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被逼得一退再退,退得洪德寨时,望眼欲穿的他终于盼来了第一批援军,泾原路与秦凤路合计七千骑兵,由折可适和秦凤第二将朱洛率领前来。
而由章楶亲率的五万步军,才刚刚进入环州边界。
七千骑兵对十多万夏军而言,仍是杯水车薪,而且用骑兵来打阻击战很不合算;
谢敬亭在归德川一线也不好受,接到杨逸命令撤回来时,四千人马伤亡也已接近三成。
夏军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十几万大军在纸面上只是一个数字,真正看了你就知道,行进时那军阵绵延数十里,铺天盖地而来,光是人踩马踏,一路就能踏得你寸草不生。
而且梁太后这个女人太疯狂,拿人命不当回事,杨逸很理智地选择放弃了洪德寨这些小据点。
这些寨子人多了挤不下,人少了守不住,自己兵力本就少得可怜,再分散入这些寨堡,环州城也不用要了。
越往南,地势越开阔,再想像之前利用一个山头就阻住十多万夏军,那是不可能了,杨逸左思右思之下,决定大踏步后撤,直接撤回环州,把夏军的补给线拉长。
杨逸迅速做了部署,自己以乡兵新组建起来的两千“骑兵”给了折可适,而从他手里换取了两千惯战骑兵,还有泾原路的一员将领郭成。加上自己剩下的五千可战之兵,就七千人马退回环州。
折可适则带着七千骑兵,先避过夏军锋芒,然后尽量穿插向北,在夏军背后劫粮道也好,搞偷袭也好,这些都是折可适的特长,不用杨逸担心。
洪德寨、肃远寨,当初章楶和折可适曾在这里设下伏兵,大败梁太后十万大军过,之前杨逸没打算放弃这几个寨堡,里面的百姓也没有撤走。
而现在,由于其它两路援军未能及时赶到,不得不放弃,在杨逸匆匆下令撤退后,寨子里的百姓泪流满面,妇孺们失声而哭。但还是接受了杨逸的命令,全部退向环州城。
老人孩子坐着牛车、马车,青壮们推着粮食、提着简单的衣物,除此之外,其它家当杨逸下令全部放弃。
穆兰花负责带这些百姓先行,也不知是烟熏没好还是伤心,她两眼红肿,骑着桃花马奔前顾后,高声催促着:“乡亲们,快走,都别哭了!知州大人亲自在后面帮我们阻击追兵,咱们不能拖知州大人的后腿啊!知州大人言出必行,答应将来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还担心什么?都别哭了!等知州大人打败了梁太后,你们的东西都能加倍要回来的……”
若不是杨逸在环州有着极高的威望,加上许诺将来州府补偿他们的损失,想让百姓放弃家当迅速撤走,根本不可能。
杨逸任知州以来,军事上几次大胜,民生上安置流民,济贫救难,亲自到田间地头带领百姓抢耕抢种;教他们采草药,养香猪;以优惠的条件分牛分马给百姓养。
穆兰花把这些事一一重提,百姓们想起知州大人的好,终于安心多了,哭泣声也停了下来。
杨逸带在几千人马在后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拖延夏军,由于夏军骑兵快,这注定是一个无比艰难的任务。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个少女身边伏着一头白狼,站在北门的城楼上依依盼望,所有的百姓都进城了,却不见伊人的身影,她眼中泪光莹莹……
城外天高云飞扬,
落叶萧萧百草黄。
郎持金戈犹血战,
奴立城头断肝肠。
少女立在城头半天了,一动不动的,那纤弱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去,城头的士卒见了心里都不好受,可是谁也不敢上去规劝。
突然,白狼站了起来,跃上高高的城碟,向北昂首长嗥不绝,声透云霄,清娘神情急切地问道:“小白,是不是看到杨大哥了?是不是?是不是……”
雄壮的白狼回头呜咽一声,继续昂首向北长嗥!
过不了多久,就见远远的北面扬起滚滚的烟尘,就象巨大的云层遮住了半边天。
云层不断翻滚着,推进着,迅速地向南汹涌而来。
接着是沉闷的马蹄声、隐隐的杀伐声、凄厉的惨嚎声、还有阵阵的豪迈而悲壮的歌声,听,有人在烟尘那边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不绝,夹杂着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浸染着血雨腥风之味,一阵阵的飘上城头;
四周山岚回响,城阙隐隐振荡,天地间顿时变得无尽的肃穆、壮烈……
随着铺天盖地的烟尘渐近,终于可以看见烟尘之中战马飞腾,刀光挥舞,纷飞的箭雨射上天空,仿佛刺破了苍穹,才如暴雨般洒下!
终于看到了,那小小的红色的一块方阵,被一片黑色的、无边无涯的巨浪推击着,就象海啸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淹没;
但他们没有,他们坚持着,顽强地坚持着,且战且退,那豪迈而悲壮的歌声就发自他们之口,气壮山河,死而后已!
终于看到了,杨逸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手持长枪,带着两千骑兵与步兵方阵严密地配合,不断地出击,反复地冲杀着!
长枪借马势,如钢锥般一次次地犁开黑色的巨浪,血透征袍,纵横捭阖,那歌声就象是咆哮!
城上的军民沸腾了!他们的知州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为的掩护百姓撤退,为了不让一个百姓死于刀兵之下,七千对十万!他硬是顶在了最后,在血肉横飞的战阵中来回拼杀,他是环州的知州,更是百姓心里的长城!
城上的军民含着热泪,推开了城门,擂响了战鼓,一边出城接应,一边随声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城上城下,十万军民,谁不在和声高唱,悲壮的歌声如有实质的气浪,吹淡了滚滚压来的烟尘。
清娘也在唱,小小的拳头已经捏得发白,手心里满细汗,目光紧紧追随着杨逸若隐若现的身影。
苏东坡也在唱,他已经数次面对战争,但没有一次象这次悲壮,胸中压着块垒,仿若磅礴而出,万千诗情豪意,却都被这岂曰无衣化尽。
这歌声,是杨逸带着唱起来,他不是为装模作样,若不是用这歌声激起几千士卒悲壮赴死的气概,在十多万夏军浪潮般的攻击之下,军心早已溃散;
即便这样,他们乃象风流中随时倾覆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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