞄了杨逸一眼,悄悄地偷笑起来。

    果然,问及此,林缥缈有些不愉,望也不望杨逸一眼,冷淡地说道:“师父他还好,多谢你关心。我师父让我带句话给你,艮作清鸣七月舞,祥云聚雨共江渚。采得珠玑入胸怀,琴书作伴王侯府。”

    杨逸听了疑惑地问道:“这是何意?”

    “不知道!”林缥缈答得异常干脆。

    “你不是一向自认道行高深吗?”

    “再深能深过我师父吗?亏你还是状元呢?”

    杨逸被呛得一脸酱紫,好啊!吃我的,喝我的,倒鄙视起我来了!杨逸随即给她夹了块肉说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这句并不适合林道长,难怪青云老道他至今不让你登堂入室,你呀!我看这辈子就是吃肉的命,吃吧!穷苦百姓家想吃还未必吃得着呢,人啊!要懂得惜福!”

    “你……”

    “你什么你?知道三清祖师为什么叫三清祖师吗?一,清心寡欲;二,清净无为;三,不许生气。”

    这下子轮到林缥缈一脸酱紫了,韩碧儿和琴操都悄悄掩嘴轻笑起来。

    陪家人用过晚饭之后,杨逸准备好礼物,直奔苏家而去。这是个苦差,杨逸心里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苏家的丫环还是那么热情,一声声姑爷叫得那叫一个甜,可一到西侧花厅,空气却突然象凝结了一样。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苏颂脸色沉沉,甚至懒得看他一眼,杨逸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好在莫氏大概心里牵挂女儿,开口说道:“起来吧,十三娘她可还好?”

    “好好好!”杨逸连声答着,一副讨好的模样,“十三娘牵挂二老,眼看秋凉渐起,她亲手给二老各做了一件袍子,让小婿给带回来了……”

    苏颂不等他说完,突然怒斥起来,七十出头的人了,噪门却还这么大:“混账!你就是这么照顾十三娘的?十三娘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让她操劳这个?”

    杨逸不禁缩了缩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莫氏心软,为他解围道:“好了官人!十三娘她在家时连针都不会拿,现在能做袍子也算有些长进了,这两三个月的身子,做些轻便的针线活倒也不怕,只要别再去摆弄你那些器械就好,难得她一片孝心,你也别在这发火了。”

    “妇人之见!”苏颂犹自不愉,摆摆手说道:“你让他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跟这孽障说。”

    等莫氏带人退下去,苏颂望了望躬身站着的杨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杨逸不敢开口,等了许久才听苏颂叹道:“你这孽障,怎会惹下这般是非来!你可知道,如今京中大街小巷尽是风言风语,康国长公主一回京又闹着要出家,陛下大为恼怒,这才招你回京。老夫费尽心思,说尽好话,陛下怒气才消减一些,不想昨夜康国长公主竟然自己落了发,执意要出家,陛下龙体病虚,怒火攻心之下竟昏厥过去,如今尚未转醒,幸得刘皇后及时封锁消息,否则此时京怕是……唉!孽障啊!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是百死难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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